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弟子?”盧易星聞言一怔。劉三省見他面色有異,低聲問道:“閣老,這可有什么不對的?”
“凌霄閣的弟子,天資聰穎之輩,四年就能通過終年試煉,結業(yè)后留在閣中當修士。五年弟子,已稍顯平庸了。”盧易星搖搖頭,“但如今木行的修士都被淘汰,只有這一個五年弟子撐到最后一日。我知木宗衰落,卻不知道竟落魄至此?!?p> 劉三省遲疑一下,問道:“閣老也不知道這路桐軒來歷嗎?”盧易星苦笑道:“欽天監(jiān)只關注那些有天賦的孩子能否為我梁國所用,何曾注意過這些庸才。劉大人,你家少主未進木宗,倒是明智之舉?!?p> 盧易星話音未落,擂臺上一聲驚響,將眾人注意力拉回擂臺。只見路桐軒身子重重砸在擂臺上,響聲震天,整座擂臺似乎抖了兩抖。荊門澤則退后兩步,倒提長劍,說道:“承讓?!?p> “還沒完!”路桐軒一躍而起,手中長棍一抖,又向荊門澤攻來。他和左小影兵器相近,但左小影是以無極桃枝做劍,而路桐軒則是施展棍法,劈、轉、挑、刺,招招都是虎虎生威。但無論路桐軒如何進招,荊門澤手中長劍只在空中畫圈,路桐軒的長棍總莫名其妙就被他的劍圈籠罩,然后偏轉而出。
數(shù)招一過,路桐軒呼吸越發(fā)粗重,荊門澤冷笑一聲,忽然欺近路桐軒身前。路桐軒正巧一棍當頭劈出,來不及收招,只見荊門澤手中長劍搭在長棍上轉了半圈,而背心被一掌推中,重重地摔在地上。
路桐軒眼前一黑,耳畔只聽荊門澤又說一句;“承讓?!彼а勒酒?,忍著周身疼痛,雙手一前一后緊握長棍指向對手,體內(nèi)木行之力澎湃涌出,手中那根白樺棍前段,鉆出幾根枝杈,還拱出了數(shù)片綠葉。臺下年輕弟子都覺得有趣,有一人低聲說道:“好像熊瞎子偷蜂蜜,拔倒一棵樹啊?!毙β曨D時如波浪般傳開,一圈一圈回蕩在舞劍坪上。
荊門澤撲哧一笑,顯然也聽到了這句比喻。路桐軒瞳孔一縮,手中長棍向荊門澤刺去,荊門澤手中長劍又在半空舞出圓圈,他那長劍只有一指寬窄,與路桐軒手中手腕粗的長棍相比更顯纖細,但這細劍一轉,路桐軒手中長棍便似不由他掌控一般,又斜斜落到一旁。
“這便是荊師兄的鏡花水月劍法,任你何等招式襲來,終將無功而返,想傷到荊師兄便如鏡中摘花水中撈月,可望不可及?!倍判蔫F聽這聲音耳熟,抬眼望去,果然見到比試第一日那個水宗師兄,正興致勃勃地和周圍人宣講荊門澤劍法奧妙。林舒煥戳了戳郁一淼道:“這畫圈劍法當真有這么玄乎?”
郁一淼搖頭道:“我只學了一點皮毛,這鏡花水月劍法的劍圈兒看似隨意,但其實都是以對手的招式而發(fā),要讓對手力落在空處,所以路師兄看起來每一招都差之毫厘,但卻怎么也攻不進去。”
聽完郁一淼的話,林舒緩似懂非懂,但再看場上二人對招心中也有了一個大概。荊門澤并不是正面格擋路桐軒的長棍,而是找到長棍去向,劍鋒自側面發(fā)力,便將長棍推到一邊。此時路桐軒一招落空,荊門澤又欺近他身旁,左掌拍出,直取路桐軒面門。
路桐軒低吼一聲,手中長棍忽地回轉過來,棍上數(shù)十片樹葉脫離樹枝,齊齊向荊門澤飛來!荊門澤猝不及防,以手護臉,只見數(shù)點血滴濺出,落得二人衣衫上血痕點點,木宗弟子大聲為路桐軒叫好。待得二人各退開兩步,眼尖的弟子發(fā)現(xiàn)路桐軒衣衫都是劃破的痕跡,反倒是荊門澤一身無恙。
荊門澤一翻手掌,掌中握著十余枚樹葉,他笑道:“承讓,路師弟,我湊巧也正要施展飛葉術?!北姷茏右姀穆吠┸幑魃巷w出的數(shù)十片樹葉,飄然落地,每一片都被從中切開。年長的弟子都知道這是荊門澤的飛葉所為,紛紛驚嘆。
柳道非心中一凜,飛葉術只是木行的初級道術,荊門澤會這道術毫不稀奇,但能切開路桐軒的每一片飛葉,可見其木行心法當真比路桐軒深厚許多。他見路桐軒怔怔地望著自己一地殘葉,而荊門澤嘴角含笑,好整以暇地翻弄手中的樹葉,顯然是要動搖路桐軒的自信,忙輕咳一聲,說道:“比試繼續(xù)。”
荊門澤回過神來,再提長棍欲攻上,卻覺得雙臂酸軟無力,他每一棍都被鏡花水月劍法帶偏,棍上的勁道盡數(shù)落在空處,一點點傷了他的雙臂。他忍不住想到,這就是天才和自己的差距嗎?外宗弟子不僅兵器身法遠勝自己,就連木行心法也比自己更強。他抬起頭,看到臺下弟子或嘲諷,或失落,看到荊門澤得意洋洋的神情,看到觀禮臺上的蒼松真人關切的目光。
師父……
父親早亡,母親含辛茹苦把自己送入凌霄閣,蒼松真人像自己的另一位父親,當自己弄不懂高深的心法道術時,是他不厭其煩地為他講解,當自己必須要在工事堂幫工來貼補學費時,是蒼松真人每夜為他補習外四門的課程,當自己沒能通過終年試煉時,蒼松真人笑著說:“大軒,我本來擔心你根基未牢,貿(mào)然出閣于你修行有損,現(xiàn)在正好,為師再教你一年?!睘榱怂馨残男逕?,蒼松真人甚至回絕了一名頗有天賦的弟子的拜師貼……
他想起了比試第一日,宗師田秋林堅持讓他走在木宗弟子之先。路桐軒大惑不解,有那些已經(jīng)結業(yè)出閣的師兄師姐,田宗師也有自己的親傳弟子,卻為何要自己領頭。田秋林淡淡地說,我相信蒼松真人的眼光,更甚過自己,木宗弟子中,你就是最有希望繼承木鐲的人。
他忽然明白了田秋林適才未說完的話,田秋林沒有資格讓自己務必取勝,但自己有非勝不可的理由。他的背后是木宗,和自己的師尊,蒼松真人。
“我要贏?!甭吠┸幹币曋G門澤,認真道,“我一定會贏?!?
左之影
一會還有一更,這兩章磨了好久,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