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失約

　　“陛下萬事小心……”陳安在她身后壓低聲音喊道。

　　“知道了，陳公公！”蕭濘被錦色牽著往外走，回頭代他阿姐應(yīng)道。

　　陳安按了下自己今天似乎跳個(gè)不停的眼皮，暗自搖了搖頭。

　　一定是他自己太過疑神疑鬼了。

　　陛下人就在皇城之中，既有薛輕刃貼身護(hù)衛(wèi)，又是去和蘊(yùn)王君見面，一定不會有什么事的。

　　掌印太監(jiān)重重嘆了口氣，雖說道理是這樣，可他到底還是心難安。

　　不過，先皇后留下的那些死侍，應(yīng)該會暗中保護(hù)陛下的吧？

　　此時(shí)的乞巧宮宴上，東源國的小殿下在鳳帝離開后，也隨之不見了蹤影。

　　宰相的耳邊卻有人正附耳低語，在聽了什么吩咐后又無聲無息退下。

　　七夕佳節(jié)，縱然夜色已深，七夕這一日，外面依舊人潮如海，歡聲笑語，一片熱鬧景象。

　　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集市攤位林立，所賣的東西，除了標(biāo)志性的七孔針、五色線，還有各種香燭、水果和小食。像這種專門買賣乞巧物品的集市，也稱為‘乞巧市’。

　　身材纖挑的女子身穿著藏藍(lán)色的長裙，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典雅貴氣，只是那披風(fēng)掩住了她的面容，叫人無從窺見。

　　但看她手上牽著的孩子小小年紀(jì)，模樣已十分精致好看，便知這位大人的樣貌應(yīng)該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梁王殿下孩子心性，看什么都新奇。錦色朝著淮水河畔揚(yáng)茗茶樓的方向走，一路和蕭濘走走逛逛，買了兩個(gè)好看的蠟塑牛郎織女像，還買了些巧果給他嘗個(gè)新鮮。

　　這所謂巧果，并不是真的果子，而是些精致的小點(diǎn)心，形狀各異，有魚形、燈籠形和祥云形，還有葫蘆形。

　　蕭濘咬著巧果，卻不知看到了什么，拉著錦色的衣袖叫她：“阿姐，你看……”

　　錦色抬眼望去，只見旁邊走過的一位小兒頸間掛著一串成環(huán)的巧果，那巧果被點(diǎn)染為七色，用長線穿成串，尾端還系了花布，想來應(yīng)該是哄孩子取樂的。

　　她笑問：“濘兒是要我也這樣給你戴上？”

　　蕭濘立刻搖頭道：“不要。我才不是小孩子?！?p>　　“那你是什么孩子？”

　　“我已經(jīng)是個(gè)小大人了……”少年昂首，信誓旦旦道。

　　“你才多大啊……”錦色失笑道。

　　蕭濘反對道：“若只以年歲論大人和孩子，那東源來的表哥呢？”

　　梁王殿下嘀嘀咕咕，話里的不滿顯而易見：“他比濘兒還要像個(gè)孩子……而且怕是永遠(yuǎn)也長不大了?！?p>　　錦色低頭輕刮了下他的鼻尖，寵溺道：“他啊，的確不如我們濘兒懂事?！?p>　　“豈止？！”蕭濘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來。那個(gè)表哥，說得難聽些，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御前失儀，已足以治他個(gè)不敬之罪。阿姐寬厚待他，他卻依舊我行我素，絲毫不把阿姐放在眼里，實(shí)在可恨！

　　“他怪我，我不能不認(rèn)。”錦色微微嘆道。

　　“阿姐在我心里最好……”蕭濘沉默了一瞬，小聲說道。他不是沒聽說過明義姑母之事，可他也愿意相信，阿姐也是身不由己。

　　錦色只是笑著捏了捏他柔軟的掌心，沒有再說話。

　　到底還是小孩子。誰對他好就念誰的好。

　　街上遠(yuǎn)遠(yuǎn)傳來誰家幼女的歌聲，一慣的吳儂軟語稚嫩不已，聲調(diào)細(xì)軟綿長。

　　“七月初一天門開，我請巧娘娘下凡來。巧娘娘，下凡來，給我教針教線來。巧娘娘教我繡一針，一繡桃花滿樹紅……”

　　太傅府

　　太傅府的女眷此時(shí)也在院子里祭拜織女，對月祈福。

　　月光下擺著一張長桌子，桌上置茶、酒、水果、五子等祭品；又有鮮花幾朵，束紅紙，插于瓶中，花前置一個(gè)小香爐。

　　女眷們于案前焚香禮拜后，眾人便可一起圍坐在桌前，一面吃著花生瓜子，一面朝著織女星，禱告自己的心事。

　　林瑛瑛閉著眼睛，在心里默念道：一定要讓我懷上蘊(yùn)表哥的孩子……求織女娘娘垂青庇佑。

　　陸夫人忽然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你表哥呢？怎么不去找找他？”

　　林瑛瑛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連忙道：“應(yīng)該是在書房……白日里曬的書收了，這會兒許是在整理書架?！?p>　　陸夫人便緊緊抓住她的手，低聲說道：“瑛瑛你可要抓緊啊，他在家里的日子本就不多，這要是回了宮里，要想……更是難上加上?！?p>　　林瑛瑛輕咬了下唇，垂眉應(yīng)道：“姨母，我知道了?！?p>　　此時(shí)的書房一盞昏燈下，是寂然孤坐的陸蘊(yùn)。

　　此身已染塵埃，他該如何面對陛下？見了她，他真的能若無其事和從前一樣？

　　他不敢，也無顏面對他的色色。

　　淮水河畔揚(yáng)茗樓

　　時(shí)間已近夜半，錦色伏在欄桿看著仍有點(diǎn)點(diǎn)燈火的淮水河，眸中原本的光彩已與沉沉夜色融為一體。

　　“阿姐，蘊(yùn)王君會不會是……有什么事耽誤了？”蕭濘輕聲問道。

　　“或許吧?！卞\色抬手輕撫了下他的頭，而后起身道：“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p>　　千百年來，牛郎織女鵲橋相會，是不是也會有哪一方失約呢？

　　薛輕刃看著女君的背影暗暗想道，答案他當(dāng)然無從得知。

　　但他想，若是有的話，萬頃銀河也一定像陛下此時(shí)的眸子一樣，為之黯然失色。

　　“怎么，表姐被人放鴿子了？”

　　一道并不陌生的聲音在樓下響起，錦色微微垂眸望去，又不作停留地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