很多影視劇里總有丑小鴨女主角摘掉眼鏡后立馬變身各種光鮮亮麗的橋段。
這就很傻。
現(xiàn)實里哪有戴個眼鏡就能遮掩美貌的,眼鏡又不是蜘蛛俠和鋼鐵俠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面具。
旁邊這位就是一副眼鏡根本遮掩不住美色的那類人,哪怕黑框眼鏡占了半個臉頰,也只能襯出臉蛋的嬌小精致。
無視楊修羽的目光,那女孩掏出了課本,旁若無人得寫寫畫畫。
他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書殼上的名字,任喬巧。
楊修羽盯著這位同桌,并不是貪圖美色,而是有點懵。
因為在他的印象里,曾經(jīng)自己的高中時代里并沒有出現(xiàn)過這個姑娘。
雖然混入社會之后,相隔近二十年,學生時代的記憶已經(jīng)被時間沖刷得只剩一點記憶深處的碎片,他并不能記得所有關于高中的點點滴滴。
但是他可以確認,任喬巧并肯定沒有出現(xiàn)在他上輩子的人生里。
天邊的晚霞透過云層散出一些光暈,越過天與地的遼闊空間,灑進窗邊的任喬巧身上,天然帶了些朦朧的濾色。
從楊修羽的角度看過去,女孩用左手撐著的側(cè)臉有些輕柔的棱角,又被滿滿的膠原蛋白撐得溫柔起來。
她穿著灰色的毛衣和外套,整個人卻散發(fā)出暖色的光彩。
這樣的同桌,是足以照亮每一個少年的白月光。
假如真的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這種女生怎么可能在沒有忘掉胡開洋這種塑料基友之前被自己遺忘?
這不符合他對自己性取向和審美的認知。
被盯了半天,任喬巧往他這里瞄了一眼。
這是一雙很有穿透力的眼睛。
沒有疑問,只是有些洞察世事的意味。
楊修羽收回目光,心中慌得厲害。
并不是因為偷看被人發(fā)現(xiàn),而是基于對突然而然變得陌生的世界的一絲接受不能。
再到上課鈴響,拿著語文課本的女老師走了進來。
楊修羽對上輩子的高中語文老師印象很深刻,那是一個刻薄粗俗的中年男人,滿腦子都是對楊修羽這種中下差生的厭惡,生怕這些“飯桶”給他的期末業(yè)績拖了后腿。由于他兼任了班主任,所以那三年楊修羽們就一直受到針對,有被他起了一些不好聽的綽號惡意嘲諷過,也有被從成績問題上升到人品問題辱罵過。當時的楊修羽也因此自暴自棄過,往后波折的人生路有這位老師一份功勞。
現(xiàn)在講臺上的這位老師,看著就是另一個極端。她看著很知性,說話輕柔溫和。對學生很溫柔,沒回答上來問題的同學也能得到一些鼓勵的話語。顏值更加是吊打前班主任十條街,只是視覺刺激就能讓學生們的學習效率up兩級。
除了徹底換了個人之外,一切的事情都仿佛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而去。
可偏偏...問題就是...
怎么就換了呢?
為什么一個記憶里的大活人說換就換了呢!
倒不是楊修羽舍不得前世那個在學生中風評普遍探底的前班主任。
重來一次,他剛開始也有一些憑借著重生優(yōu)勢來幾次打臉惡霸班主任的狗血橋段這樣的想法。
但如果這個曾經(jīng)人生中的惡霸突然不存在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對一個油膩中年男人其實也沒那么夸張的執(zhí)念。
如果只是前班主任被某些“偉力”直接平行抹去,他也不至于念念不忘。
重要的是,這股“偉力”,還干了些什么?
被這股不可阻擋的力量帶走的...
有沒有...
自己在乎的那些人?
他有些彷徨。
......
神思不屬得熬過這一節(jié)課,等下午第四節(jié)課的鈴聲一響起,楊修羽恍惚中也沒聽講臺上的語文老師說什么,起身就往外面跑。
他實在是按捺不住,想回家確認一下那個小家庭是否還都在。
前世三十好幾了也沒有成家,他滿心都是陪伴了自己整個人生的父母和弟弟。
循著記憶里那一點點殘留和身體本能,在自行車棚里摸到了曾經(jīng)陪伴自己好些年的自行車,也就是現(xiàn)在魂不守舍全憑本能做事,要不然換做他認真找的話還不一定能找到。
回家的路還是認識的。
小縣城一共就這么點大,叫得上名的街道總共也沒幾個,學校周圍都能算個充數(shù)的商業(yè)區(qū),前世就算畢業(yè)了也有時候會逛到這里。
楊修羽的家位于縣城的南邊邊,是父親楊傳堂早些年在單位分的房子,一套小兩居,九十年代下崗那會,靠著工齡的買斷費買了下來。
沒多久弟弟楊曉青出生,楊曉青還是個小小不點的時候睡在父母房間的嬰兒床上,還不顯得擁擠。
等他大一點,就只能跑到小屋跟哥哥擠一張床,那真是有點狹促了,兄弟兩個小時候鬧脾氣十有八九是因為晚上誰被誰搶了被子。
當然,仗著十二歲的年齡差,每次鬧脾氣也就約等于是楊修羽當方面吊打弟弟。
等他種中年發(fā)福身體掏空變成戰(zhàn)五渣,弟弟也二十出頭即將到戰(zhàn)斗力巔峰,雙方戰(zhàn)力發(fā)生調(diào)轉(zhuǎn)之時,重生來了,又能壓制弟弟十幾年...
楊曉青:哎呦好氣??!
回到家門口,楊修羽一瞬間有些恍惚。
并不是生疏。
后世他自己在外買了房子,不過這老房子父母和弟弟也都還在住,每到逢年過節(jié)也都會回來聚聚。
遠的不說,就光后世那次疫情,他就在這個老房子里生生待了好幾個月,當時他的次臥已經(jīng)完全被弟弟占領,沒辦法只能在客廳睡沙發(fā),對于他來講,這也就幾個月之前的事情。
老房子地處老縣城,沒什么做出大改變的機會,相隔這么多年,還是跟后世一樣看著老舊,又滿是生活氣息。
屋里靜悄悄的,從羽絨服的內(nèi)口袋里摸出一把鑰匙,他開門的手有些凝重。
記憶中,高中那會,雖然父母都有事業(yè)和工作,但媽媽陳美娟每次都會算好他回家的時間,卡前一點回來給他做晚飯。
可現(xiàn)在里面沒有那熟悉的炒菜聲音。
楊修羽慢慢推開房門,步入客廳,一南一北兩個房間看得通透,沒有找到人。
主臥掛著的婚紗照給了他一點安慰,還是楊傳堂和陳美娟的樣子,拍照水平不太行,沒有像后世那樣p成兒子都不認識的樣子,但他起碼不用擔心這老天會讓他朝著兩個不認識的人叫爸媽。
可是...
弟弟呢?
他想到了那個如同畫中人走出一般的同桌,想到了被某種偉力直接抹去的前班主任,有點無措。
想要跑出去找,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
他不知道,弟弟到底是藏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是干脆就跟自己遠隔于時間洪流。
坐在沙發(fā)上,沉默良久。
直到客廳房門又被打開,楊修羽抬頭,年輕的陳美娟拎著菜走進來。
“??!”陳美娟打開燈,被燈光突然照出的人嚇了一跳。
等到看清是楊修羽之后,才緩過來。
驚咦一聲,她奇怪到:“兒子回來啦,今天怎么這么早?”
“燈也不開,坐沙發(fā)上發(fā)什么呆呢?”
楊修羽漲了張嘴,想問關于楊曉青的事情,也不知道如果開口,如果弟弟在這個世界沒有存在過,那他這個問題對于媽媽來說肯定太突兀了吧。
也沒等楊修羽會話,陳美娟自顧自拎著菜進了廚房。
淘著米,她突然想起什么,跑出來對楊修羽詫異道:“哎,你弟弟呢?”
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