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織,”徐耕舟見煙如織遠遠走來,先開口,“云嶺南部有一處滑坡,死了很多村民,我需要帶人過去看看,不能陪你了?!薄拔?.....”煙如織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只得低下頭去。
“剛剛桐廬來報,燕伯伯已經(jīng)派人來接你了,他們一定很想念你,你也想家了吧?”徐耕舟的語氣還是那么溫和親切,可是煙如織忍不住紅了眼睛,“他在趕我走?!彼睦锵胫?,那個準備無論怎樣都只堅持真相的決心就被這么兩句話瓦解了。
煙如織低著頭,卻在心里又委屈又慶幸地想,“幸好你永遠不會知道,是我自己千山萬水要來找你的?!?p> “那我這便告辭了...”再多說一個字,就會被聽出哭腔來?!翱墒?,再過幾天,韓江邊的塢橋旁就會開滿山梨花,如果如織愿意多住兩日就好了?!毙旄酆鋈煌炜眨挠牡恼f道,輕描淡寫,又好像滿懷深意。
“我,我可以...可以等你回來?!睙熑缈椓⒖烫痤^,又興奮,又不好意思地說道?!澳蔷鸵谎詾槎?!”徐耕舟仿佛終于松了一口氣,“兩日之后,如織陪我去看山梨花?!?p> “少主,車馬都備好了?!薄澳菃⒊贪?。”
徐耕舟走后,留下煙如織獨自一個人在前廊徘徊,享受等待花開的心情,這種心情有的時候比看見繁花似錦還要更為美妙。她告訴自己,“我當然要留下來,怎么能讓徐耕舟獨自面對那個說謊的女人呢!”之前是她太不冷靜了,她應該認真去會會那個女人。
煙如織決心要做點什么才好,于是去吩咐廚房做了燕窩粥,她倒是很懂打點,取了身上所剩不多的碎銀子給廚娘,讓她用好一些的燕窩,她親自拿去看望白柳影。
“燕姑娘,怎么是你?”白柳影還是那一副嬌弱柔美的樣子?!靶齑蟾珉x家前吩咐如織照顧白姐姐,先前如織說話莽撞,是如織不好?!睙熑缈椇孟裨诠室飧嬖V白柳影,她和徐耕舟關(guān)系更為親近,自然應該代他照顧客人。
“粥現(xiàn)在剛剛好,我來喂你吧。”煙如織舀了一勺吃下去,她在告訴白柳影,沒有毒。白柳影吃了幾口,連連稱謝。煙如織與她聊起她的身世,原來白柳影是云嶺白烏鎮(zhèn)鎮(zhèn)長的私生女,一直為大婦所不容,身世凄苦。
“不像燕姑娘自幼有人疼愛,和徐大哥也很是般配?!彼痪湓捳f中了煙如織的心事,煙如織雖然不能承認,卻也慢慢對她有些好感了?!吧蟼€月,我父親去世我和照顧我的仆人正要趕回去奔喪,便遇到這樣的事情?!闭f著又是一陣傷心?!鞍坠媚铮悴灰y過,待你好些了,我陪你去祭奠你父親。我護著你,你大娘不敢對你怎么樣的!”煙如織其實很容易相信別人,這句話說得倒是實心實意。
“小姐小姐,外面有位姓賴的公子找你!”她們說話間,銀光跑進來通知她?!爸懒?!”煙如織站起身來,賴唯來得正是時候,白柳影的話是真是假他一查便知,“我這就去大堂?!?p> “賴師兄!”煙如織叫著賴唯的名字就奔了過去,正在喝茶的賴唯被她少有的熱情都險些驚掉手里的茶碗,連忙起身來問,“你可都還好?”“還好還好!見到你真好!”煙如織的眼睛里充滿了慣有的神采,興沖沖的要去做一件什么大事一樣。賴唯忍不住打趣她道,“你在野云寨呆了幾天,竟像變了一個人,對我都禮貌起來了!”
“小如,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煙如織這才注意到賴唯身邊的少年竟是衛(wèi)清言喬裝的。她立刻握住女伴的手,“你怎么也來尋我了!小賴子一路上可有欺負我們清言?”“我哪里敢!”賴唯連連擺手。
然而就在三個人敘舊的當口,侍女銀燭從后堂跑了過來,“不得了了,白姑娘口吐白沫,就要不好了!”
“不可能啊,剛剛還好好的。”煙如織大詫。顧家三叔看了煙如織一眼,問銀燭道,“白姑娘早上吃了什么?”“回老爺,白姑娘一直沒有吃東西,直到剛剛,剛剛...”她望了一眼煙如織,沒有說下去。
煙如織反而急了,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一樣,“是我剛剛端了碗粥給她,但是我什么都沒有做!”“哎呀,”顧家三嬸嚷道,“會不會粥里有什么東西,小姐不知道,卻與白姑娘的傷勢有沖撞?。 薄拔?,我不知道啊...”煙如織身子微微顫了一下,衛(wèi)清言扶住她,忙道,“不會有事的,我們這就請大夫去看看?!薄霸谙乱猜远t(yī)理,請讓我去看看?!辟囄ㄕf道,“若真是我們家小姐不慎致使病人發(fā)病,戈馬幫會一力承擔后果,否則,誰也休想誣陷我們?!?p> 煙如織理應感激賴唯,在這個時候,有家人的支撐真是太好了,可是她愁眉緊鎖,“徐大哥一定會以為我是一個心腸歹毒的人,再也不會理我了?!?p> 白柳影的房中確實彌漫著一股子讓人惡心的嘔吐味,大夫說,燕窩粥本身沒有問題,但是白柳影對此物過敏,所以才會這樣?!澳銓ρ喔C過敏,你自己不知道嗎?”煙如織有些懊惱,以為是個意外?!傲柏M會不知,柳影告訴小姐,我不能吃這個,小姐卻以為是柳影故意推托,你還親自嘗了一口,我怎敢不吃?”白柳影倚著床,清淚如雨,滿腹委屈。
“你什么時候告訴過我!你根本沒有說過,我豈會逼你!”煙如織驚道,然后拉住銀燭的袖子,“銀燭你說,早上她有說過這句話嗎?”銀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抖著說,“我...我不記得了...”她神色這般驚慌,好像受了誰的威脅一樣。
顧三嬸譏諷的聲音傳來,“何須大驚小怪,就真是燕姑娘不慎傷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