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師妹,葉師妹?!?p> 四散的丹藥,驚叫的女聲,丹爐中的火焰忽明忽暗,映得那人面容扭曲猶如鬼怪。陰影變換中,那張嘴一開一合:“葉師妹,我等了你好久啊?!?p> 她緊緊捂著自己的臂膀,半跪在丹房一角,她是水宗出類拔萃的弟子,可畢竟才入閣第三年,手無寸鐵,怎么能敵過這些即將結(jié)業(yè)出閣的師兄。那些黑影圍在她周圍,一直在笑,笑聲粗魯如一群惡狗。
他們是惡狗幫,一群在凌霄閣為非作歹的混蛋。領(lǐng)頭的那個,似乎在齊國有莫大勢力,就算凌霄閣對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早就知道這群人對自己不懷好意,可她還是太心急了,她也想三年結(jié)業(yè)出閣,請師姐連夜輔導自己的丹藥。
“葉師妹,我每日只求你能回眸瞧我一眼,就那么一眼,你知道嗎?”那惡臭的熱氣噴到她臉上,熏得她幾乎要吐出來,一只粗糙的手捏在她的臉頰上,那張流著涎水的嘴離她越來越近,“葉師妹,葉師妹,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小影,你這個師姐不太對?!钡珶o需月司晨提醒,左小影早已看出狀況不對,葉硯霜步伐散亂,劍法全無章法,數(shù)招之間已是險象環(huán)生。此時雨勢漸歇,趙塵燃火行心法漸盛,本應該以水克火的葉硯霜反而節(jié)節(jié)敗退。旁邊荊門澤幾乎要把喉嚨喊破,但葉硯霜全無反應。
“月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左小影低聲問道。月司晨為妖族睹門,目力驚人,開口道:“那趙塵燃滿臉堆笑,嘴巴嘰里咕嚕說個不停。而你師姐面容驚恐,和見鬼了一樣?!?p> 見鬼?左小影心想葉硯霜自小膽大包天,怕是能把鬼掐死,那么還有什么讓她如此驚恐……驚恐,左小影心中一沉,忽然想到了那一夜,那時的葉硯霜,驚恐,無助,露出了她人生中最軟弱的一面。
“是茍中炆。四年前,惡狗幫曾經(jīng)對水宗兩個女弟子圖謀不軌。其中一個女弟子就是葉硯霜?!弊笮∮凹钡馈T滤境炕腥淮笪?,“我記得你說過,葉硯霜曾經(jīng)砍掉了那個姓茍的左手?”
“是我和高長煜恰巧遇到了他們,替葉硯霜和另一位師姐解圍,茍中炆一分神,就被葉硯霜傷了?!弊笮∮暗溃半m然砍斷了對方一只手,但葉硯霜好幾天都縮在屋里不敢出來,那時她就是這樣,整個人仿佛丟了魂……”
擂臺上,葉硯霜長劍越發(fā)無力,那些黑影似乎從她的記憶里飄出,在她周圍環(huán)繞,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座酷熱的丹房里,面對纏繞了她數(shù)年的噩夢。即便是在東海煉心,依然時常會從夢中驚叫著醒來。
趙塵燃滿臉堆笑,卻更像是獰笑,他輕聲念著她恐懼的名字,斬馬刀自她頭頂劈落。擂臺上下一片寂靜,葉硯霜已經(jīng)被自己的心魔擊垮,她輸了。
“葉師兄,不要怕!”
一個聲音忽然打破寂靜,沖進了她的耳中。
一道火光劃破那些扭曲的黑影,照亮了整座如同囚籠一般的丹房。一個少年一躍而出,手作劍訣刺出,一條火龍咆哮而出,逼退了惡狗幫的人,他將葉硯霜攔在身后,堅定道:“我來救你了!”
那個混蛋驚叫著向后退去,惡臭與恐懼都離她而去。那一刻,最熟悉而又最討厭的感覺涌上心頭,陰氣化作奔涌的水行之力,最終在她手上凝成一把冰刃,她咆哮著,對著眼前的茍中炆用力斬下去!
“葉師兄,不要怕!”
葉硯霜手中長劍暴起,狠狠地架住了趙塵燃的劈砍,更逆勢而上,劍鋒一點點推向趙塵燃。趙塵燃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心中驚恐萬分,不明白這個明明已經(jīng)全無招架之力的女孩,怎么忽然重又燃起斗志。
“葉師兄,不要怕。”一片寂靜中,只有一個聲音從擂臺下傳來,那個葉硯霜最討厭的聲音,來自她最討厭的高長煜。
“這次我不需要你來救我?!比~硯霜輕聲道。
趙塵燃不解道:“什么?”
“茍中炆是你侄兒?那我告訴你,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沒把你侄兒兩只手都砍下來。”
“你!”趙塵燃怒氣一閃而過,又露出笑容道:“葉師妹,切莫心急,這場比試還要比很久……”
葉硯霜一聲清嘯,長劍破開蒙蒙細雨,直指趙塵燃。趙塵燃只覺得那一劍如矗立海中的千年礁石,以破浪穿海之勢沖來,他足下一頓,想用石不轉(zhuǎn)逃開,但方圓三丈,雨水落處,泥土盡皆凝成寒冰。趙塵燃退無可退,咬牙道:“三陽化龍!”三條火龍自他刀鋒上涌出,吞沒了葉硯霜的長劍。
“葉師妹,烈火融金,你這把寶劍,廢了吧?!壁w塵燃喘著粗氣,幸災樂禍說道。“所以,切莫心……”二人目光交匯,他本想再看到葉硯霜氣急敗壞的模樣,卻被她冷冽如刀的神情一刀封喉,喉嚨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來。
“老頭,你修煉了一輩子,居然只能練到三陽化龍?”
火龍四散,長刀斷裂,長劍破開火焰,直接向趙塵燃刺來。趙塵燃再無應對手段,眼見那把長劍穿胸而過,他哀嚎了一聲,閉目等死。
“廢物,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p> 趙塵燃猶疑著睜開雙眼,看到葉硯霜長劍離自己胸口不過毫厘之差,劍身晶瑩剔透,竟是寒冰所制,難怪火行法術(shù)無法融毀。葉硯霜嘴角鮮血涌出,但她毫不在意,最后輕蔑地掃了對手一眼,收劍向擂臺下走去。在她背后,柳道非的聲音傳遍整座舞劍坪。
“乙組比試,水宗修士,葉硯霜勝?!?p> 葉硯霜走下擂臺,忽然停住腳步,高長煜站在面前,皺著眉頭道:“你不要命了,經(jīng)脈受損還強行催動水行心法?!?p> 葉硯霜將一口血咽下,從衣袖上扯下半截布,細細抹凈嘴上血跡,反問道:“不也是贏了嗎?”
高長煜冷哼一聲,不再言語,葉硯霜與他擦肩而過,忽然道:“還有四年前那件事,一直沒和你說一句謝謝。”
“???”高長煜大惑不解,而葉硯霜已消失在人群之中,他思索良久,低聲道:“莫名其妙。”
左之影
假期歸來,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