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年試煉

　　試煉那一日，晴空萬里。左小影起床梳洗，見同舍三個弟子行為各異。林舒煥緊握著掃帚充當鐵劍比劃，嘴中嘿哈聲不停；杜心鐵端坐在桌旁，不停地把茶壺里的隔夜水倒進杯子，又灌到嘴里；郁一淼坐在他對面，雙手掩面，嘴唇無聲翕動。

　　左小影從屋外洗完回來，見三人姿勢動作依舊，手中毛巾一揮，喊道：“小子們，跟我去飯?zhí)眠M食，上路也不能做個餓死鬼！”林舒煥率先響應(yīng)，一掃帚打在杜心鐵的背上，喊道：“鐵頭，你再喝下去，待會試煉恐怕憋不住尿?！倍判蔫F臉色刷白，顫聲問：“糟了，我把這事給忘了，怎么辦？”“趕緊跑著去飯?zhí)?，把水都排出來！”林舒煥調(diào)侃道，杜心鐵瞪著一雙無辜大眼，呆立半晌，忽然推開大門沖了出去，林舒煥見他步伐急迫，笑得直不起腰來。

　　“胡鬧?！弊笮∮拜p輕踢在林舒煥屁股上，轉(zhuǎn)身見郁一淼魂不守舍的樣子，笑道：“魚苗，放輕松些，初年試煉沒有那么可怕?！庇粢豁掂溃骸白髱熜?，倘若我如你一般沒通過初年試煉，那可真是丟人……”他慌忙捂嘴，似乎才發(fā)覺自己冒犯了眼前師兄。

　　左小影面色一僵，強擠出笑容道：“那可不會，你們都是這一期弟子中的翹楚，只要放平心態(tài)，必定可以通過?！?p>　　郁一淼訕訕道：“多謝左師兄提點，也希望左師兄今年好運……”“說什么呢！”林舒煥又一巴掌打在郁一淼肩上，轉(zhuǎn)頭對左小影笑道：“影哥當然沒有問題，第二年我們還要同住一間宿舍，影哥要繼續(xù)教我們百物和丹藥！”左小影故意發(fā)出一聲嗤笑：“那可是要拿紅燒肉換的?！?p>　　“一言為定！”林舒煥大喊一聲，驚得其他屋舍的弟子紛紛側(cè)目，左小影見郁一淼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頭，說道：“快去吧，答百物題時仔細一些。”初年試煉既要考量弟子五行道術(shù)，也要考量百物、丹藥、體術(shù)、兵器等四門功課，左小影在這四門課上已經(jīng)可參加終年試煉，上午的試煉不必再去湊熱鬧，只要專心準備下午的五行道術(shù)即可。郁一淼抱拳向左小影行禮，便匆匆追著性急的林舒煥趕往飯?zhí)?。左小影卻沒有了吃早飯的念頭，一個人坐在桌前，呆呆盯著門外天空。

　　不知過了多久，窗沿忽然傳來敲打聲。左小影打開窗戶，探頭左右打量，見周圍宿舍已無人聲，便低聲叫了句：“月兄，來吧?！?p>　　左小影只覺得眼角一團綠色劃過，他凝神細看卻什么也看不到，但身后卻有幾聲輕微的鳥叫傳來。左小影忙關(guān)上窗戶，回頭四顧，卻發(fā)現(xiàn)桌上不知何時散落一桌樹葉，正中一只山雞正用尖嘴試著解開腳上拴著的小包。左小影上前幫忙，山雞擺脫小包，便順著左小影的胳臂跳到他的肩上。

　　“累死我了，回來的時候一路用葉障術(sh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著人。”月司晨見左小影打開包裹，又道：“師父倒是沒疑心，只是說你當心五行相克，反噬自身，又叮囑我好生照看你，如果你一命嗚呼，一定要把桃枝帶回來?！?p>　　左小影聽到最后兩句，忍不住笑了起來，早上灰暗的心情終于恢復(fù)了些。他掂量著這十余顆五行靈丸，輕聲道：“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只為了能通過今日試煉?！?p>　　那日想出計策后，左小影獨自試了數(shù)次，將靈丸中的五行之力化入自身經(jīng)脈，再以此使用法術(shù)，外看起來倒也如同常人施法一般，連田秋林也未看出端倪，只是滿臉笑容地嚷著賭約要輸能否反悔。只是服用兩顆相克靈丸需要間隔些時間，否則兩行相克，對身體損害更大。左小影對此別無良策，只能見機行事。

　　心思一定，中午左小影飽飽吃了一頓，又在樹下歇了半個時辰，便走入聽雨閣。這聽雨閣是弟子們練習兵器之地，后院用墻圍出了幾畝大院子。左小影向監(jiān)考修士驗明正身，進入后院，只見開闊地上，二十余位弟子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都是初年弟子。林舒煥郁一淼正和周圍人說得火熱，旁邊杜心鐵舉手向左小影招呼。左小影快步走近，笑著問道：“考得如何？”

　　“影哥你來得正好！犀牛角是不是不能直接大火烘烤？”林舒煥大聲問道，左小影拍拍腦門，說道：“我哪還記得……”林舒煥轉(zhuǎn)過身去又和其他人爭辯，左小影問杜心鐵如何，杜心鐵剛答了兩句，一位修士進門喊了聲：“肅靜！”眾人收聲，見五位尊長依次進入，依照位階著各色長袍。每年來監(jiān)察初年試煉的尊長們，往往也都是為來年收徒考察弟子。此間弟子或多或少都知曉此事，各個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但左小影看到第一人，就愣在原地。

　　田秋林身著象征一宗宗師的絳色法袍，大搖大擺走在最前面。他掃視了一圈眼前弟子，眼睛在左小影身上稍作停留，嘴角微微一動，便隨著監(jiān)考修士的指引坐到墻邊涼棚，見左小影仍然盯著自己，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左小影才醒過神來，正想笑，背后一人說道：“田宗師怎么都來做監(jiān)察了？莫非他今年要收徒？”

　　左小影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一位白袍尊長站在其身后，周邊弟子發(fā)覺了他，一起躬身道：“高尊長好?！?p>　　高長煜擺擺手，笑著問左小影：“準備的如何？”

　　“瞧好吧?！弊笮∮靶Φ?。

　　聽左小影如此自信滿滿，高長煜眉頭一揚，喜道：“今年能過？”

　　“很有把握?！弊笮∮暗吐暤溃澳阍趺催^來了？”

　　“我下一年也要收徒了，過來看看弟子狀況。”高長煜下巴一抬，左小影順著看過去，另一側(cè)涼棚也有七八位尊長落座，他們雖然不是監(jiān)察，但也可以在此旁觀，來探查各位弟子資質(zhì)。高長煜摟住左小影肩膀，悄聲笑道：“本來我還擔心自己資歷太淺，沒有弟子愿意拜我為師，可是有你我就放心了，來，先叫聲師父。”

　　左小影左肩被高長煜一摟，心也隨之一沉，他不知是否應(yīng)該要告訴高長煜，自己與田秋林賭約一事。正在猶豫，背后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勞駕，大庭廣眾，尊長請自重?！?p>　　高長煜像被蝎子蟄了一口，立馬收回左手，和左小影回頭，只見身后站著兩個俏生生的姑娘，其中一人眉目如畫，著一身白袍，更映得膚白勝雪。高長煜清了清喉嚨，說道：“凌霄閣規(guī)矩，弟子著短袍，女弟子亦不例外。葉師兄，你逾規(guī)了?！?p>　　葉硯霜冷哼一聲，似乎把高長煜和他的話當作空氣，倒是身旁的貝炘儀笑容甜美，招手道：“高師兄好?！?p>　　“你們怎么也來了？”左小影好奇問道，試煉并不禁弟子圍觀，但也不得隨便入場，更何況葉硯霜應(yīng)該要準備自己的結(jié)業(yè)試煉，怎有閑心來此。

　　“閑來無事，來給你鼓鼓勁兒?！比~硯霜微微側(cè)頭，左小影看到身后不遠處有一位監(jiān)考修士撓著后腦，顯然對葉硯霜的蠻橫無計可施。葉硯霜似乎全部知覺，只問道：“準備的如何？”左小影堅定道：“沒問題。”“好?！比~硯霜展露笑顏，忽如冬雪中春花盛開，“待我今年結(jié)業(yè)出閣，成為尊長，便收你為徒?！?p>　　貝炘儀撲哧一笑，高長煜不耐煩地說道：“葉師兄，即便你今年結(jié)業(yè)，也要先做修士，就算你被拜為尊長，也要再熬一年才能收徒。”葉硯霜峨眉一蹙，左小影只覺春花轉(zhuǎn)瞬凋零，眼前又是冬日酷寒。

　　“那今年我就請我?guī)熥鹗招∮盀橥?，左右也比你一個半調(diào)子尊長要強?！彼N指向尊長旁觀的涼棚一點，只見兩位絳袍尊長身坐其中，竟然是土宗聞洛城和水宗長孫無淵。高長煜又氣又急，跺腳道：“葉硯霜，你別給我添亂！”

　　“各位弟子，申時已至，應(yīng)試弟子請上前，無關(guān)人員請旁坐?！比~硯霜愛憐地拍拍左小影的腦門，又拍了拍杜心鐵腦門，和貝炘儀轉(zhuǎn)身離開。身后修士剛松了一口氣，卻見這兩位大小姐不去墻邊其他閑看弟子所在處，卻直接就進了尊長們旁觀的涼棚，和水宗土宗宗師打招呼問好，然后就立在棚中。這修士不知是否當維持秩序，只得在那里不停地撓著腦袋。

　　“女人就是麻煩?！备唛L煜往左小影肩上錘了一拳，低聲道：“別管她，放輕松，穩(wěn)穩(wěn)過?！?p>　　左小影深吸一口氣，緊隨著眾位弟子，走向田秋林所在的涼棚。

　　屬于左小影的第六次初年試煉，終于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