岙鈞伸手,春深瞪他:“干什么?”
“茶。”
春深恨恨地把茶杯推給他:“快點講?!?p> “我有意識時,便已在你的身邊。那日天氣很好,似乎什么人邀你出門看花,你說‘我不’,那一刻我突然仿佛從夢中驚醒,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
岙鈞飲了口茶,接著道:“我的視角十分奇特,總是局限在一方桌面上仰視你,時日久了,我便發(fā)現(xiàn)我似是一個毛筆。那時我雖有意識,但口不能言,每日看著你寫那些……”
他頓了頓,神色有些一言難盡:“那些所謂的情劫,深覺即便作為一根毛筆,也委實憋屈。但每當(dāng)你寫完一個故事,我便會覺得我的靈識壯大了些許?!?p> “你還好意思嫌棄我,那可不是因為我寫得好么?”春深咬了一口雞腿,“所以,你漸漸可以說話了?”
“往日我說話只能在心中說,但那一日我說完,你卻聽見了我的聲音。”岙鈞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還記得她一臉緊張瑟瑟發(fā)抖的模樣,本來滿懷希冀指望她能發(fā)現(xiàn)他,誰想她竟然自己說服了自己,只當(dāng)他的聲音是幻聽。
“我當(dāng)時還以為是鬧鬼……”春深訕訕道。
“緊接著,我發(fā)現(xiàn),我可以化形了。”岙鈞摩挲著杯沿,“我也記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春深急道,“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我記起了我的名字。那時我變作個小孩模樣,雖不知自己本該是何樣貌,但很確定不該是個小孩模樣。我發(fā)覺以我的心智我的修為,不可能是區(qū)區(qū)一個毛筆,而我既然身在情劫司,便必然與情劫司有什么牽扯。于是我在整個情劫司搜尋,見到了情劫境。”
岙鈞眸色不明,皺了皺眉:“我對情劫境……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仿佛它屬于我一般的熟悉。我知萬物皆有靈,那日在你面前現(xiàn)身,你問我是誰,我便說了境靈。我那時確實以為我是什么境靈?!?p> “那,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你不是的?”
岙鈞閑閑地瞥了她一眼:“不是你說的么?”
他似是回憶起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唇邊挑起一抹笑,只是春深瞧著覺得有些猙獰:“你不是還捆了我,要將我洗干凈,燉湯喝么?”
岙鈞說著說著聲音低沉下去,滿含笑意的眼睛盯緊了春深,微微傾身湊近她:“洗干凈,嗯?”
春深被他這上挑的尾音嚇得肝顫,呵呵道:“你那時那樣可愛,我怎么會這樣對小孩子說話,呵呵,你一定是記錯了?!?p> 岙鈞抬手飲了口茶:“說到這里忽然想起,你還欠我個東西?!?p> “什么東西?”春深想了想,不會是她的命吧?“我是欠你一條命……可我如今這不是在盡力補償么。你放心,你要什么,我一定是鞍前馬后在所不辭……”
岙鈞饒有興致道:“是么?我想要什么,你都幫我取?”
天界圣物都拿了,她如今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癢:“你想要什么盡管說?!?p> “唔……讓我想想?!贬x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就寢時總覺得被褥有些冷……”
春深不在意道:“這個簡單,我給你買個暖壺暖暖便是……”
她說到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時間臉上爆紅,她甚至覺得自己頭頂在冒煙,“蹭”地一下站起來,怒道:“你找死?”
嘖,炸毛了。岙鈞無辜道:“怎么了?你說買個暖壺,這個主意不錯,甚合我心。有何不妥嗎?”
春深愣了愣,難道是她想多了?她看著他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只好不尷不尬地冷哼一聲:“你最好是這樣想的。”
“還有一事。”岙鈞這才正色,“你們口中的那個神器?!?p> “幻心?”
岙鈞點了點頭。
“那是我的東西?!?p> 又來?春深仔細(xì)看他神色,見他神色認(rèn)真,不像是在胡說八道,問道:“你為何覺得,那是你的東西?”
“直覺?!?p> 那日春祀日時他便說那是他的東西,若不是春深將他抱住了,還不知他會做出什么事。春深道:“你可知,若幻心當(dāng)真是你的東西,這意味著什么?”
岙鈞挑眉看她:“你是想說,那神器,是你們那位什么上神的?”
“此事天界人人皆知。”
“那,你有沒有想過,”岙鈞指尖輕點桌面,“我便是那位上神?”
這事她還真想過。春深仔細(xì)地打量岙鈞,見他一臉得意,故意道:“沒有。”
雖然這副皮相確實像是遠古上神的模樣……可這性子么……春深補充道:“不像?!?p> 岙鈞瞇了瞇眼睛,冷哼一聲:“自然不像。不用想也知道,我自然是比那什么上神厲害許多的。”
他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臉。春深無語了片刻,還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他是上神的可能性。他附在毛筆上,與情劫司牽扯頗深,若說他是那位上神,好像也說得過去。只是,他這副性子,當(dāng)年神魔大戰(zhàn),會力挽狂瀾么?他不炸遍三界都是好的吧。
“你說神器是你的,又覺得你不是那位上神,那你是誰?”
岙鈞飲了口茶:“唔,此事我要好好想想?!?p> “不知道就直說不知道?!贝荷钚÷曕止镜?。不過說起來,幻心當(dāng)初巨響,與他有沒有關(guān)系?“那幻心當(dāng)初巨響,你知曉么?與你有關(guān)么?”
岙鈞沉吟道:“似乎有些印象,但那時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p> 該問的差不多也問完了,春深接著道:“最后一個問題,你的傷究竟如何了?”
岙鈞道:“早已痊愈。”
春深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逞強,恨恨道:“你胡說八道也認(rèn)真一點可好?上次你替我擋天雷的傷還未養(yǎng)好,又為我承了天帝一擊,怎么會早已痊愈?”
岙鈞不自在地咳了咳,春深又為他倒了杯熱茶,放柔了聲音:“你救了我,我自是要為你負(fù)責(zé),替你治傷?!?p> “為我負(fù)責(zé)?”岙鈞接過茶杯,眸子中閃過一縷神采,抬眼看向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