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四十三分,時宜醒過來,揉揉頭發(fā)從床上坐起來。
正對著在旁邊桌子上打字的周有北。
“你到我房間來干嘛?”語氣不太好。
“???”周有北驚了,昨天晚上的事,她一點都不記得嗎,完全沒有意識嗎???
“問你呢?不是不讓我進你房間嗎,那你過來干什么,我睡覺呢不方便不知道嗎?”語氣相當不好。
周有北揉揉鼻梁:“我過來蹭網(wǎng),我房間沒信號?!闭媸巧窳耍娴囊稽c都不記得。
“哦”時宜式冷漠。
周有北確信了,昨天晚上她不是故意的,她根本就不記得昨天晚上自己燒得跟個漿糊一樣。心也是大。
“蹭完了就趕緊回去,我現(xiàn)在不是很想看見你?!睍r宜下床拿衣服進衛(wèi)生間之前補了一句。
???
周有北簡直被氣笑了。什么人吶這是,就這么對救命恩人的嗎。
小白眼狼。
中午被老板娘叫下來吃飯。
還有其他的客人。
時宜特意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周有北看她一眼,坐下來吃飯。
飯后幫忙收拾碗筷的時候,老板娘在廚房跟她聊天。
“你生病好點了嗎?昨天晚上聽見你男朋友出去買藥了?!崩习迥锼⑼氲膭幼飨喈敋埍赐氤乩锼ㄋ臑R。
“???”時宜懷疑自己聽錯了,男朋友?什么時候有的男朋友?生???什么時候生的病?
“就是昨天晚上啊,你回來之后。你男朋友不是到你房間去了嗎,估計是守了你一夜。”
時宜:“……”。
“你生病了不記得嗎?難不成是腦子燒壞了?”老板娘逗她。
“……”她也覺得自己是腦子燒壞了。
她今天早上跟周有北說什么?
涼了。
現(xiàn)在裝失憶還來得及嗎。
回樓上房間的時候正好碰到周有北關(guān)門出來。
她張了張嘴準備說點什么。
一句話沒說出來。
周有北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下去了。
時宜站在原地,有點沒反應過來。事先準備好的帶點討好的笑容只做了一半就僵在臉上。
時宜摸摸鼻頭,回了自己房間。
怪不得一直覺得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里周有北離她很近,一直在說話,一直在看著她,一直在笑。她當時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是撐著頭一直看著他。她好像動不了了,明明超級想去抱他一下。然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只看見嘴張張合合。然后就夢到魏長生,坐在桌子面前看資料,皺著眉頭,很生氣的樣子。還有時風,還有時肆,還有好多好多人。她感覺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作。即便他們就在眼前。
突然覺得他們是不是都要離開了。
是夢嗎?
是夢吧。
算了,就這樣吧。
就現(xiàn)在這個距離,挺好的。不冷不熱,也挺好的。
昨天晚上的事情如果再提起,好像只會顯得她很蠢誒。那就不找他說了,省的自作多情。
他就是出于人品湊巧照顧了生病的自己,感謝到位就可以了,沒必要再深究。
對。
下午周有北回來的時候,時宜捧著平板在一樓公共區(qū)看電影。
周有北換鞋子的時候看了兩眼,還是文博歷史類的。
晚飯的時候時宜接了個電話。
宋琦章。
“什么時候過來?那批貨,幫你找到了?!?p> “哪里?!睍r宜用筷子點了點盤子。
宋琦章說了一個地址。
“只有一些陶片和碎瓷片,稱重買入的。時間大致對得上,地方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估計沒錯?!?p> “好,東西幫我留兩天?!?p> “情況有點亂,過來之后細說。店里來人了,先掛了。”
時宜等那邊掛了電話才收線。
老板娘早就吃完飯出去跳廣場舞了,周有北也吃完上樓去了。
整個旅館突然就空空的。
她收了盤子拿去廚房洗,出門倒垃圾的時候多掃了一眼,果然。
陜B76099停在門口,車燈亮著。
四面車窗戶都開著,主駕駛上坐著一個男人,點著煙,眼睛卻是穩(wěn)穩(wěn)地看著她這邊。
時宜笑笑,拿出紙巾擦了擦手,走過去。
周有北在樓上房間的窗戶旁看著,差點氣笑了。
她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啊,誰的車都敢上。
出了鬼真的是,沒見過那個姑娘跟她膽子這么大的。
試著拉了一下副駕駛的門,真的能拉開。
時宜坐上去。
那男人熄了煙。
時宜也盯著他,畢恭畢敬的,“您好?!?p> “周有北呢?!?p> “這個點兒,估計在洗澡?!?p> “跟他說,少惹麻煩。真搞出什么事情來,他兜不住?!?p> “好?!?p> 周有北下來了,懶懶的靠在車子旁邊。
“甘孜這一趟,好好玩,就當是特意出去旅游了?!痹捠菍χ鴷r宜說,眼睛卻從后視鏡盯著周有北。
“成啊?!敝苡斜币膊欢嗾f,開門把時宜拉出來。
時宜看他一眼,他還拉著她的胳膊。
車子窗戶升起來,油門一踩,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周有北很想訓她兩句,想了半天沒說出口。
“你不是在洗澡嗎?”時宜問他。
“洗澡?沒有啊”周有北有點迷。
“為什么?你都是這個點洗澡的啊?!睍r宜還不死心。
“……我洗澡……你問這么清楚干什么?”周有北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
時宜被堵了一下,下意識的否認:“沒有沒有……那個……我……”
“怎么,想看?”周有北挑眉。
時宜瞬間就說不出來話了,抬頭望著他。
臥槽,挑眉毛都好好看。
周有北看著兩秒鐘不到,時宜的臉到脖子到耳朵都紅了。
哦,她這個段位的不經(jīng)逗,跟他都不是一個級別。
算了算了,放她一馬。
“走吧,回去了?!敝苡斜毕绒D(zhuǎn)身走。
他上樓的時候,時宜問了一句:“可以看嗎?”
周有北一下子沒聽懂。
看什么。
原地想了一秒鐘。
臥槽。
下巴差點嚇掉。
回頭看時宜,小姑娘一臉認真的樣子,眼巴巴的看著他,臉也不紅了。
“想得挺美?!彼b腔作勢的兇了她一句。
“小氣。”時宜失望,準備走。
周有北看著她背影,舌頭頂了頂腮幫子。
死丫頭,還敢頂嘴了現(xiàn)在。
給她臉了。慣得。
洗完澡,周有北坐在床上看手機。
一條消息閃進來。
“你洗完澡了嗎?”
誰發(fā)的不用多說。
周有北有點煩躁。
這個坎兒還能不能過去了。
隔壁那個姑娘是真傻還是假傻,大晚上,發(fā)這個,怎么都覺得是有點曖昧。
他回了一句:“有事兒就說?!?p> 那邊異常執(zhí)著,又問了一次,“你已經(jīng)洗完澡了嗎?”
日。
他洗澡這個事這么重要嗎?還是說非得走個什么程序?干什么這到底是,收拾收拾好上床還是洗干凈了上鍋蒸?
那邊又來一條“你說話啊”
要瘋了真的是,他說什么,說給你個大耳刮子要不要,大晚上問這種讓人想入非非的話?
“說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他一個大男人真的不好意思,被一個臭丫頭追問洗完澡了沒有。
“我又不會看你?!?p> 呵呵,還想看呢,可以,接著想吧。
“不說算了。事兒多?!?p> ?????周有北簡直驚了,他事兒多?
差點都要上網(wǎng)搜搜怎么回答她這一連串的轟炸了,他事兒多。
突然,聽見隔壁開門的聲音,然后是時宜踢踏著拖鞋出門的聲音,腳步聲在他門口停下。
他冷汗直冒,開始翻衣服,不會這傻丫頭真要進來吧,他門沒反鎖,衣服也沒穿。
這要是進來了,不至于毀尸滅跡,眼睛起碼得給她戳瞎。
但是腳步聲停了一下。
然后就聽見她回去的聲音。
周有北收起豎著聽外面動靜的耳朵,胡亂套上衣服,碰到后背的傷口,疼得他皺了皺眉。
手機震動,一條新消息進來了。
“我把藥膏放在你門口了,洗完澡之后擦,一天一次。睡覺的時候趴著睡不要蹭到?!?p> 周有北抿抿嘴。
還是他自己想多了罪惡了齷齪了?
也是,小姑娘懂得少,不比他老油條。
不過她眼神還真挺好使,這個季節(jié)每天裹得厚厚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看到他背后的傷口。
難不成她眼睛能透視?
透視???
咳咳咳咳,他掩著嘴干咳兩聲,什么走向這是,不能想不能想。
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怎么碰上她,自己就跟被下了降頭一樣。
信了你的邪了,小傻子。
時宜這時候也正坐在床上想呢。
他好像帶著謎走到她面前。第一次見他,不懂為什么考古隊要跟地質(zhì)隊一塊出任務。知道她爸爸是時風,一點都不驚訝??囱莩獣臅r候,氣氛哄抬的場子都快炸了,他一臉氣定神閑的樣子,好像這不是在搖滾現(xiàn)場而是在天津茶樓小園子里聽評書。被灌了酒也不惱火,被問了很隱私的問題也不生氣,醉的時候也沒什么失態(tài),永遠一副懶懶的樣子,倒是把她看得直吞口水。魏長生在醫(yī)院的時候,他也是那樣,不多說話,不越界,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但是會很周到很細致。然后她辭職了,他找到酒吧,說去川藏,各取所需。說起被單位開除,也只是隨口一提。
好像她的很多事情都被他目睹了,家人,朋友,老師。
但是關(guān)于他的,自己卻一無所知。
甚至現(xiàn)在想想都有點搞不懂,當時為什么腦子一熱就答應他來川藏這一趟。
如果他是騙子呢。
不會,哪有這么帥的騙子?這個姿色干什么不行,吃多了來騙她?、
不知道為什么,不愿意承認也好,她就是愿意相信他。即便他不提那件需要她幫忙的事情是什么,即便他每天晚上洗完澡都會一直打一個沒有被接通過的電話號碼,即便他今天下午沒有任何招呼就自己出去了,即便那個車里的男人說了莫名其妙的話,即便他低頭把她從車里拉出來的時候她看見他背后新鮮的傷口。很多次她都在想,為什么不能告訴她呢,不是需要她幫忙嗎。
但是他不說,于是她就乖乖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