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葉硯霜當真厲害!”林舒煥興奮得險些跳到桌子上,“所以影哥你們最后如何收場?”。
“收場?我們煉制金仁丹的考核,取消。后日上午做一門筆答。”左小影心中五味陳雜,竟不知是喜是憂。躺在床榻的杜心鐵半支著身子,甕聲甕氣說道:“也好啊影哥,你最擅長寫試卷了?!?p> 林舒煥嘿嘿笑道:“鐵頭,和這一比,你這頭傷倒是不算什么啊?!弊笮∮磅獾酱睬埃粗判蔫F額頭上白紗纏繞,忍不住問道:“還疼嗎?”
“其實天地尊長替我療傷,已差不多痊愈了。工事房的張尊長讓我這幾日不用出工,好好養(yǎng)傷,明日可以多睡會了?!?p> 看到杜心鐵滿意的笑容,林舒煥搖頭道:“你也就這點出息了?!?p> 郁一淼沉吟半晌,忽然問道:“影哥,這位葉師姐到底什么來頭?”“對,快給我們講講!”林舒煥急切地湊過來說道:“感覺她可比南宮狩囂張多了!”
左小影吐一口氣,說道:“這些事三年前的弟子都有所耳聞,應該也不是什么不得外傳的秘密,那我就說給你們聽聽吧。不過——”見林舒煥喜笑顏開,左小影連忙補道:“你們還是盡量不要外傳,畢竟此乃水宗私事,與外人無涉,你們亂說,當心水宗師兄找你們麻煩?!?p> 三個孩子連連點頭,左小影環(huán)顧左右,掩上窗扉,開始講述葉硯霜的故事。
葉硯霜和高長煜、左小影同年入閣,十四歲時踏入凌霄閣的山門。凌霄閣收徒雖然不限男女,但舍得讓女孩上山修仙的父母終究還是比男孩父母少得多。不過葉硯霜沒有父母,她因以死抗爭宗族指婚,便被親戚架上玄岳山,任其自生自滅。諸位尊長念其父母早夭,命途多舛,明知這女孩刁蠻任性,仍不忍指責管教。但尋常弟子哪會知道內(nèi)情,最看不慣葉硯霜的,就是總喜歡打抱不平的高長煜。二人多次爭執(zhí),最后更演變成針鋒相對,葉硯霜事事都要壓其一頭,甚至為了克制高長煜火行心法,選擇了水宗作為自己的主修法術。
葉硯霜雖然刁蠻任性,但在五行心訣上的修為上從不落后,更何況為了壓制她最討厭的高長煜,葉硯霜一心苦學,加上天資聰慧,在初年試煉中同樣也是一鳴驚人,其水行心法水平,與少年天才的高長煜的火行心法旗鼓相當。但高長煜承蒙火宗宗師旭陽真人青睞,被他收為自己的關門弟子。葉硯霜立刻在長孫無淵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半是脅迫半是感動讓水宗宗師也破例收其為弟子。自那時起,二人明爭暗斗一直未曾停歇。高長煜嫉惡如仇,葉硯霜冷若冰霜,同期弟子們便半開玩笑稱他們?yōu)椤把妆贰?,不料葉硯霜聽聞后,竟然不依不饒非要旁人改稱他們?yōu)椤氨鸲贰?,至于“煞”這種明白譏諷她性格脾氣的稱呼她卻全不在乎。
三個孩子聽得嘖嘖稱奇,沒有想到這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師姐居然如此不同尋常。林舒煥嘆道:“鐵頭,你今天頭破血流真是一點不冤?!倍判蔫F連連點頭,心中暗暗后怕。郁一淼問道:“如果這位師姐不是前往東海,只怕和高尊長一樣,都會成為凌霄閣最年輕的尊長吧?”
左小影搖頭道:“葉硯霜比高長煜小一個月又三天,她不會允許高長煜與自己分享‘最年輕’這個美名?!?p> “那這位師姐又怎會忽然前往東海了呢?”
聽郁一淼如此問道,左小影面色一沉,接著講道:
到得第三年,葉硯霜終于為她的乖張和任性惹出大禍,某日夜晚她與一位茍姓師兄起了沖突,葉硯霜凝冰成劍,斬下了這位茍師兄的左手。
凌霄閣大為震動,尊長們反思自己是否對那些天才弟子太過縱容,對他們的德行疏于管教。恰逢東海潮起,孤山神尼邀神州各派女弟子破浪煉心,在長孫無淵的懇求下,洪戈真人并未嚴懲葉硯霜,而是命其隨兩位師姐一通前往東海孤山。自此一別三年,近日方才歸來。然而粥潑杜心鐵,霜凍煉丹房,看來這三年修心,沒有修出容人之心。
“有道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眾位尊長的一番好意,付之東流了。”郁一淼嘆了口氣,林舒煥接口道:“我們還是離那位師姐遠一點吧,說不準哪天她狂性大發(fā),斷手事小,斷脖子事兒就大了?!?p> 聽到郁一淼和林舒煥取笑,左小影心中一酸。這個故事的真相只有他、高長煜與五位宗師和掌門真人知曉。茍中炆是那幾年橫行凌霄閣的惡狗幫幫主,已臨近結業(yè)的他那一年對一名水宗女弟子意圖不軌,幸好這女孩與葉硯霜有約,葉硯霜在丹房中和茍中炆大打出手,葉硯霜雖有水克火之優(yōu)勢,卻被丹房高熱的空氣所壓制。恰巧高長煜拽著左小影連夜來丹房補習,兩個女孩才幸免于難。長孫無淵對此大為慍怒卻又無可奈何,若嚴懲茍中炆則兩位女孩聲名盡毀,只得違背本心,將葉硯霜送至東海,茍大少雖是首惡,念其不僅左手被砍斷,還被寒氣廢了一身火行修為,被逐出凌霄閣。幾位幫兇則被囚在五蓮峰贖罪。
但今日再見,葉硯霜仍然未能如諸位尊長所愿,從過往陰影里走出來。東海煉心,只怕讓葉硯霜更堅定是自己對的,更不愿意在這個世界里彎折自己,也更不想再遷就那些她本心所厭惡的東西。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左小影摸到懷里那一卷東海內(nèi)功心法,他能想到她是如何從東海神尼那里軟磨硬泡搞到了這種不傳之秘,又如何認真將其謄寫在紙上帶給自己。
左小影忽然有說不出的煩悶。“睡覺!”兩個字直直地打斷了兩個孩子聒噪的談話,他翻身上床,把被子裹住自己的全身和頭臉。
許久,有人吹熄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