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掌籍府
琢玉一襲白衣坐在凳子上看書,桌上放著冷透的茶,眉目間卻透著深深的疲憊,他本來想找文星談?wù)劦?,結(jié)果去了東海她不在,去了蓮池也沒找到人,想起那滿地的紙屑更是煩悶。
乍然見云雪哭著跑進(jìn)來,琢玉被嚇了一跳,“雪兒,發(fā)生什么了?誰欺負(fù)你了?”
云雪沒想到琢玉今日竟然在家,一時不知該怎么說,只一個勁的哭,“哥,你今日怎么沒出去啊?”
“這你不用管,到底是誰欺負(fù)你了?”琢玉急了。
說到這個云雪更是傷心,卻還是沒說出來,“哥,我沒事兒,沒人欺負(fù)我”
“沒人欺負(fù)你哭成這樣?”
云雪慌忙擦淚。
琢玉深吸一口氣,自己剛才語氣似乎有點(diǎn)沖了,“雪兒,我是你哥哥,有人欺負(fù)你你告訴我,我會替你做主的”
“哥,我說了沒事,你別管了行不行”云雪本來就委屈難過了,他這般逼問反倒把她逼急了,口不擇言道。
琢玉被她吼住了,半晌才愣愣的道:“我只是怕你受欺負(fù)”
云雪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哥,對不起啊,我不該吼你,我真的沒事”
琢玉溫和的笑笑,“傻丫頭,哥哥怎么會怪你呢?哥哥只是怕你受欺負(fù)而已,只是,哥哥忘了,雪兒長大了,有些事雪兒可以自己做主了,是哥哥沒有考慮到”
琢玉的話在云雪看來就是在慪氣,他還氣她呢,“哥,我真的下次再也不吼你了,我知道你是關(guān)心我,你別生氣好不好?”
“傻丫頭,哥哥真的不怪你,我的雪兒從小嬌生慣養(yǎng),可受不得一點(diǎn)點(diǎn)委屈,你要是受委屈了自己解決不了記得找哥哥,哥哥一定替你做主,好不好?”
云雪感動的點(diǎn)頭,“我知道,哥哥最好了”
琢玉寵溺的揉揉她的頭,“好了,哥哥也要下凡一趟,記住了,解決不了就告訴哥哥,哥哥會幫你的”
云雪點(diǎn)頭,“我知道了,哥”
“好了,去休息吧”
裴沐搶過朱浮手里的酒,“行了,別喝了,接下來的事還多著呢?還由不得你在這借酒澆愁,皇上葬禮都沒辦呢,現(xiàn)在朝中都是盯著你的人呢”
朱浮已經(jīng)微醉了,聞言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有你在呢,不會出事的,況且我是不會喝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好著呢”
裴沐張口無言,見他這幅憔悴的模樣終究沒再說什么。
朱浮苦澀一笑,回憶起來,“那天他把我叫到床前,說,浮兒,父皇對不起你,自你母妃走后父皇便冷落了你兄弟二人,可是你相信我,你母妃真的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讓我不畏懼死亡的人,我一想著又能見到她便不再害怕,反倒有點(diǎn)迫不及待呢,晨兒同我說過,他本就無意于皇位,只愛逍遙,只不過一直被你們推著走,他也不好停下罷了,你聰慧懂事又識大體,身邊又有裴沐,這下父皇可以放心了,也可以安心的去見你母妃了”
朱浮悲涼一笑,“如今想來,竟然是在告別,我竟然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么多年他是在保護(hù)我們,可是,我更寧愿他不要保護(hù)我們,像以前一樣的對我好,會夸獎我,責(zé)罵我,即使這會讓我面臨許多危險我也愿意,而不是為了保護(hù)我們而冷落我們,可是……他也沒做錯什么啊”
裴沐無法感同身受,“你也別太難過了,皇上肯定不想看到你這樣”
朱浮伸出手,笑笑,“是兄弟就把酒還我”
裴沐笑了笑,掂了掂手里的酒,遞了過去,“喏,給你”
朱浮接過酒,倒了兩杯酒,“是兄弟就陪我喝酒”
“得寸進(jìn)尺了啊”
“別廢話,喝不喝”
裴沐低笑一聲,“喝”
朱浮滿意了。
“喝完這頓后就打起精神處理事情,別再這樣折磨自己,頹廢下去了”
朱浮自然也知道如今他肩上的擔(dān)子很重,而且以后會越來越重,“我知道,今天就陪我好好喝一頓吧,以后恐怕不能再做朱浮了”
書高科回府的時候臉色很沉重,尚書夫人一見他臉色便知道結(jié)果可能不太好,“老爺,怎么樣了?”
書高科坐下,嘆氣道:“這個結(jié)果連我也從未想過,真是……太荒謬了”
尚書夫人挨著他坐下,“究竟發(fā)生什么了?”
“皇上,不,是先帝,先帝立下遺詔,你猜猜讓誰繼位”
尚書夫人梳理了一下他平時所說,小心翼翼道:“五皇子?”
書高科搖頭。
“那就是八皇子?”
依然搖頭。
“這不是五皇子也不是八皇子,那是誰啊?”尚書夫人不敢置信。
書高科就知道她會是這反應(yīng),“是三皇子朱浮”
“三皇子朱浮,這,這怎么可能啊?”
“算了,這件事以后再給你解釋吧,現(xiàn)在重要的是九兒”
“九兒怎么了?”
“夫人,這三皇子是五皇子的人,他繼位,我們尚書府恐怕……”
尚書夫人反應(yīng)過來了,“對,我把這給忘了,那怎么辦啊?”
樹高科道:“我想派幾個心腹把你和九兒送出城去,從此以后山高水長,你們好好的生活”
尚書夫人大驚,“你說什么呢你?出城這么嚴(yán)重嗎?還就我和九兒,那你呢?要走一起走”
書高科趕緊為她順順氣,“夫人你先冷靜,你聽我說,我們不可能一起走的,如今先帝的事都還沒辦完,我若是不見了那是要被追罪的,到時候一個也走不了,但你們不一樣,我只需說你們母子病了便沒人會為難你們婦道人家,你們便可以悄悄出城了,到時候等事情處理完有機(jī)會我再辭官與你們會合”
書高科自認(rèn)安排的合理,尚書夫人卻不買賬,“有機(jī)會?那沒機(jī)會呢?沒機(jī)會你就一個人送死嗎?”
“夫人,你別急啊”
尚書夫人滿臉淚水,“我怎么不急啊,你這安排好生合理,我和九兒偷生去了,讓你一個人送死嗎?”
“這樣不一定啊,據(jù)今天的事來看,三皇子應(yīng)該不是個暴虐的人”
“那萬一他是呢?”
“我……”
尚書夫人自顧的擦眼淚,“我不管,反正我不會走的,到時候把九兒送走就行了,我留下來陪你”
書高科無奈,只得點(diǎn)頭,“好吧,好吧,我答應(yīng)你了,別哭了,待會我還要進(jìn)宮,你去與九兒說說,我明天送她離開”
尚書夫人傷心的直擦眼淚,“我的九兒怎么命這么苦???”
書高科默默的摟著她。
書九兒已經(jīng)看著自己的手很久了,那個傷口不大,最終也沒有包紗布,書九兒看著這個淺淺的傷口,不時的又把手伸出來聞一下,竟覺得有點(diǎn)享受,“我是魔怔了嗎?居然會覺得血是香的”
尚書夫人進(jìn)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書九兒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自己的手,那眼神里的熾熱讓她感到可怕,仿佛饑餓了三天的人看見一塊肥肉一般,讓她有點(diǎn)害怕,“九兒”
“娘,您怎么來了?”書九兒悄悄的把手藏起來。
尚書夫人這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她的動作,“我來看看你,手怎么了?”
尚書夫人一邊說一邊去拿她的手,書九兒趕緊道:“沒事,不用看,真的沒事”
尚書夫人把她手拿出來,“怎么傷的?”
書九兒訕笑,“就,就摔壞了一個杯子,就……”
尚書夫人嘆著氣坐下,“你啊,什么時候才能照顧好自己不讓我擔(dān)心啊”
書九兒討好道:“這不是有娘嗎?”
這恰恰戳中了尚書夫人的心,強(qiáng)撐著難過道:“九兒,明天你出去玩玩吧”
書九兒一臉疑惑的看著她,“玩,玩什么???”
“就,就隨便玩玩???”尚書夫人閃爍其詞。
書九兒意識到了不對,“娘,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尚書夫人心虛的躲開她的視線,“沒事,就是你這段時間總是受傷,娘想讓你出去散散心”
書九兒急了,“娘,您別當(dāng)我是小孩子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尚書夫人看著她,忽然就安心了,“我一直以為,我的九兒還小,不能照顧自己,現(xiàn)在看來是我過分關(guān)心了,我的九兒明明已經(jīng)長大了,是為娘低估我的九兒了,行,那娘就告訴你,三皇子朱浮要繼位了,我們打算把你送出城去“
書九兒何等聰明,一瞬間便想明白了,“我不走”
“不行九兒,你得走,你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你不能出事”
書九兒扶她坐下,“娘,你先別急聽我說,依著我對朱浮的了解,他不是暴虐的人,爹爹也是朝中老臣了,他不會動爹爹的,況且我們是一家人,本就應(yīng)該生死與共,福禍相依的,我怎么可能會走呢?”
“九兒……”
“您別說了,我意已決,我絕對不會走的”
尚書夫人看著她,緩緩的笑了,“我的九兒真的長大了”
“您的九兒早就長大了,只是您一直拿她當(dāng)孩子呢”
“你呀,凈會打趣你娘”
書九兒笑了,“您別擔(dān)心,論我對朱浮的了解,他不會傷及無辜的,況且……”
“況且什么?”
書九兒笑著搖搖頭,眼里充滿愁緒,對啊,若是那事讓他知道了,他會怎么做?
“反正你別太擔(dān)心了”
“行,那你趕緊休息,娘也回去了”
書九兒點(diǎn)頭,“您可別想悄悄把我送走,就算走了我也會回來的”
“好了,知道了,不會的,快休息吧”
書九兒看著手里的賬本,心里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