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仲先生今天是第三次從靜止不動停在半空中央的折疊吊扇下面,圓桌木椅的位置上站起身,這三次的同一舉動還都是源自于同一個人。
第一次,他坐著吃面,碰巧聽到了隔座相似于秋靜的嗓音,客人那叫酒聲令他熟悉,他懷疑另一個人也在其內(nèi),而出于關心擔憂之意,他自坐下后第一次站起來,拜托店長將酒換茶,然后再由店長的妻子送了進去。之后他仔細留意到里面并沒有太大的動靜,平靜一如他幻聽到客人的點酒聲。如果聯(lián)系到他心中所想那個人的習性,那之前的懷疑就此可打消。
第二次,因為第一次的懷疑猜測使他想起了那個人,而店長的遭遇難免讓自己將剛從心底產(chǎn)生同情和后悔交織的情感對象轉(zhuǎn)換到了他的位置,一時間的沖動促使他站出來暗示榊太郎,開展協(xié)作采取前后包圍的方案,制服了三個始作俑者,也算幫上店長一忙。
第三次,就是因為懷疑被證實和無意瞥到竹簾背后露出三四個歪倒酒瓶震驚之余的動怒。不管怎樣,他現(xiàn)在既然作為那人在日本的監(jiān)護人,那就有責任義務要擺正姿態(tài)對她進行成年人的教育。
關乎過去有關秋飲的回憶,順仲他由于年輕氣盛而背井離鄉(xiāng),沒有參與在她的世界中,這里是一片空白;這幾年來,他也是以一種不作為的態(tài)度放任自流,曾經(jīng)的一些事情,站在長輩旁觀者的角度,他沒有太放在心上,認為不過就是少女的性子作祟,看事情想問題總是不夠客觀,處事行為太偏激;除此,更是在她成年以后直接將另一個人,秋靜的成長歷程壓在了她的肩上,自己則繼續(xù)踏上了行走的旅程。
這些東西不是突然的有感而發(fā)。
這些年來,順仲陸陸續(xù)續(xù)走過了太多地方,接觸了太多人,遇到了太多事,改變了太多觀念,后知后覺認識到:
也許對于秋飲來說,他其實是個不稱職的長輩。
一個就連自己的成長歷程都存在缺陷的人,怎么能負責得起另一個人的成長經(jīng)過。這是順仲慢慢在人生的歷練中得出的感悟。
這樣的教育簡直是在誤人歧途……
此類種種,秋順仲都想得很深入,他已經(jīng)決定要重新看待某些問題,這樣剛好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職務———教師這份工作的使命感,需要負起責任來引導那個人走出過去。
可他卻獨獨沒想起,有時一旦一個角色的缺席,再多補救都是無法挽回的無用之功,起碼在秋飲心里,過去發(fā)生的所有已是滿目瘡痍。
而現(xiàn)在他正一心想要借著管教之名去幫助秋飲走出心結(jié)。
“秋飲,既然你在這里,你跟我出來?!表樦傧壬叩胶熥忧懊?,沉聲向里面喊出秋飲的名字,表情嚴肅認真。
里面沒有傳來秋飲的回答,卻是一個小姑娘鉆出竹簾探來,欣喜的聲音叫出:“仲先生!仲先生!您回來了!”
秋靜也是聽見了疑似仲先生的聲音,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翹首以待地等著順仲的慰問。
在藤原看來,秋靜就像是清晨滴在綠葉子上的一粒露珠,清純而靈動,她的眼神中跳躍著一尾莫名讓人向往的紅鯉。
順仲簡單應聲,重音就在讓她進去喚飲子小姐出來一句之上。
秋靜歡喜地應下,又一個歡快轉(zhuǎn)身撩簾的動作,躥了進去;不多一會兒,她又出來告訴順仲先生:“飲子小姐讓仲先生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