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了?”拖著虛弱的身體打開門,見到意想不到的人時,莫白征了征,倦容帶著病態(tài)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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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說你生病了,本來他要來看你,可是臨時出了任務(wù),他讓我給你送點藥還有...吃的”時靜兒舉了舉手中的購物袋和保溫盒,當(dāng)看到他極差的臉色時,擔(dān)心地問:“你還好嗎?”話落,伸出白嫩的手掌,正欲觸碰他的額頭時,莫白頭一偏,她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下,隨后裝作若無其事地側(cè)著身子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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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莫白關(guān)上門,輕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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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時靜兒揚(yáng)起嘴角,對莫白的話不以為然,用著嚴(yán)肅卻又帶著溫柔輕哄的口吻說:“在醫(yī)生面前,你可別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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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給時靜兒倒了一杯暖茶,對上她得意洋洋的笑容時,身上的寒氣消退了幾分,說:“你不會是兒科醫(yī)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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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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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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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莫白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時靜兒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說:“你沒聽說過嗎,大人也只是過了期的小孩,大人也會生病,大人也會難過,大人也是需要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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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莫白的心臟一緊,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顫了顫,漆黑如墨的雙眸染上了一層氤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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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rèn),他確實被時靜兒的這番話給觸動到了,在心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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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也會難過,大人也是需要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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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莫富貴摔斷了腿后,他學(xué)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他不能哭,因為看到自己難過,莫富貴也會跟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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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里,除了莫富貴以外,根本就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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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在十里遭遇了那么那么多的絕望,他仍舊愛著那個地方,那個他土生土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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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太多的理由要逃離那個到處對他充滿惡意的十里,可莫富貴是他唯一一個想要回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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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里有他的父親,最愛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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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覺得哪里不舒服?”見莫白沉默著陷入思緒,時靜兒小心翼翼地開口,好看的眼睛陷入他漆黑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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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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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喝粥吧,這可是我一大早熬的,可能味道有些淡,不過病患就別挑啦”
“醫(yī)院一般不是很忙的嗎?你怎么有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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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是挺忙的,不過這幾天人手多了,就可以輪班休息兩天。再說,我們醫(yī)生身體也不是鐵打的,要休息好才有足夠的精力對待病患”雖然嘴上說著疲憊,可是莫白從她的雙眸中看到的卻是閃爍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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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自己所熱愛所喜愛的事情上,才會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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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醫(yī)生都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莫白喃喃低語著,腦海中出現(xiàn)的盡是莫富貴到醫(yī)院求醫(yī)時,醫(yī)院給予他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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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者仁心,生命都是平等的。醫(yī)生的敵人是死神,所以我們必須時刻警惕,跟死神搶人。我覺得選擇做醫(yī)生的人,心里都有一份使命感?!?p> ?
“因為信仰而成為醫(yī)生的人,才算得上是醫(yī)者仁心!那些因為生活而選擇從醫(yī)的人呢?在他們面前生命是有級別的,高貴的,貧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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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云淡風(fēng)輕的話語里,時靜兒聽出了他隱忍的情緒,有悲痛,有無奈,有一種無能為力的無力感,也帶著某種道不出的厭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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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二十四歲的男孩,身上有著太多不該再這個年齡有的成熟了,他的雙眼有時就像是一把利刃,將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都能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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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被掩飾的虛偽,一份被糟蹋了的善意,他絕不會置若罔聞,相反地,他會將內(nèi)心深處的感受表達(dá)出來,要說他不懂世故吧,可偏又不是這樣的,他只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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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靜兒看著面前這個依舊表現(xiàn)得冷冷清清的男孩,心臟的位置不知為何竟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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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覺得他跟自己太像了吧,心里藏著太多不愿訴說的悲傷。
這個冷漠的世界里,要守住心底的那份善意活下去,是那么難,可即便艱難,卻也無法讓自己變成跟其他人一樣冷漠,哪怕那會讓自己活得容易些,可偏偏就是不能允許自己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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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給他的只有玻璃渣,可是他卻從口袋里拿出糖果給予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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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明白了,為何那次他會說,那是在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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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時靜兒離開后,莫白搬了一張椅子放在門口,慕小白正好出現(xiàn)在巷子口,見到他的時候,歡喜著擺了擺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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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每個清晨,他都喜歡一個人坐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遠(yuǎn)方發(fā)呆,一坐就是一個早上,而慕小白自己會乖乖地在離家不遠(yuǎn)的地方,偶爾逗逗別人家的小狗小貓,偶爾走到草叢邊,舔舔綠葉上的露水,見到蝴蝶飛過時,總是壓抑不住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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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抬眸,看了一眼被陽光籠罩的排排屋頂和花草樹木,將手掌舉起,恰好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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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都中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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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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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梔暖常常會將自己在倫敦的生活,所見所聞與他分享,有快樂的,有困惑的,也有悲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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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沒變,還是那個單純幼稚的小尾巴,喜歡像只百靈鳥似的在他耳邊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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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莫白嘴角微微揚(yáng)起,眉目間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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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慕小白習(xí)慣性地走到他身旁,身子在地上半躺著,尾巴歡喜地?fù)u擺著,腦袋靠在椅子的手把上,兩只小耳朵舒服地微微朝后仰,一副等著莫白摸它腦袋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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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寵溺般地?fù)崦叫“椎哪X袋,這小家伙清澈的眼睛閉了起來,十分舒服地哼哼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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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慕小白身上還是留下了很清晰的痕跡,那只可憐兮兮的小狗,如今已經(jīng)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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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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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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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三年她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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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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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在耳邊嘰嘰喳喳,是不是突然不習(xí)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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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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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你變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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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慕小白對莫白的話強(qiáng)烈地表示不贊同,原本搖擺的尾巴微微垂下,一臉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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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莫白沒有安慰它,臉上洋溢著淺淺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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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fēng)徐來,窗口上的鈴鐺碰撞出清脆的聲音,一切美好得讓人覺得歲月漫長,然而值得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