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銳氣

　　“真冷??！”

　　林舒煥大吼一聲，渾身打個哆嗦。他在宿舍外面用力剁了剁腳，把單薄的布袍緊緊裹在身上。

　　“今早就和你說，此地春寒料峭，與下面大為不同?！弊笮∮笆媸娣毓诿抟\里，看著林舒煥又猛烈地打了幾個噴嚏。

　　“因為今兒我們要和風班的人一起修習御劍飛行，小林子一直盼著能在程姿若面前凌空飛舞，怎么能把自己裹成一只粽子?！弊笮∮吧砼缘挠粢豁道湫??！安贿^昨兒都立夏了，按理說這天兒也不該這么冷了?！?p>　　“因為凌霄閣位于九天的太皇天上，離地有一重天之隔，熱氣都被厚厚的云層擋在腳下。”看著兩個人恍然大悟的表情，左小影心知兩個小鬼到從未認真讀過每一代掌門真人親筆撰寫的《凌霄閣志》。

　　“小林子，圍脖要不要？”

　　“不要了，影哥，看我運起丹田之氣，行小周天之心法抵御嚴寒……”

　　盡管已經(jīng)來了六年，但因為無法通過初年結(jié)業(yè)試煉，左小影每年都和新入門的弟子編入風雷云電四個新生班，一起生活學習，他比周邊的同學都大了四五歲，平常也像照顧弟弟一樣照顧他們。林舒煥和郁一淼都是去年立秋才入閣修仙的弟子，左小影看著他們從對修仙從一竅不通到成為新生中的翹楚，即將通過第一年結(jié)業(yè)試煉，在修道的道路邁進，心中頗感欣慰。

　　“哎唷不行，真的好冷！影哥，你還是把圍脖給我吧！”

　　不，小鬼還是小鬼，只會逞能。

　　神州大陸是人類居住的世界，其上有九天，其下有九幽。凌霄閣借助玄冥幡的無風飛揚的特性，懸浮在九天中第一天——太皇天之上，除了本派弟子，其他人不得隨意踏足其上。凌霄真人擊敗魔族之后，功成身退，以玄冥幡為法寶構(gòu)建了一道懸空之陣，將自己的門派院落所在的玄岳山和周邊十二座奇峰峻嶺一起升入空中，讓凌霄閣成為貨真價實的凌駕云霄。他的三位師弟和五位徒弟留在閣中教導弟子，統(tǒng)稱為尊長，將凌霄真人參悟的陰陽五行心法薪火相傳。

　　凌霄閣正中央為藏經(jīng)閣及舞劍坪，各個尊長的學堂和學生住宿的館舍環(huán)繞廣場而建，再外圈則佇立著五座高塔，是五行尊長和駐閣的修士們的住處。最外則是玄岳十二峰，溪水潺潺，綠蔭遍地，飛禽走獸在其中自在生活，奇珍異草則沐浴太皇天的仙光圣氣叢生。初入凌霄閣，學生要在第一年學習基本的知識，包括草藥，丹藥，文史，經(jīng)書，武技，還有最初級的五行心法。當一個學生順利通過了初年結(jié)業(yè)考試，那么他就可以選擇自己的心法專精，并拜一位尊長為親傳尊長，其接下來數(shù)年的修行練習都由這位尊長親自指導。學生們用三到五年完成自己的修業(yè)，通過終年結(jié)業(yè)試煉后，成為一名最初級的正一修士，有的學生會繼續(xù)留在凌霄閣修仙問道，修習多年后成為一名尊長，向新的學生傳道授業(yè)，也有的修士回到地面，在神州各處分舵為凌霄閣做事，又或者隱居鄉(xiāng)間潛心鉆研道術(shù)。也有孜孜功名之輩，或投身某位達官貴人成為門客，或?qū)⒁簧肀绢I(lǐng)賣于帝王家，在滾滾紅塵中尋找真實的磨練。

　　但不管身居何處，凌霄閣門人，甚至其他門派所有的修道之人，最終目標，便是得道成仙。

　　神州大陸共有六類生靈，除了人之外，還有神、仙、妖、魔、鬼。神魔之爭從亙古時代便已開始，神居于九天之上，長生不老，階級森嚴，秩序井然，而魔居于九幽之內(nèi)，肆意妄為，熱情奔放，崇尚以我為尊，雙方在中央的神州大陸上發(fā)生多場戰(zhàn)爭，誰也無法占到絕對優(yōu)勢，只得偃旗息鼓，休養(yǎng)生息。多年戰(zhàn)火使得陰陽五行之力流竄不息，反而催使中央大陸生機勃發(fā)，除了人類之外，其他生物若飽經(jīng)日月精華，機緣巧合也能獲得自己的意識，這類生物統(tǒng)稱為，妖。人與妖，若按照神的法則進行修煉，百年后若大成之后也可如同神一樣脫離輪回，飛升九天。然而注重秩序的神豈能隨意接納這些肉眼凡胎？便把九天中最低的太皇天、明玉天、清明天辟給這些外來者生養(yǎng)，并稱他們?yōu)椋?。倘若人與妖意欲修煉成魔呢？嘿嘿，只要你有了向魔之心，九幽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只不過此門之后，弱肉強食，若無自保之力，只能成為他魔的魚肉罷了。人，妖，魔總有生老病死，而神和仙，也自有劫數(shù)。無論你生前何等尊貴，死后也會化身為鬼，鬼居住于九幽最深的暗幽與鬼幽，和魔族的領(lǐng)地以泉幽的黃泉相隔。鬼族與其他各族交往甚少，鬼幽之地的酆都，除了凌霄道人，再也沒有其他人類踏足過。

　　左小影也只從近似神話的書里讀過這些過往故事，不過他現(xiàn)在倒是很清楚，如果再不好好吃一頓早飯，他八成就要當個餓死鬼。三個人一路小跑沖進了飯?zhí)?，食物的香味隨著溫暖的空氣撲面而來，左小影滿意地吸了一口氣，跟在兩個小鬼后面，看他們爭先恐后地搶奪糕點。

　　“小林子，你想好要拜哪位尊長為師了嗎？”郁一淼接過熱粥，隨口問道。

　　“卻塵真人和藹可親，可惜偏偏是土宗的尊長，我還是更喜歡火行，我的火行之術(shù)非常得心應(yīng)手呢。”林舒煥嘆了一口氣，隨手把木盤往桌上一擱，“但火宗諸位尊長，脾氣可都火爆得很……魚苗你呢？”

　　“我跟蒼松真人遞了師門貼兒。”

　　“不——會——吧！”林舒煥的大嘴圓張，滿臉詫異，卻不料郁一淼把一個剛剝好的雞蛋塞進他嘴里，嗆得林舒煥半天喘不過氣來。

　　“咳，咳！你……你不是最喜歡水宗嗎……”

　　“可是影哥告訴我，端木尊長待學生嚴酷如寒冰，好多弟子都苦不堪言，結(jié)業(yè)出閣也遙遙無期。是不是，影哥？”

　　“沒錯。”左小影點點頭，“蒼松真人雖然沉默少言，卻外緊內(nèi)松，很偏護自己的弟子?！?p>　　“那敢情好。”林舒煥伸了一個懶腰，“我總想早日回家，順利結(jié)業(yè)最好。水生木，水行之術(shù)，我以后可以輔修。”

　　“哼哼，火克木，魚苗你可要小心了?！?p>　　“你個傻子，木什么時候被火克了？倒是水能克火，說不定我的水行比我的木行更強，到時候你可要吃苦頭兒了?！?p>　　左小影的下巴支在手背上，看著兩個孩子拿著筷子比來劃去，爭得唾沫飛濺。真好啊，他們有無限可能，左小影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孩子每年對于五行、尊長和未來的向往，但此時仍然被他們的少年銳氣所打動，心里那些焦慮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手指微動，想著先一招鳳點頭壓住林舒煥的筷子，然后一招九亂纏，絞住郁一淼的手指……

　　“哎?。　庇腥撕莺莸刈苍谧笮∮暗谋成?，那個人仿佛失去了平衡，手直接按在左小影的頭上，把左小影的臉按進了稀粥里。滾燙的粥水如千百根銀針刺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