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劍無痕
金屬制成的城堡里,俊美的女子單膝跪地,誠心叩拜那高坐在黃金椅子上威武的王。
“王,卑職幸不辱命,已將那與公主相識之人,近五年的信息資料截取?!边蛋葜?,她挺起上身,右手一翻,一段透明的波光出現(xiàn)。
“很好!”高高在上的男人伸手將那波光攝來,目中閃動動人心魄的光芒,“我的好女兒,你的意中人,我馬上就要送到你身邊了,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哈哈哈!”
......
寒光四射,像是無形,卻比實物更加凜冽!
如玉般潔白無瑕的手掌,從空中將它一把抓住,然后青年人另一只手?jǐn)傞_,林立只覺眉心刺痛,一滴殷紅的血便破開皮膚,落在了那掌心里。
接著,青年人雙手綻放神光。在他掌心處,無形之劍與血緩緩升到高處,漸漸,那血從劍的一端滴落其上,隨后爆發(fā)出微弱的血光,被無形的力量分散成上千條血色絲線,籠罩在整個劍身之上。
遠看去,像是一張血紅的網(wǎng),將劍緊緊罩住,本是無形的劍上,也隨之有了一絲絲微微的血光。
但很快,一條條血色絲線在劍身上漸漸隱去,最后化作劍身深處一道極淺的印記,除非劍毀,否則無法被人抹去。
在這一瞬間,林立與劍突然有一種極為特殊的感覺,就好像那劍,是他的延伸一般。
就像這樣,他抬起手,心中想著那劍回來,停留在青年人掌心的劍風(fēng)馳電摯,眨眼間,便在他的掌心出現(xiàn)。
青年人負(fù)手看他,臉上露出一份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慈祥,這種慈祥在他這般年輕的臉上出現(xiàn),極為不搭調(diào)。
但在此時林立的看來,卻是甚為適合。
“今日,我收你為弟子,以此劍為拜師之禮,可否?”青年人手指林立掌心的劍,眼神孤傲,有種凌然天下、放眼古今的豪氣。
在林立的眼中,這一瞬,眼前這幅看似與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身軀,仿佛頂天立地,給他很深的震撼。
再加上之前青年人所施展得種種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手段,他從心底認(rèn)定這人定是位極強的修士,很有可能走在那手珠所說五重境界的高處,是年主席口中為數(shù)不多的,在這片天空下幾近無敵的人。
“弟子愿意。”林立想清楚其中的關(guān)節(jié),為了早日救出心心念念的第五佳,自然很是愿意。
青年人爽朗一笑,大手一揮,在方才就做的椅子上坐下,“好。為師千年來未曾收過一徒,今天破例收你為徒,你當(dāng)知道我們師門,好在日后別人問起像無門無派那般?!?p> 接著,他的神色瞬間變得極為嚴(yán)肅,鄭重其事道:“記住,我們的師門乃是蜀山心劍宗,為師乃是第八十三代掌門乾道子。”
道完,青年人猛的站起,側(cè)過身去,在他身前有一幅字卷憑空而現(xiàn),上書古體“心劍宗”三字。
青年人乾道子聲由心出,“拙劣弟子還不快快拜見宗門!”
林立聞言,心中涌起一股難言之意,當(dāng)即雙膝跪地,面朝字卷恭恭敬敬地叩下八個響頭。
自小時家中僅剩的一位叔叔離世起,林立的生活便是孤獨的,無依無靠。
在別人詫異的眼光中,在他人故意的刁難里,在同齡人不堪入耳的嘲諷下,他僅憑著胸中僅剩的一點自尊,和報仇雪恨的信念,險死還生得活了下來。
這么多年來,他出生入死,一路走過世界上各個黑暗的角落,憑著家傳的功法,攥緊的鐵拳,在那個不被世人知曉的黑暗世界,闖下了赫赫威名。
但是,他沒有家。
就算在他退出那個世界之前,每一次任務(wù)的賞金,俱是冠絕當(dāng)世,足夠一個家庭幾輩子之用;就算他的錢花不完,他依然沒有家,就像殘存在他記憶里,當(dāng)年的那場巨變后,站在火海前的那個小孩子一樣,好像被這個世界遺棄了。
只是,在他朝字卷叩首的那一刻,在這有些滑稽的場面下,有一種被碾壓在心底的東西,仿佛撕裂了。
林立跪在地上,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明明還不熟悉,什么本事都沒交給他,卻讓他感覺到一種連第五佳都不曾讓他感覺到的東西的年輕到不像話的背影,眼睛沒來由的濕潤了。
這一剎那,似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從口中道出的卻只有兩個字,“師傅!”
不同于第二世界中的東方不敗,對他來講,這是真真正正的兩個意義深遠的字眼。
這背影沉寂了許久,才慢慢轉(zhuǎn)過身來。這一刻的乾道子,滿目慈祥,像是看著讓自己倍感欣慰的后生,“凡人生了病可以醫(yī)治,身上的衣服破了可以縫補,你拜入我的門下,當(dāng)知道作為修行者的我們,前塵往事了卻了,便該讓他們煙消云散了?!?p> 林立低下頭顱,緊呡雙唇,倔強的神色漫過雙眼,他只這樣跪著,什么都沒說。
“哎?!鼻雷娱L嘆一聲,走出兩步,望著大殿之外古意盎然的世界,“我曾演算過天機,窺探過你多年來的經(jīng)歷,也探知了你的那些不易與堅持,只是作為你的師父,我必須要勸你忘記前塵,因為太過執(zhí)念,對于你未來的修行,極為不易。呵呵,但是我知道你必定是不會聽的!”
“這世間,修行之道千千萬萬,自不是只有這太上忘情一條直通仙神的道路,雖然它目前來說是最為保險的。但我就是不喜歡這順了的天道!”乾道子畫風(fēng)一轉(zhuǎn),太過突然,“我這輩子早就被你師祖安排好了,沒了指望,但你不一樣,你是我的弟子,而且你本身就不適合走這條路,所以我要把千年來,苦思驗證的另一條修行之道教授與你,你可愿意?”
林立有些跟不上師傅講話的跳躍,有些茫然,“嗯、嗯、好。”
只見自己的師傅對著那字卷,雙膝跪地,“師傅,請你老人家一定要原諒我擅自更改本門教義,雖然弟子才疏學(xué)淺,但弟子相信,我這千年來所思所想所論證的,是對的,我們之前肯定是走錯了師傅,是我們走錯了師傅...”
白如玉的臉上,驀地噴出一口血來,乾道子的雙眼密密麻麻遍布其內(nèi)的是歇斯底里的掙扎和怨懟,沒有誰真正知道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冠絕天下的道宗會突然消失?為什么斬妖天下的蜀山劍俠會一個個身死道消?在這圓球一樣的世界外面究竟生存著一群怎樣強大的生物?
沒有人會真正知道!但曾深深參與進去,而后在眾師兄弟的保護之下僥幸逃生的乾道子,卻恰恰是了解了一些真相的人。正因為了解,哪怕是那極小的一部分,乾道子才敢于在此時此刻,在象征著師門的祖師字卷前,這般去說。
望著前方跪在地上,突然哽咽到幾乎泣不成聲的師傅,林立忽然明白,他這師傅為什么能輕易地不去追究自己。
時隔千年,原來他自己也不曾真正的放下,真正解脫。或許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良久,似是累了,那泣聲漸漸停止,大殿變得空曠了起來,再次恢復(fù)了平靜。
乾道子干咳幾聲,像是在掩飾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他轉(zhuǎn)過身來,臉色肅穆,“現(xiàn)在你便是我心劍宗第八十四代傳人了,接下來,你要靜氣凝神!”
說著,他一指點在林立眉間,林立只覺意識一陣恍惚,有股浩瀚之力,從眉間鉆入身體,然后他便腦袋一歪,昏睡過去。
時間走了荏苒,太陽換成了月牙。樹影透過窗子映入大殿中來。燈光下,乾道子手持一冊書卷,仰頭望向天上柔媚的月亮。
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空靈了許多,“心之安處是吾鄉(xiāng)!師傅,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的宗門延續(xù)了,但弟子的心卻從未安過。希望這次,可以在這孩子身上,看到一絲曙光,你定要在那個地方等著我??!”
乾道子所在大殿的一側(cè),一座尚還散發(fā)著青竹味道的竹屋之內(nèi),林立正躺在竹床上,昏睡著。
陣陣山風(fēng)透過竹窗襲來,微微有些涼。
昏睡中,在這涼風(fēng)里,林立渾身肌膚驟緊,雙眼略有蓬松。
他面部表情稍顯嚴(yán)謹(jǐn),眉頭緊皺,似是在夢里,做一些特別的經(jīng)歷。
此時,在他的腦海中,正有一段信息在釋放。那是在暈黃的光芒中,有一俊年盤膝而坐,他的上方有一段段古字在閃爍呈現(xiàn)。
那些字,林立俱不認(rèn)識,但不知為何卻似是早已了解它們的內(nèi)在含義。俊年雙手的姿勢,隨這些文字的變化而改變,他體內(nèi)氣息行經(jīng)的路線也隨著手勢的變動而變化,三者合乎一體,恰恰給了林立最直接的感觸。
驀地,俊年猛的睜開雙眼,其雙眼中泛出一絲凜然之色,但見他在盤膝中,忽而站起,面對其對面好似呼嘯而來的對手,并指成劍,一揮而出。
林立便看到有一束劍光從他丹田處脫鞘而出,呼吸之間,似是馳騁千萬里,其速極快,要遠遠超過林立所見過的急速,直至那劍光消失在視線。
俊年冷若冰霜的聲音這才傳來,“情之所至,心劍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