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倒是暖風(fēng)撲面,茶壺里有現(xiàn)成的“岐山紅袍”,釅釅的,喝起來有些澀口,安近月有點喝不慣。
在外面吹了冷風(fēng),進(jìn)屋子里又飲了熱茶,安近月于是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怎么不把那鶴氅脫掉呢,卸一卸寒氣,回頭著了涼!”袁向北溫聲說。
安近月委實不愿脫了衣裳,想著坐一下就走,可是知道這是在這皇宮里頭,總不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違背她的意思,自己無論如何要裝一次賢妻了。
于是依言脫了鶴氅,走到袁向北面前又為他添了新茶。
“王爺近日覺得如何?睡的可還安穩(wěn)?”
“嗯?!痹虮贝鸬男牟辉谘伞?p> “清輝可有什么失禮的地方?王爺怎么遣她回來了?我想著,王爺這病怎么也要兩個月才能好呢!”
“她好的很。------你們其實不像。”他忍不住抬頭看她,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嗯?——許多人都說清輝很像我?!卑步滦睦镉幸稽c好奇,怎么他倒說她們不像?
袁向北不說話,清輝哪里像她呢!清輝從來在他面前不會這樣自在,也不會把眼睛瞪的圓圓的,更不會時刻記掛著自己的病,不會主動給自己添茶,不會直視自己的眼睛而毫無懼色。
他慢慢地有些忍不了,四下里看一看,對安近月說:“你可還覺得冷么?”
安近月略一詫異,就懂得他是要走了,于是躬身行禮:“近月休息好了,多謝王爺?!?p> “嗯,那我們走吧!”
我們?安近月一時困惑,又一時嘆息,在這皇宮里,畢竟不只自己,連王爺也要裝裝樣子。
兩個人雙雙在太后面前請了辭,太后又說了一堆叮囑的話,才放兩個人走。
上了馬車,安近月自然離袁向北遠(yuǎn)遠(yuǎn)的,坐在斜對面的位置,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袁向北看她兩眼,說:“不是說過不讓你戴這面具嗎?怎么還戴著?”
“這是太后御賜的物品,面見太后還是要戴著的?!卑步掠行┎蛔栽诘卣f。
“我看著不慣,你摘了它?!?p> 安近月用手撫一撫臉上的玉石面具,好像怕他劈手奪走似的,說:“就不為了面見太后,我出門最好也戴著它,省的嚇壞了人。”
“嚇——壞——人?”袁向北故意怪聲怪調(diào)地問。
“近月臉上的疤痕遍布甚廣,猙獰可怖,是會嚇壞人的。”
“你摘了讓本王看看,如何可怕?”
安近月一手護(hù)了面具,并不答話。
袁向北忍不住笑,從座位上一探身,伸出兩個手指一捏那面具的絲線,面具就應(yīng)指而落。他把那面具拿在手里,撩開馬車的車簾子,一揚手就要扔掉。
安近月慌忙來攔。御賜的面具,若被他這樣丟掉了,無論如何也沒法和太后交代。
她合身來撲,本以為一定是來不及了,誰知他不過是拿在手里,手臂擎在車窗外面,卻并沒有丟。
安近月重新把那面具拿在手里,不由詫異地看袁向北,他卻一味笑,只是笑的古怪。
安近月莫名其妙,低頭細(xì)看面具,好歹只是絲線斷了,面具并沒有破損。
上一次的裂痕還在,她給多少個能工巧匠看了,并沒有人能沒有痕跡地修補,她還愁了許久。
“我小心著呢,并沒有弄壞!”袁向北的聲音就在耳側(cè)。
安近月吃一大驚,原來她整個人都被他圈住了,如今他的兩個手臂正圍在她的腰上。扔面具是個幌子,讓她自投羅網(wǎng)才是真正的目的。
她抬頭仔細(xì)看他,他眉目含情,正笑微微地看著她。
他的病又犯了??墒沁@一次他并沒有喝酒呀!
安近月不由地愁上眉梢。如今自己既沒有芒刺,也沒有銀針,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