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跌眼鏡:“然后呢?”
“后來我就和她一起進了屋。我進屋一看,老李果然不在家。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什么?”
眾人道:“說明什么?”
“說明她對我有意?。∧阆?,一個女子單獨請一個男子進屋,這不說明她芳心暗許還能說明什么?”
眾人唏噓:“想多了吧你?!?p> “她對我端茶倒水,擠眉弄眼,撩得我心里火燒火燎的。可我是正人君子啊,即使人家對我有意我也不能直接挑明吧。于是趁她到廚房拿饃的時候,猛地從背后將她抱住,在她肥圓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那水嫩……”
“啪”一聲茶盅碎地,周建方鐵青的臉上嘴角抽搐:“說重點!”
菜子游渾身一顫,這周老爺不是好惹的主,再打哈哈下去怕是真的要被拉去喂狗,還是早死早超生趕緊把這段風塵了結了吧。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道:“然后老李就從臥房出來了,非要拉我見官。我一看,唉,大事不好!都怪我偵查不仔細,怎么就被發(fā)現了?我一個童子身,還沒娶媳婦,真要在牢里度過可怎么辦呀?我就求老李,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兒上饒我一次。誰知道他獅子大開口,問我要三十兩銀子!我一個窮光棍,哪有這么多錢,可沒錢就得去坐牢,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眾人一人一口吐沫齊聲道:“活該!”
魚小淮真心給這哥們兒跪了,猥褻未遂硬是被他說得這么清新脫俗也是醉了。
周老爺的指關節(jié)咯吱咯吱作響,忍住怒氣一字一句道:“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說不完,自己走到狗窩里去。”
菜子游大駭,視線在四周漂移一圈,只見眾人各個面目如同祭祀的神像般猙獰恐怖,恨不得將他活剝生吞了,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胡說貧嘴,緊趕慢趕終于在一盞茶畢說完了事件的來龍去脈。雖比剛才的風月過往簡潔了不少,卻也不乏偷雞摸狗雞毛蒜皮這等塞牙縫的小事兒??偨Y起來就一句話:菜子游巧遇周夫人,末路逢生;三十兩銀子引折腰,假扮神醫(yī)。
菜子游的故事講完了,在場的眾人似乎明白了些,但又不敢直說,悄沒聲兒地只等周老爺發(fā)話。若說在場受影響最大的人,當屬周老爺和周夫人,一個臉色鐵青冰若寒潭,一個臉色煞白像霜打的茄子。
周老爺道:“所以,析兒是被誣陷,被人害死的?”他緊閉雙目,雙唇顫抖,鼻翼不停地翕動。
“是……是……”菜子游心虛,一見情況不妙,撒腿要跑,被周家的家仆團團圍住。
周老爺眸如死灰,轉身望著原本站在他身旁,現在卻離他三丈之遠的周夫人,冷冷道:“你還有什么話說?!?p> 周夫人下意識攥緊腿邊的孝服衣擺,咬緊牙關佯裝鎮(zhèn)定道:“老爺,我冤枉,我不知道這個無賴是林小姐從哪里找來的,但我此前從未見過他!更何來讓他假扮神醫(yī)一說?”又上前一步,直直盯著魚小淮道:“林小姐與我素來不和,只因那日林小姐私闖周府氣病我析兒,我一時生氣怒罵了幾句??晌乙彩菒圩有那?,怎料林小姐卻對此事耿耿于懷,多次找我麻煩。如若是別的事情,我忍了吞了也就算了,可如今析兒已逝……”
周夫人說著便哽咽起來,片刻后才平息,接著道:“析兒已逝,你卻拿此事栽贓于我,就算我忍了,死去的析兒又怎會忍心自己的母親受此誣陷?我就算不為自己,為了析兒,我也要辯白到底!”周夫人聲聲義正言辭,慷慨淋漓,于情于理都讓人不容置疑。
“那夫人能告知李神醫(yī)的住處嗎?我們親自去拜訪,自然可證夫人清白?!?p> “李神醫(yī)云游四方,如今叫我去哪里找?”
周崇道:“林芾,有本事你就拿出證據,空口白牙想誣陷我娘,我第一個不答應!”
“好,好,”魚小淮頓首,周夫人的表演果然出彩,不過她早有心理準備,“周老爺,剛才夫人的母子情深感人肺腑,如若二人相見,不知該是怎樣一番令人動容的場景?,F下有人求見您,還望允準?!?p> 周建方目光陰森,道:“準!”
院門大開,腳步聲徐徐傳來,屏障后走來一人,清風朗月,星目劍眉。
周建方的四肢開始顫抖:“析兒……”
“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經死了……”周夫人當即雙腿發(fā)軟,癱坐在地上。
周析走上前跪拜:“兒子不孝,令父親擔憂,特來請罪?!?p> 周建方冰冷的面龐在此刻融化了。他眼中雄鷹獵獵的怒火也如同被風吹滅了一般,他慢慢伏下身,顫抖的手指撫過周析頭頂的黑發(fā),兩行熱淚從眼眶涌出,流過他滿是褶皺的滄桑臉龐。
他的析兒回來了。
他卸下了作為一家之主的鋼鐵鎧甲,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愛撫著他的孩子。悲傷和喜悅都來的如此突然,失而復得的歡喜讓他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表達,只默默撫著他的頭,重復念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所有人都沉浸在父子情深的溫馨畫面中,魚小淮鼻頭一酸,忍住徘徊在眼眶的淚水,她只希望這位六旬老人能堅強些,因為下面要發(fā)生的事情或許更殘忍。
魚小淮打破沉寂,道:“周老爺,難道您不想聽聽周大公子怎么說?”
周建方扶周析起身,顫聲道:“析兒,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析道:“那日,二姨娘忽然到水悅山莊,將山莊的家仆全部囚禁。隨后派所謂的李大夫給我把脈,說兒子得了瘟疫。命人給兒子灌藥后,將兒子抬到后山。幸虧兒子命大,一夜之后,林小姐在后山找到兒子,將孩兒救回林府醫(yī)治?!?p> “竟有此事!”周建方拳頭緊握,狠厲的眼神又如同死灰般被點燃。
“不是的,不是的……”周夫人喃喃道,倉皇地搖著頭,跪倒在地,一路爬至周建方腳邊,抱著他的大腿求道:“老爺,你要相信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是誰!”一聲怒吼響徹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