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梅花塢內(nèi)。
陌暖離拎著劍笛,一路從前院過來。
暖陽高照。
魏安歌正在園子里蕩秋千,后面站著一個小丫頭,梳著雙丫髻,紅襖翠裙,正在歡歡喜喜地推她。
“高點高點,再高一點……啊……”
“哈哈哈……”
伴隨著清靈靈的笑聲,滿園的梅花簌簌落下。
少年站在那秋千的樹叢后,怔怔地看了許久。
一個丫頭走過,朝他彎腰行禮。
“公子?!?p> 聽到背后的聲音,秋千上的人停下來。
心事被當面戳破。
陌暖離微囧。
正在想該如何解釋……卻看見魏安歌跳下秋千,興沖沖地朝自己奔過來!
“給公子請安!”
她略略喘口氣,又拂了拂身,看向自己時,一雙美麗的眸子,晶亮得可怕。
“呃……我不是……”
“錢的數(shù)目對么?”
“啊?”
陌暖離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看著面前人期待的眼神,才立馬反應(yīng)過來。
原來……她是在問那件事。
窘迫之中,帶著點點失落。
“對的?!?p> 他點點頭,掩飾住尷尬的情緒。
“那些酒莊田產(chǎn)鋪子什么的,我全部轉(zhuǎn)到了你名下,剩下的錢也已經(jīng)存好,好在南夙的各家當鋪,都有陌府的生意,用起來也很方便?!?p> “哇,謝謝公子!”
魏安歌興奮得跳起來,冰雪般的臉頰上,洋溢著紅撲撲的光暈。
窘迫消失。
看著面前的人,陌暖離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他伸出手,溫柔地摸摸她的頭。
“小守財奴,這么喜歡錢,把我的也一并給你,好不好?”
“真的嗎?”
女子興奮地抬起頭。
話剛落音,她就自悔失言。
一張精致極美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魏安歌的心里悲喜交集,也不看面前的人,只顧低著頭,猛地繞過他,往屋里跑去!
陌暖離亦抬腳跟上。
房間里。
魏安歌坐在妝奩銅鏡前,將頭埋在掌心中,肩頭在微微地抽動。
屋內(nèi)傳出輕微的啜泣聲。
陌暖離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枚鑰匙,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塞進魏安歌的手里。
“給你?!?p> 鏡前的人抬起頭。
那張絕美的臉上,呈現(xiàn)出濕漉漉的一片,她急忙垂下頭,用手不停地擦。
“什么?”
“我的那一份家產(chǎn)?!?p> 說完,他又緊接著補充一句:“這是護師的酬勞?!?p> “酬勞?”
魏安歌驚異,瞪大了雙眸道:“那應(yīng)當我給你才對,怎么你倒先給……”
“我愿意?!?p> 他的表情無比認真。
一汪熙和的溫柔,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安丫頭,只要你高興,我做什么都愿意?!?p> “可你不知道……”
她痛苦地扭過頭,伏在妝奩上哀哀悲泣。
“你不知道,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我不叫魏安歌,我叫程小衣,你懂嗎?我不是你喜歡的人,笨蛋!”
一雙柔荑不停地捶打著桌子。
陌暖離心疼地抓過她的手。
“我不管!”
“我只知道,我愛你。”
他的聲音激動得嘶啞。
一貫熙和的眸子中,竟泛出了點點淚花。
“你若嫁我,我守你一世;你若不嫁我,我便護你一生。直到出現(xiàn)一個人,能夠護你周全,給你幸福?!?p> 空氣靜謐。
逃無可逃。
魏安歌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淪陷!
“好?!?p> 許久后,她輕輕道。
說出這個字的一剎那,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飄蕩許久的不安,正在緩緩地沉淀下來。
撕裂的信任,亦在逐漸愈合。
“安丫頭……你說的,是真的?”
魏安歌笑著擦干淚水,一雙晶瑩的眸子中,閃著璀璨的光芒。
她盯住他的眼睛。
“你說呢?”
鏡中的容顏,笑得萬分燦爛。
秋天的陽光很暖,斜斜地灑在房檐下。
府門外。
長街上的酒肆中。
“哎,聽說了嗎?”
“最近外面?zhèn)鞯蔑L風雨雨,說這陌府押的這趟鏢,是前王朝的什么兵符,聽說得到的人,能夠統(tǒng)率四方,坐擁天下呢!”
“一聽就是胡話!”
“要真這么厲害,那鄢相國還肯讓陌府押運?就不怕他獨吞?”
“這就是關(guān)鍵……”
“聽聞藏兵符的機關(guān),是當年玄鐵閣的老祖,廢了二十年的心血鑄成,若非武功十分高強,豈能輕易拿到?如今放眼整個南夙,也唯獨陌府,還有這份能力。”
“唉……”
“那這么說,諸葛將軍要完蛋了?”
“豈止是諸葛將軍?”
“如果真的有這個東西,那東、西、北的三個國,對于他鄢氏來說,也都是囊中之物!”
……
一抹冰藍的身影閃過。
陌桑緊緊握住手中的劍,心里既焦慮又憤恨。
“鄢老賊!”
她咬牙切齒道。
情急之下,一個轉(zhuǎn)身,便朝著陌府的方向奔去。
還沒踏進房門,她就撞見了廊道上的陌暖離,少年的眉眼當中,滿滿的歡樂與欣喜。
“姐姐?”
看見面前的人,他也很驚異。
“你怎么……”
不等他說完,陌桑急急截斷他的話。
“阿離,我有正經(jīng)事找你!”
說著,她一把將陌暖離拽入房間,謹慎地左右查看后,才迅速地將房門關(guān)好,走到朱漆桌邊坐下。
“姐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坐下,聽我慢慢說?!?p> 緊接著,她將方才聽到的話,一并向他娓娓道來。
陌暖離越聽,越覺得詭異。
細極思恐,心里越發(fā)不安。
“我今日也有出門,只是來去匆忙,加上要辦的事情冗雜,倒沒仔細聽。這種流言,依照我看來,只怕是鄢氏的計謀!”
“跟我的想法一樣!”
陌桑拍桌而起,柳眉倒豎,五官早就擰成一團。
“父親和母親剛走一個月,這種謠言就傳出來,豈不是一箭雙雕?押鏢是任務(wù),盜兵符卻是私活,他這樣等于昭告天下,我陌府已經(jīng)臣服于他!”
“最要命的是……”
“因為這幾句謠言,極可能會引發(fā)爭奪,那這趟鏢,就要危險數(shù)百倍!”
陌暖離點點頭。
他低垂著頭,臉色十分難看。
“姐姐先別擔心,我此刻帶人去追趕,興許還來得急!”
說著,他提起劍就要跨出去。
女子攔在他面前。
“還是我去吧?!?p> 他搖搖頭,嘴里泛出一絲苦澀。
心疼與愧疚,讓他倍感煎熬。
“姐姐,保護陌府,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p>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這次回不來,請姐姐……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她……”
“胡說些什么!”
情急之下,陌桑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
少年笑了笑。
一汪酸澀的眼淚,在眼眶里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