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住在地面一層,與地下室僅隔著兩層樓梯。莫白一有時間,就喜歡待在地下室唱歌,有時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在地下室的時間,他都會把手機從震動調(diào)到響鈴,因為他害怕慕梔暖有事找他的時候會找不到。
記不清是從何時起,他的每一份小心翼翼與精打細算,都與慕梔暖有關(guān)。
橙黃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地下室,明明到處都擺放著雜物,可在慕梔暖看來這個空間卻給足了她安全感和溫馨感。
莫白拿著吉他坐下,筆直的長腿稍稍屈起,灼熱且真誠的目光落在慕梔暖嬌嫩的臉蛋上,嘴角微勾,兩個好看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
“慕梔暖,你去年一直叫我給你寫首歌??丛谀憬裉焐盏姆萆希绺鐫M足你的愿望。”莫白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繼而輕咳兩聲,表明立場:“只唱一遍啊?!?p> 慕梔暖聞言,怔愣地看著面前這個逆著光的男孩,濕潤的眼睛盈著星光。
“十五歲那年,
梔子花是她的名字,
嘴角淺露的梨渦,
左邊藏著純真,
右邊藏著孤獨。
二十歲那年,
手中懷揣著夢想,
聽聞孤獨不悲傷,
歲月斑駁了城墻,
終日不落的信仰,
只愿歲月不負她。
遇見她那天,
星星墜入眼底,
拂去一地塵埃,
十里梔暖遇莫白,
是五月天的溫柔。
流星劃過天際,
留下她的名字。
后來,
一帆孤舟遠去,
空留一座孤城,
梔子花開,
再無她?!?p> 一曲終落,慕梔暖哭花了臉。
此刻,他像極了一個為她而來的王子。
這是她這輩子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莫白眼尾微顫,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隨后,他走到慕梔暖跟前,彎腰與她盈滿淚水的杏眼對視,一本正經(jīng)地調(diào)侃:“有這么感動?”
“都怪你?!?p> “嗯,怪我?!?p> 慕梔暖吸了吸鼻子,隨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拉著莫白的衣角,帶著委屈巴巴的哭腔說:“莫白哥哥,歌詞能送我嗎?啊...我剛忘記用手機錄下來了,怎么辦?”
莫白輕聲說:“歌詞原稿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禮物。”
“你什么時候?qū)懙??我怎么不知道??p> “你不是想要驚喜?”
“莫白哥哥,謝謝你?!蹦綏d暖一邊癟著嘴巴說話,一邊不受控地哭,
這畫面,讓莫白覺著十分滑稽。
“好了,再哭就成小花貓,就不漂亮了。以后要找不到男朋友了,還得哭?!?p> 慕梔暖小聲嘀咕:“遇見過你這樣好的,我還怎么喜歡別人?!?p> 莫白側(cè)頭,沒聽清她說什么,笑著問:“什么?”
慕梔暖抹了抹眼角的淚,鄭重其事地說:“我是說我以后要找不到男朋友,你得賠我一個?!?p> 其實,在很早的時候,她就期盼莫白能給自己寫一首歌,獨屬于她的歌。這個想法,她在去年有跟他提起過幾次,而且每次都是以開玩笑的形式跟他提的,她沒想到他竟然會記在心里,真的給她寫了一首歌。
他總是那么好,好得像個情緒穩(wěn)定的神明。
“今天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去的地方或者特別想做的事?”
“我哪也不想去,我只想聽你唱歌,跟你聊天。先說好了,今天不管我說什么話,你都不能忤逆我,欺負我。”
莫白不以為然地挑眉,反駁:“我什么時候欺負你了?不都是你欺負我?”
“你明明就有。好歹我也是個讀了好些年圣賢書的文藝女青年呢。”
莫白深邃的眼眸略帶幾分鄙夷:“還真看不出來?!?p> 慕梔暖見狀,伸出纖細白嫩的食指指著他“你看吧你看吧,當場抓到你了。莫白哥哥,今天你只能說一些我愛聽的話,不能說這些戳人心窩子的?!?p> “行,小壽星?!蹦转M長的眼尾含笑,重新回到椅子上。
小小的地下室,莫白在認真地唱,慕梔暖在認真地聽,歌聲縈繞于耳,旋律是心事,歌詞是故事。
慕梔暖手肘撐在桌子上,白皙的手掌捧著臉蛋,眼里的欣賞與迷戀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正在發(fā)光的莫白。
回想起十五歲那年,第一次向他搭話的場景,仍覺得恍如昨日。
他給她唱溫柔的時候,就連劃過臉龐的風,也都字字在訴說著溫柔。
曾經(jīng)那個沉默寡言,不愛搭理人的高冷少年,不知從何時起,臉上的笑容變得常見,也懂得了與人開玩笑。
他這個人活得有棱有角,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想笑就笑,不想說話就保持沉默,他活成了她一直渴望自己能成為的樣子。
雖然他表面上,永遠都是一副對什么都漠不關(guān)心的模樣,但她知道其實他的內(nèi)心世界豐富且細膩。他習慣把所有情緒埋在心底,或許這也是他從小的經(jīng)歷與生活使然。
她時常在想,如果她經(jīng)歷的是莫白的人生,或許她早就被生活擊垮了。
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尤其快,一看時間,已是晚上七點半。
“莫白哥哥,晚餐吃什么呀?”
“我早上買了菜,打算自己做,你先去外邊坐一會?!?p> “那我給你搭把手。”慕梔暖看著莫白從冰箱里拿出一袋又一袋蔬菜跟肉,臉上洋溢著幸福。
莫白沒說話,由著她幫忙。
這些年,他一個人生活慣了,廚藝也跟著有了長進。
“莫白哥哥,你唱歌這么好聽,又會寫歌,就沒有想過往歌手的方面發(fā)展嗎?”慕梔暖一直不解,在她看來,莫白明明就是個很喜歡唱歌的人。
她曾在不經(jīng)意間看過他寫的手稿,不可否認,天賦和才華在他身上彰顯得淋漓盡致。
“有些東西,如果變質(zhì)了,也就沒那么珍貴了?!蹦滓贿呄魍炼?,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在他的心里,有一塊安靜的地方,存放著他的喜歡。如果他的喜歡不再純粹,那他這整個人連帶著他的靈魂,都將是空落落的。
以前唱歌,是為了謀生。如今,當他已有謀生的能力,他只想好好善待對唱歌的這份喜歡。
“那設(shè)計呢?對設(shè)計的喜歡會超過唱歌嗎?有時候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現(xiàn)在生活好了,你還要出去唱歌呢?我覺得你可以開一家清吧,或者酒館之類的小店,這樣你又可以唱歌,還能賺錢,多好啊?!?p> “設(shè)計跟唱歌不一樣。設(shè)計是工作是生活,而唱歌是工作是生活的解藥。再說了,喜歡的東西不一定非得要讓別人知道,人是一種很容易失去自我的動物,尤其是在被人追隨的時候。現(xiàn)在偶爾還會出去唱歌,是因為我以前就是這么過來的,也只有這樣,我才會覺得自己一直都沒有變,我還是原來那個努力生活的我,會為了碎銀幾兩而任風雨吹打的我?!?p> 慕梔暖聞言,看著他高大卻落寞的背影,眼眶一熱。
她想,如果他不曾遭遇生活給他的那些絕望與苦痛,也許他不會活得這么真實。
真實得,好像即便讓他擁有幸福,他也很難開心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