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事已枉然
蕭鳳娘悄悄跟著那個人一路走到白馬寺外，失去了那個人的蹤影，她的心忐忑起來，會是應(yīng)無笑嗎？他回到了洛陽？
就在她正兀自思索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高聲說道，“閑花，雪劍，你們不要再躲了，平天下已歿，你們逃不了了?！闭f話的人聲如洪鐘，千里傳音，想來內(nèi)力極為深厚，蕭鳳娘知道他們是來找應(yīng)無笑的。
“是嗎，那我們就戰(zhàn)死在此，又有何妨？”婆娑樹后，一個女子悠悠嘆道，蕭鳳娘認得她的聲音，雖然已沒有當初的趾高氣揚，而是氣若游絲，但她知道這是那個雨夜襲擊她的人?！安粫模覀儠闷饋淼?，我換了花鈿，給你買了藥?！薄澳忝髅髦溃@些要對我沒有用的。”女子輕輕笑道，“傻瓜，我讓你拿走花鈿，是為了讓你去找她?！薄澳隳懿荒懿灰俸[了！”是應(yīng)無笑的聲音，雖然蕭鳳娘從未聽見他發(fā)怒，“這些年，你都戴著她親手做的花鈿來刺激我，可是我要如何向你證明，我對待她從沒有超過朋友的情誼，是我愧對她和季洛宇這兩個極好的朋友?。 ?p> 女子冷冷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了，“是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為什么帶著花鈿，我多么希望，你能早些對我說這句話啊，可是你從不在意我。”“我怎么會不在意你呢！”應(yīng)無笑的聲音太溫柔了，“你知道主上為什么給你取名字叫雪劍嗎？”“因為我人冷冷的，劍也冷冷的。”“主上說雪下起來雖然冷冷的，但是心懷春水，可潤萬物?！薄爸魃险娴倪@么說！”女子非常在意主上的言行?！耙不蛟S是我記錯了。”這才是應(yīng)無笑常有的說話態(tài)度呢，蕭鳳娘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馬蹄聲越來越近，蕭鳳娘來不及多想，高聲叫道，“可是江湖上的朋友？”她顧不得樹后人的驚訝，疾步走向江湖人士，“奴家流觴館季蕭氏，見過武林前輩?！薄霸瓉硎羌痉蛉耍F(xiàn)在江湖事多，夫人不該一個人亂走?！闭f話的是洛陽鏢局的簡鄂，蕭鳳娘略有印象?！芭液拖喙嗉s游寺，相公稍后便到?！笔掵P娘沖他們盈盈一拜，“方才我見一男一女形跡可疑，他們在白馬寺周圍埋了炸藥，只怕有所圖謀！”江湖人士一聽大駭，“幸得夫人告知，否則我們沖入寺中就中了埋伏?！薄笆前∈前?，那兩人往南逃走了，應(yīng)該不會太遠?？上D人武功不濟，不能幫上什么忙?！薄胺蛉私袢找咽菐土舜竺α?，我們這就去追賊人，夫人保重！”不一陣，馬蹄揚塵，暮云斜飛。
蕭鳳娘撒了一個大謊，心還在不安地跳著，她聽見有人從樹后走了出來，就是她一直想著的人。“鳳娘別來無恙?！薄澳憧瓷先ィ苁瞧v。”蕭鳳娘很久才說了這樣一句話，應(yīng)無笑再也不似當年那樣意氣風(fēng)發(fā)了，他蓬頭垢面，形容憔悴，已如喪家之犬?！八?，怎么樣了？”蕭鳳娘指了指樹后的女子?！八恍辛耍瑩蔚浇袢?，已屬奇跡。謝謝鳳娘讓我有時間與她道別?！睉?yīng)無笑竟然流出淚來，“只是主上生死未明，我還不能就此死去，只好，先欠你著了?！薄澳阏娴?，是風(fēng)云盟的護法嗎？”“是，鳳娘后悔幫我嗎？”“我不知道?！笔掵P娘低下頭去，“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應(yīng)無笑不是一個真名，對嗎？”“你說女孩子年輕的時候，為什么老是喜歡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呢？”應(yīng)無笑苦苦一笑，竟還是那么迷人?！八麄兇蟾磐献啡チ?，你往北走，那邊都是密林，大約還能藏人。我..我日后會好好和洛宇過日子?！睉?yīng)無笑望了她一眼，盡是感激之情，“我叫吳笙，東吳的吳，笙簫的笙?！?p> “你們果然在此！我就說流觴館主今日納妾，怎會來游白馬寺?！币粋€少年飛馳而來，帶著少年人的飛揚和輕狂。“糟了，他們識破我了?！笔掵P娘陡然一驚，“你快走，看在季洛宇的面子上，他們還不會傷我，我能為你擋一陣子?！笔掵P娘手里扣住了三支染毒的金針，護著應(yīng)無笑往北山退去。
“云川，留住他們！”簡鄂的聲音很是嚇人，蕭鳳娘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要公然與武林正道為敵。應(yīng)無笑的畫戟擋住了云川的長劍，兩人相持不下，簡鄂大喝，“擒賊要緊，不必講什么道義”說話間像要加入混戰(zhàn)，蕭鳳娘的三支毒針，此刻脫手了。少年云川對岳父很是忠誠，眼見毒針追簡鄂而去，便側(cè)身去擋下了，蕭鳳娘雖從未想過要殺人，但毒卻是見血封喉，云川立時斷了氣。簡鄂一怒非常，出殺手攻向蕭鳳娘，昆侖主座下弟子搶上來纏住了應(yīng)無笑，他也無暇來救，這一掌眼見就要落到蕭鳳娘身上了。匆匆趕來的季洛宇來不及出聲呼喊，變硬硬接下這一掌，流觴館主雖威望很高，但武功不比蕭鳳娘高出多少。
季洛宇就這樣倒下去了，驚天動地而又寂寂無聲?！扒拜?，鳳兒誤殺賢婿，我代她償命，望前輩看在季簡兩家世代同居于洛陽的情面上，不要為難于她?！薄奥逵?，求求你不要死，我日后定會好好待你?！彼臍庀s越來越弱，緩緩便咽了氣。突如其來的悲劇讓所有人都驚愕了，蕭鳳娘伏在丈夫的尸體上痛哭不止。簡鄂悲痛不已，這些年輕人的死都非他所愿，就算再殺了蕭鳳娘又能如何？他心力交瘁，就要支撐不住了。昆侖主座下那個面容堅毅的年輕人扶助老人家，他看這些生死別離也看得心寒了，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到底是不是對的，這個人，就是燕頎。
這時，天外一聲清嘯，接著應(yīng)無笑高呼，“閑花吳笙在此！”他的援兵到了?！笆翘烀怂朗浚 迸c風(fēng)云盟交手多時的人都認得這嘯聲，面露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