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糖畫

　　開口的正是石溪九。

　　石溪九今日身著青色長衫，身上并無任何配飾。如青竹般的清潤身影，光是站在那，周圍的幾個姑娘居然開始整理起頭上的簪環(huán)，眼神不停地往他身上飄去。即使不是第一次見面，沈霽秋依然驚訝于他那如高山融雪般干凈的氣質(zhì)。

　　“糖稀作畫，老板好才思啊?！笔诺挂膊⑽炊嘌?，只是走向了攤位，拿起筆，先是均勻地去石硯里沾了一層糖稀，輕輕地抹在黃銅板子上，隨后手腕突然抬起，極為迅速地端起整個硯臺就向臺子上潑去，又順勢用筆桿壓了幾下。一條雖然簡單但是活靈活現(xiàn)的河流便呈現(xiàn)在人們的眼前。攤主暗暗贊嘆，越是簡約之處越是能看出作畫之人水平的高低，而沈霽秋卻看見了，他好看的手指上有幾處淺淺的疤痕，好似玉石上的暗紋般顯眼。

　　“好啊，好！”周圍人不住叫好，而畫柳也瞪大了眼睛：“小姐，真了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的？這我也可以！”沈霽秋看了看畫柳，想起燈會上被嘲笑的事情，氣不打一處來，也提起筆，準(zhǔn)備作畫。

　　石溪九在一旁瞇著眼睛，一幅看好戲的模樣。畫柳開始暗自擔(dān)心，因為自家小姐在大街上公然與別人比試，實在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

　　沈霽秋也依樣畫葫蘆地提筆去蘸糖汁，但是因為衣飾太多，抬筆太慢，筆給黏在硯臺上頭拿不下來，沈霽秋不信邪，生拉硬拽給拔下來了，結(jié)果筆桿是下來了，筆頭還在硯臺上粘著。

　　圍觀的人群有偷偷忍笑的有無聊散開的，最后只剩下沈霽秋和石溪九兩個人在攤前。沈霽秋試圖用筆桿去勾糖漿，結(jié)果越蘸越厚，干脆成一個糖球了。

　　攤主打圓場道：“這位姑娘也是好技藝呀，看看這糖蘸得多均勻多透亮，小店的麥芽糖都是現(xiàn)熬的，姑娘要不要嘗嘗看？”

　　沈霽秋打個眼色給畫柳，畫柳順勢拿了碎銀子給了老板：“我家小姐正是要買你的糖?！鄙蜢V秋這才松了口氣，要不是有面紗遮著，此刻的臉怕是已經(jīng)紅透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笔湃丛诹搜劾铮鲲L(fēng)也在一旁憋笑?！吧蛐〗愫卯嫾己卯嫾?！我等只可平面作畫，沈小姐這技藝只怕比吳道子還要強(qiáng)上幾倍呢，也好也好，這糖啊”隨后他睜開了眼睛，眼里的笑意越發(fā)濃厚，沈霽秋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石溪九好似沒注意到一般繼續(xù)開口：“這糖啊，應(yīng)該難不倒沈小姐?！?p>　　“石！溪！九！”沈霽秋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畫得太好了？”石溪九順勢接過話，故意轉(zhuǎn)過身去不看沈霽秋的臉。

　　沈霽秋聽他這么說更是惱火，隨后便不順勢抓起攤子上的糖罐就朝他身上潑去。

　　石溪九料道沈霽秋會如此舉動，身子一閃便避開了，倒是沈霽秋弄了一手糖漿。

　　“原來沈小姐如此喜歡“潑墨”啊……”石溪九看了看她的神色，繼續(xù)不依不饒道。

　　“諾，公子，你的畫。”老板討好地用一根竹簽子簪住石溪九方才的糖畫，遞給石溪九。

　　“不用了，給那位小姐吧?！笔攀疽獾?。

　　沈霽秋雖然生著氣，看到那糖畫，氣卻消了一半。正伸手準(zhǔn)備去接，卻聽見噼里啪啦幾聲響，袖子里裝著的杏子卻全蹦到了地上。

　　“天哪?。?！我怎么忘了我還帶著杏子出門?！鄙蜢V秋心道。

　　石溪九顯然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出，愣了半天，看見了沈霽秋的窘迫，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笑話她，而是開口：“愣著干什么？糖再不吃可就化了?！?p>　　沈霽秋接過糖畫，便轉(zhuǎn)身和畫柳離開了。石溪九看著沈霽秋遠(yuǎn)去的車馬，語氣極其淡漠：走吧。

　　“是。”泠風(fēng)開口：“主子，今日您得回宮一趟?！?p>　　“她又傳召我了？走吧?！笔趴觳诫x開，地上的杏子滾落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