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生辰(四)
石溪九看了她的模樣,用扇子柄又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不過是牡丹卷而已,又不是龍肝鳳髓?!?p> 沈霽秋摸了摸腦袋,旋即柳眉緊皺,氣鼓鼓道:“你……無禮!”
石溪九也愣住了,不知為何,看著面前少女的模樣,他竟覺得有些可愛。
隨后便遞上了折扇,朗聲道:“你要是覺得吃虧,大可以討回來?!?p> 沈霽秋伸手接過了扇子,打開仔細(xì)端詳了一番,一把紫檀木絹面扇子,倒是精致得很。
旋即將扇子收起,舉起就往石溪九身上砸了起來:“你以為本小姐不敢是不是,這一扇子是叫你記得下次不要不打招呼就帶我飛,這一扇子是叫你記住不要再敲本小姐的頭……”
石溪九沒料想沈霽秋會是這幅模樣,倒是又好氣又好笑:“你還真打?!闭Z氣里居然帶了一絲委屈。
沈霽秋停了手,將扇子丟在了桌上:“罷了,今兒本小姐手疼,饒了你?!?p> 石溪九拿回了桌上的扇子,旋即笑道:“沈小姐不愧是出身武將世家,頗得謝將軍真?zhèn)??!?p> 沈霽秋原本消了氣,聽了這話卻劈手又奪了那扇子道:“是啊,本小姐不光得了我外祖父的真?zhèn)?,我還得了我父親的真?zhèn)鳎釔圻@些玩意兒,你這把扇子,歸我了?!?p> “沈小姐若是真喜歡這把扇子,拿去便是?!笔判α诵?。
沈霽秋理好了扇墜上的流蘇,重新遞上:“諾,開玩笑的。扇子這種東西可不能隨便送人?!彪S后又似乎輕輕的一句玩笑話:“你呀,還是留著送給你那蜀葵姑娘好了?!?p> 石溪九聽著這話,似乎有些別的意思在里頭,倒也沒有拒絕,將扇子拿了回來。
“罷了罷了,我看這戲呀,也看著就那么回事。”沈霽秋打著哈欠。
石溪九卻盯著面前的這個(gè)女孩子,拳頭微微握了起來,眼神閃過一瞬間的心軟,隨后又恢復(fù)如常:“溪九的第一個(gè)生辰,多謝沈小姐。”
沈霽秋隨后扭過頭笑道:“你不必謝我,畢竟泠風(fēng)公子也算是幫了我一個(gè)大忙,至于生辰嘛,我娘告訴我是要許愿的?!彪S后眨眨眼:“石公子可別忘了?!?p> 石溪九輕笑,隨后閉上了眼,沈霽秋盯著他閉眼的模樣,眼角不知不覺落了一滴淚。
待到石溪九重新睜開眼睛,沈霽秋急忙轉(zhuǎn)過頭去:“許的愿望可千萬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p> “嗯?!?p> “你是一直都呆在宮里?”石溪九開口問道。
“是啊,我娘說我也該去宮里學(xué)些規(guī)矩,省得成天沒大沒小,剛好文染進(jìn)宮,我就干脆當(dāng)作是陪著她好了?!鄙蜢V秋笑道。
“宮里不是個(gè)好去處。”石溪九盯著戲臺下的人們,突然提了這么一句。
沈霽秋搖搖頭:“在進(jìn)宮之前,我以為宮里的規(guī)矩很是嚴(yán)厲呢,但是宮里的娘娘們卻很好相處,都是非常溫和的人?!?p> 隨后丟了一塊牡丹卷到嘴里:“宮里頭可漂亮了,那水榭臺,真真像仙境里頭的宮殿一般,我還看了公孫大家的水袖舞,當(dāng)真是翩若驚鴻?!?p> 隨后沈霽秋跳了起來拍手道:“公孫大家的舞已經(jīng)是如此了,遑論那麗妃娘娘的舞姿,那該多么驚為天人。”說著眼里流露出向往。
“麗妃娘娘?”
“是啊,就是夷狄國的公主,圣上似乎對她很是懷念呢?!彪S后心有余悸道:“我在水榭臺上練胡璇舞,還被圣上訓(xùn)斥了一頓?!?p> “你會跳胡璇舞?”石溪九眼神里露出詫異的神色。
“是啊,是公孫大家教我的?!鄙蜢V秋說著笑了起來:“不過啊,我跳起來的樣子……”
沈霽秋注意到石溪九的神色,隨后歉疚道:“石公子……我忘了……你娘也是夷狄人,實(shí)在對不住……”
石溪九卻神色如常:“無妨?!彪S后抬頭看著清月高懸,喃喃道:“時(shí)辰不早了?!?p> 沈霽秋回過神來,點(diǎn)點(diǎn)頭:“石公子,生辰快樂?!闭f罷,整理好面紗和首飾,剛想出門,又似乎想起來什么似的回眸道:“對了,你不要總是板著個(gè)臉呀,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闭f罷,沈霽秋便下了樓。
石溪九看著沈霽秋離開的身影,久久無言。
“小姐!”畫柳和泠風(fēng)在樓下等候已久,畫柳急忙上前:“小姐,時(shí)辰不早了?!彪S后又正色道:“泠風(fēng)公子,麻煩轉(zhuǎn)告你家主人,不可對我家小姐無禮?!?p> 沈霽秋示意畫柳:“無妨,石公子并未對我如何,只是看了會戲班子罷了?!?p> 畫柳聽了這才放下心來,隨后行了禮,扶著沈霽秋上了馬車。
泠風(fēng)上樓,看見石溪九坐在桌邊,撫弄著折扇。
“主子……”
“你要說的我都明白?!笔艣]有抬眼,只是起身走到窗邊。
“屬下只是覺得,沈小姐似乎對公子……”泠風(fēng)低著頭。
“大膽?!?p> “是……屬下告退?!便鲲L(fēng)打了個(gè)冷戰(zhàn),對于這位主子的心思,他從來沒有猜透過。
“小姐,你和石公子單獨(dú)游湖,是否太過不妥。”畫柳在馬車上關(guān)切道。
“左右是夜晚,我又帶著面紗,無人看見便罷了。”沈霽秋說道。
“其實(shí),奴婢瞧著那石公子并不是什么不正經(jīng)的人。”畫柳嘆道:“若是石公子是哪位大人家的少爺,便罷了?!?p> 沈霽秋卻語氣淡得仿佛一陣風(fēng):“畫柳,誰都知道,我的終身大事與沈府和謝府息息相關(guān)……”隨后無奈道:“我倒是想做主,但是既然出身在這,就沒有任性的資本,更沒有選擇的余地。”
畫柳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沈霽秋看著那遠(yuǎn)處逐漸逼近的宮門:“或許身為女子,一生就注定困在了朱門大戶里?!?p> “也未必呢,小姐?!碑嬃娮约倚〗銗澣蝗羰У哪?,勸慰道:“左右趙貴妃娘娘這樣喜歡小姐,小姐又是老爺夫人心尖子上的,小姐必定能得償所愿?!?p> 沈霽秋并未言語,高聳的紅墻上朱門開了一道,夜色已深,長長的甬道仿佛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一般將人吞沒。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畫柳探出頭來,卻看到車夫?yàn)殡y道:“一個(gè)老人家攔住了不讓我走?!?p> 沈霽秋探出頭,看到一個(gè)老人,已經(jīng)是滿頭銀發(fā)卻依然精心地涂抹著脂粉,站在車前,手里提著一個(gè)宮燈。
清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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