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姓公輸?shù)倪@些人亦算是不速之客。
上次有人假借官員前來采購,差一點就瞞過張涯的眼睛。
此時此刻,張涯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啥本領(lǐng),才能判斷這些人是否真?zhèn)?,繼而能精準的做出應(yīng)對。
不過,時間不足的緣由,他出的題目不可能很刁鉆,只是一道簡單的觀察題,測試公輸和等人的洞察力。
見張涯執(zhí)意如此,公輸和看看自家兄弟,只好硬著頭皮‘迎戰(zhàn)’。簡易午餐、稍作休息后,他們跟著張涯來到上榆口壩。
望著俯臥河谷、緊鎖水流的土壩,公輸和等人發(fā)出陣陣驚嘆,紛紛恭維著張涯,甚至神色有些諂媚。
張涯心中搖頭暗嘆,神情卻保持淡然之色。
“公輸老哥!這便是上榆口壩的閘門,此時節(jié)當下閘蓄水……”
指著凹槽中的混凝土閘門,他徐徐解說后,繼而拋出題目,“你們仔細看看,如何將閘門落下,都謹慎小心些,莫搞壞了閘門?!?p> 平衡絞車穩(wěn)穩(wěn)放下閘門,并非是木匠的專業(yè)技巧。
但是,這對于公輸和等人算是新事物。若是他們能在第一時間,就能看透其中的關(guān)竅所在,便能證明這些人并非濫竽充數(shù)。
況且,雨季過了一半多,這個時候也該下閘蓄水了。若是這些人能完成此工作,也算是免費出了勞動力。
接下來的事態(tài)發(fā)展,有點出乎張涯的意料。
不管是公輸和,還是其他人,見張涯愿意讓他們上手落閘,頓時全都瞪大雙眼,神色露出極大的興致。
小心翼翼的觀察半天,公輸和的喉管涌動起來,仿佛在吞咽著什么。
看了看自家兄弟們,得到確切信息后,他沖著張涯拱手,同時謙恭說道:“朝請郎!你真要某等上手,絞下這水……水泥閘門?”
“然!各位老哥請?!睆堁牡恍Γp眼放出狼外婆的光芒,右手迅疾放于背后,給徐平山打出手勢。
徐平山瞬間長出一口氣,解除了警戒狀態(tài),緊握腰刀的右手緩緩松開,身體不再繃緊,神色更加如常。
嘎吱嘎吱……
隨著一陣木制構(gòu)件的摩擦聲,公輸和的雙手上下起伏,指揮著自家兄弟們,將水泥閘門緩緩落到閉合位置。
整個過程都極其平穩(wěn)。
嗬嗬!果然不是贗品。
“不錯,不錯!”
不著痕跡的點點頭,張涯徐徐說道,“公輸老哥!雖無法測試你的手藝,但你們這種觀察、學習能力,甚好、甚好……”
“朝請郎!你這意思,某等過關(guān)了?”公輸和神色激動起來。
眼神中再次露出‘狼外婆光芒’,張涯嘴角微翹,淡然說道:“算是吧。各位老哥請了,我們先回宅院,而后再詳談?!?p> ……
售賣風力水車制作法,雖可進賬千貫、乃至更多。然則,張涯并未拿出其制作圖冊,而是讓徐平山搬出一架模型。
有些交易要秘密進行。他嘴角掛著笑意,單獨將公輸和拉到老宅后,暖炕培植紅薯苗的圍墻中。
揭開模型的布罩,張涯淡淡說道:“公輸老哥!來看看這未出世的新玩意,不知你能否看出些門道來?”
“朝請郎!你這……怎么不是風力水車?”公輸和不清楚張涯到底要干什么,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公輸老哥!據(jù)我觀察,風力水車并不適合你們。”
張涯淡淡一笑,繼而解說道,“嗬嗬!老哥莫急。待我一一解說,你們愿出千貫購置此物,想來不缺財貨……”
聽完他的此番講解,公輸和頓時驚異起來。
“什么,什么?朝請郎!這是攻城利器啊!”
公輸和有些語無倫次,但眼神中透出希夷,“奉獻給官府就是大功勞……俺可不敢要、不敢要?!?p> “公輸老哥!為何不敢?”
張涯嘴角翹起來,掛著神秘笑意道,“你們家資頗豐,不就是缺個官身嗎?而我尚且年少,也已朝請郎加身,這些功勞于我無益……”
“朝請郎!這個,這個……”公輸和再次呆滯起來。
邊關(guān)戰(zhàn)爭開始頻繁起來,新武器、大威力武器多多益善。然則,張涯心中也很清楚,他此時不能直白的拿出去了。
公輸和等木匠的來到,便給他指出另一條道路,可以假借他人之手,將新武器布施出去。
至于功勞、獎勵什么的,張涯其實并不在意,滿足自身安全才是重中之重。況且,采用這種方式,他亦能獲得技術(shù)轉(zhuǎn)讓費。
此次,張涯拿出的新武器,乃是重力平衡式拋石機,也就是原歷史中南宋末年,元朝大軍攻打襄陽的‘回回炮’。
當然了,理科生的思維作祟,他還做出了一番改進。
此拋石機的投臂原本采用巨木所制,拋出石塊的初速受制于重錘下落的速度,整體機械效能并不高,張涯便選擇竹篾絞合制作投臂。
發(fā)射時,此投臂會發(fā)生彎曲,能將重錘的部分重力勢能,積蓄成彈性勢能,增加能量的釋放時間,繼而能增大石彈的初速,最終射程便可增加。
模型只有一米多長,但所有部件均在,包括細細的鐵蝎尾。投臂用一根未成活的紫竹替代,重錘箱體中可累積數(shù)塊小石子。
射程調(diào)節(jié)就是增減這些石子。
“公輸老哥!且莫有甚擔心之處?!?p> 演示整個發(fā)射過程后,張涯笑著說道,“我將此物售賣于你們,便是你們潛心研究而出的……何況,我乃是讀書人,何須此等功勞?”
“這個?朝請郎……”公輸和神色猶豫萬分。
“老哥!莫要如此扭捏。”
看了他一眼,張涯徐徐說道,“我們完成此交易,何人方可知之?再說了,你覺得我會誆騙你們,率先將其交給官府嗎?”
……
張涯反復勸說良久,公輸和才答應(yīng)下來。他激動的渾身顫抖著,大氣出資四百兩白銀,購得重力平衡式拋石機模型和制作之法。
畢竟是秘密達成的協(xié)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交易速度越快越好。
模型分解成零部件,包括制作手冊,均用麻布包裹起來。公輸家的人,每人攜帶一份,急匆匆離開了塬地。
望著這些離去的背影,張涯心中暗自祈禱:各位大哥,你們要給力一些啊,不要像趙璞那位豬隊友,分分鐘把我給供出去。
傍晚時分。
高鐵慶等幾位燒瓷匠,帶著一臉的狂喜之色,急速沖進夯土老宅。他們見到張涯,全都虔誠下跪。
捧著塊透明的玻璃板,高鐵慶激動無比的說道:“小郎君,小郎君!俺們燒出來了、燒出來了,這就是你要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