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其它地方清理泥污和發(fā)放物資的人,好幾個人圍成一個圓按照郁扶吟所指的方向挖著。
可粘稠的泥水實在是太多了,扒開一處后很快便有了更多的用過來,將原本的地方埋住。最后不得不在扒開空間后用木板擋住涌過來的泥濘,這樣才好了些。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終于挖出了一間房子的屋頂。
郁扶吟目光落在被埋在泥土下的房子上面,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這樣的情況下,絕不可能會有人生還??伤嘈抛约旱撵`力,既然能查探到生命的跡象,那便說明一定有人還活著。
郁扶吟放下手中的水壺,看了看晴空萬里的天氣,眉頭卻皺越緊。
昨夜的那場暴雨和泥石流,仿佛只是為了將這小鎮(zhèn)淹沒,可究竟是什么東西值得這樣大費周章呢?
若她還是凌玖言,定不會懷疑這場泥石流是有人故意為之,因為那時的她覺不相信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闪杈裂运懒?,她經(jīng)歷了這其中種種,自然知道這世上還有許多掩藏著的秘密。
這種本事,也并非無人能做到。
如師傅。
但這種逆天之事所耗巨大,若非必要絕不可能有人會做這種術(shù)法。
用泥石流淹沒一整個小鎮(zhèn),這種行為倒像是為了掩蓋什么?;蛘哒f……為了將什么東西困在這泥土之下。
郁扶吟暗自思索著,突然聽到前方正在挖污泥的人傳來歡呼聲,吵吵鬧鬧的,卻不難聽出滿是興奮。但很快,那聲音慢慢消失,所有人的沉默不語,世界變得寂靜起來。
張管家跌跌撞撞地跑到郁扶吟面前,臉上的神情似悲痛又似歡喜。
“郁姑娘。”張管家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哽咽,“您去看看吧,是昨天的那位姑娘和一個孩子?!?p> 杜蔓竹?
郁扶吟有些意外,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
有工人扶著滿身泥污的杜蔓竹走了出來,她懷中還抱著一個五六歲的男童。杜蔓竹神情凄凄,一夜之間像是長大了很多。
“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像是在沉睡,結(jié)果一下就和那孩子睜開了眼?!睆埞芗页聊艘幌?,又道,“那孩子父母的尸體就在他們旁邊?!?p> 杜蔓竹發(fā)現(xiàn)了郁扶吟,向她走了過來。
隨著她的走近,郁扶吟聞到了一陣肉若有若無的香氣,而她原本抱著的小孩在自己走著,牽著杜蔓竹的手,小腦袋一抽一抽的,卻沒有聲音。
“是你救了我們?!倍怕穸⒅舴鲆?,表情復(fù)雜。
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清楚地聽到那些人叫喊著“郁姑娘說的果然沒錯,有人活著”之類的話。
郁扶吟點了點頭,望了一眼旁邊的孩子,才道:“假死符?”
雖是問句,卻很肯定。
假死符雖是假死,卻如同真正的死亡。不用呼吸,自然不會遭受泥石流的迫害。不過這假死符時間有限,若再過一個時辰再沒能將他們救出,他們也會在這些泥濘中窒息而亡。
想不到郁扶吟如此輕易就知道了她的逃生秘訣,杜蔓竹有些詫異,卻也點了點頭:“沒錯,這是父親給我防身所用,只有兩張?!?p> 最后一句,聲音黯淡了不少。
如果能再多一些,她就能救更多的人!至少,那對夫妻不會死……
“這不是你的錯?!庇舴鲆鲊@息了一聲。
也許……如果她沒有猜錯,這整個鎮(zhèn)子的人恐怕都是因為杜蔓竹才殞命。有人要將她永遠(yuǎn)留在這里,所以才有了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她……國師大人怎會給她兩張假死符?
若講究個因果循環(huán),倒該怪罪到自己身上了。
畢竟若不是她,杜蔓竹又何至于離開國師大人的保護獨自來到這里,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杜蔓竹倒也沒有懷疑什么,她看了身邊的孩子一眼,滿是憐惜:“小虎的父母將生的希望留給了他,他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點點頭,郁扶吟將不遠(yuǎn)處忙的熱火朝天的唐婉兒招了來:“婉兒,麻煩你帶這位杜姑娘去清洗一下?!?p> 原本濕漉漉黏糊糊的泥污此時被太陽一照都干裂開來,更加顯得難受了。
杜蔓竹從小到大哪里吃過這種苦,這種從頭發(fā)絲到腳后跟都難受的感覺她從未體驗過。當(dāng)即點點頭,卻又有些不放心小虎。
“放心,小虎很乖,我會還你一個完好的小虎?!庇舴鲆饕姶吮愕馈?p> 小虎也點點頭,聲音雖有些哽咽卻很堅強:“姐姐你放心,我會好好聽話的?!?p> 杜蔓竹點點頭,很快別過頭跟著唐婉兒離開,郁扶吟注意到她用手擦了擦眼淚。
嘆息了一聲,郁扶吟蹲下身子望著面前的小豆?。骸靶』⑹菃?,你幾歲了?”
小虎仰著頭,看著眼前這個過分漂亮的姐姐,又抽了抽鼻子才道:“我六歲了?!?p> “姐姐,我是不是沒有爹爹娘親了?”小虎突然哭了出來,先前的隱忍變成了嚎啕大哭。
他雖然小,但昨晚爹爹和娘親的表情永遠(yuǎn)都忘不了。他們讓自己要聽杜姐姐的話,可他們呢?他們要去哪兒呢?清醒以后,他看到了身邊沒了氣息的爹爹娘親,也看到了那些人望向自己帶著同情和悲痛的目光。
他知道,再也見不到爹爹娘親了。
只有眼前的這個姐姐和別人的目光不一樣,是一種帶著堅韌和鼓舞的目光……
郁扶吟沒有勸阻小虎不要傷心,她只是掏出手帕沉默地為小虎擦去臉上的眼淚,動作輕柔,唯恐傷害了什么。
不遠(yuǎn)處,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站在樹下,目光復(fù)雜。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武邑的主子,那位神秘的男人。
“小虎,你的爹爹娘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爹爹娘親。”見小虎哭聲小些了,郁扶吟斟酌著開口,“爹爹娘親不是離開你了,他們是換了種方式陪伴著小虎?!?p> 小虎眨了眨眼,抽了抽鼻子,到底是沒再掉眼淚。
郁扶吟牽住孩子軟軟的小手,摸了摸他滿是泥濘的頭:“從此以后,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因為爹爹娘親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留給了小虎。小虎只有開心幸福地長大,爹爹娘親的努力才沒有白費?!?p> 小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好,我會好好保護自己?!?p> 欣慰地笑了笑,郁扶吟將小虎抱入懷中:“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洗的干干凈凈好不好?”
“好!”
男子看著郁扶吟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耳邊突然浮現(xiàn)出一道清脆的聲音。
“你的母親一定不希望你這樣的啊,她希望你堅強勇敢,所以你要變強喲!”
我變強大了,卻還是沒護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