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lǐng)風(fēng)騷數(shù)百年!
近兩年,年輕一代中風(fēng)頭最盛的,當(dāng)屬飛雨城少主——秦羽!
秦羽資質(zhì)卓絕,十六歲便突破人境巔峰,踏入地境。十八歲,修為已經(jīng)達(dá)到地境五階,之后便外出闖蕩,挑戰(zhàn)各方青年才俊。歷經(jīng)百戰(zhàn),未嘗一?。∫粫r間,許多人紛紛稱其為地境第一人!
之后他回到飛雨城,同時也帶回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枴w雨劍少!
年紀(jì)輕輕就闖出一番名聲,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估計(jì)做夢都會笑醒。
可是,秦羽此時卻愁眉緊鎖,癱坐在后院那條鵝卵石鋪成的走道上。
泛著寒光的長劍掉落在身邊,劍鞘卻被扔到了十步開外的花叢里。
淅淅瀝瀝的春雨,打濕了秦羽那身青衣,他卻渾然不在意,只是呆呆的仰頭看著天空……
丫鬟玉竹一手頂著傘,一手端著碗熱氣騰騰的蓮藕湯,踏著小碎步來到后院。
本以為能看見少爺在雨中輕盈舞劍,不曾想眼前只剩滿臉頹廢的秦羽。
玉竹一臉驚訝,加快腳步,小跑過去,用傘擋住他。
“走開!別擋著我看雨!”
玉竹還沒出聲,秦羽卻不問緣由的呵斥一聲。
“少爺今天怎么了……他平時從不這樣對我……”玉竹心里委屈,眼淚不自覺的涌出來,在那大大的眼眶里打轉(zhuǎn)。
縱使秦羽這般對她,她也沒離開,只是換了個角度,斜撐著傘,幫秦羽擋住后背,不去擋他的雙眼。
這時,玉竹才發(fā)現(xiàn)秦羽的雙眼居然是混濁的!
她心里疑惑:“少爺幾年前開了天眼,從此雙眼清澈透亮,能見常人所不能見。今天這是怎么了?眼中居然出現(xiàn)一絲混濁?!”
不待她多想,一陣響亮的腳步聲傳來,連雨聲都被蓋了過去!
玉竹回頭去看,卻見一道挺拔威嚴(yán)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小院。
“參見城主!”她趕緊起身行禮。
“免禮!哈哈哈……”城主大步走過來,大笑道,“好消息!羽兒,為父給你帶來一名挑戰(zhàn)者!你知道他手里拿著什么嗎?是碎云刀!云中老人的碎云刀?。 ?p> 城主越說越興奮,蹲下來看著秦羽道:“據(jù)說他跟著云中老人游歷十載,修為已達(dá)到地境巔峰。今日你若是勝了,一來可以為飛雨城爭得榮譽(yù),二來可以穩(wěn)固你地境之下第一人的名頭!”
秦羽聽完,面無表情,根本沒有回話。
城主發(fā)現(xiàn)兒子的異常,可他并沒有去關(guān)心,反而責(zé)問道:“你不想迎戰(zhàn)?”
“想!”秦羽低下了頭,“父親從小教導(dǎo)我,飛雨城的名譽(yù)比咱們的性命還重要!這兩年,我憑借天眼,替飛雨城爭得了不少榮譽(yù)。若是可以,我很想去爭取更多的榮譽(yù)!可是,我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天眼了……”
“什么?你沒了天眼?碎云刀法霸道非凡,你有多大勝算?!”城主最關(guān)心的還是勝敗。
秦羽突然笑了,笑得有點(diǎn)苦。他能理解父親把飛雨城的名譽(yù)看的比自己的兒子還重,但心里還是有點(diǎn)難受。
笑罷,秦羽起身,頂著雨,一步步朝院外走去。
“你要出去迎戰(zhàn)?!”城主喊道。
“人已經(jīng)來了,我若不去,飛雨城會被世人取笑!再說,我不出去,您答應(yīng)嗎?!”
秦羽聲音冰冷,連頭都沒回!
玉竹趕緊跑過來,默默的跟在他身邊。她看得出來,秦羽那雙混濁的眼睛,不僅沒了天眼,恐怕連本身的目力都受損嚴(yán)重!
城主看著主仆二人消失在眼前,卻并沒有跟出去觀戰(zhàn)。一直都很讓他放心的兒子,這次卻令他有些擔(dān)憂!
年輕的時候,他也曾為了飛雨城的榮譽(yù),浴血奮戰(zhàn),死都不怕。現(xiàn)在,他卻很怕自己的兒子戰(zhàn)敗。
……
幽長的走廊里,秦羽和玉竹緩步走著。
“少爺,你……不僅僅是失去了天眼吧……”玉竹還是沒忍住。
“唉……你沒猜錯,目力也受了損傷,現(xiàn)在看什么都像隔著一層紗?!鼻赜鹪谟裰衩媲埃瑥膩聿豢桃怆[瞞什么。
“少爺你說過……高手對決,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這次能贏嗎?”玉竹眼中的擔(dān)憂更重。
“若是天眼還在,我有十成把握!可是現(xiàn)在,我只有兩成勝算……”
“這……咱們還是別去迎戰(zhàn)了吧……”玉竹那雙水靈的大眼睛里,有一絲哀求。
“秦家男兒,豈能做縮頭烏龜!”秦羽毅然決然的朝前走。
到了走廊盡頭,前面就是劍少府的大門。秦羽突然抬起胳膊,說道:“扶著?!?p> 玉竹一愣!
“少爺走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讓我扶住他?”她心里雖然疑惑,但還是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朝大門走去。
劍少府的大門外,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閉著眼,靜立門前。這身材,加上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看上去至少三十出頭。
門開!
玉竹攙扶著秦羽,一起跨過門檻。
漢子懶洋洋的睜開眼,打量了秦羽片刻,笑道:“你就是秦羽?”
“正是!”
“我叫孟小飛,”漢子指了指少爺府牌匾下懸著的一柄寶劍,嬉皮笑臉道,“聽說你曾放出豪言,三十以下者,若能勝你,便可取走此劍?”
“你還未滿三十?”玉竹質(zhì)問了一句。
“今年剛滿二十一。”孟小西毫不介意的笑道,“我爺爺是這副長相,我父親也是,沒辦法,我只能這么長。但我今年確實(shí)才二十一!”
“信你個鬼!”玉竹嘟著小嘴,正要繼續(xù)說下去,卻被秦羽攔住了。
秦羽目光平視,指了指頭頂上懸著的劍,問道,“你是來取劍的?”
“唉,這個說來話長……”孟小西摸了一把絡(luò)腮胡子,故作嚴(yán)肅道,“你不知道,我修煉的功法炎屬性太重,所以體內(nèi)承受的熱力比常人多得多。尤其到了夏天,每次蹲個茅房,汗比尿還多!聽說你的劍是萬年寒鐵打造而成,常年散著三尺寒氣,又聽說打贏你就可以取走這柄劍。于是我就來了,等打贏你,取走劍,以后上茅房就再也不怕流汗了,嘿嘿……”
孟小西嘴里沒一句正經(jīng)的,秦羽卻也不惱,平靜道:“要取劍,憑本事!”
秦羽說罷,手一伸,一股吸力傳出,牌匾下懸著的劍“嗡嗡”的震顫幾下,然后“鏘”的一聲出鞘,飛入他手中!
寶劍出鞘,寒氣瞬間籠罩周身三尺??梢钥匆?,劍身上刻著兩個古體字——聽雨!
“好劍!”孟小西嘴里稱贊一聲,旋即又有些失望道,“劍雖好,你這副樣子卻讓我提不起興趣。看你那副走路都要人扶的樣子,贏了你也沒意思!”
一聽這話,秦羽心中大定。這世上有一種人喜歡趁人之危,有一種人卻不屑于那么做。孟小西顯然是后者!
可是,孟小西接下來卻說:“雖然沒興趣和你打了,但我千里迢迢趕過來也不容易。不打一場也說不過去!”
“你可以等,等我家少爺恢復(fù)了,再和你一決高下!”玉竹幫著說了一句。
“哈哈哈,我好像確實(shí)可以等一下。”說到這里,孟小西突然變得嚴(yán)肅,一字一句道,“但你要先證明值得我去等!”
“怎么證明?”秦羽問道。
“一招!接下我一招,我等你半年!”孟小西已經(jīng)將那把厚重的大刀立在身前。
“若本公子失手沒接下呢?”
“那你的劍,和你的命我都要!”孟小西仿佛變了個人,絲毫沒有剛剛那種嬉皮笑臉的樣子。
秦羽將聽雨劍橫在身前,平靜的吐出三個字:“出招吧!”
孟小西也不客套,鏘的一聲,碎云刀出鞘,刀身散發(fā)著濃烈的熾熱之氣。
碎云刀樸實(shí)厚重,一刀斬出,隱約可見刀身有幾點(diǎn)火星閃過。灼熱的刀氣劃開雨幕,所過之處,雨水瞬間化成霧氣,飄上天空。
刀氣還未近身,秦羽已經(jīng)能感受到一陣熱浪席卷而來。他閉上雙眼,手里的長劍隨手一劃,寒氣瞬間蔓延開,周圍的天地元?dú)馑查g被調(diào)動起來。連綿不絕的雨水似乎有了生命,紛紛凝結(jié)成一柄柄小劍,然后集結(jié)成網(wǎng),一層層的擋在秦羽身前。
刀氣眨眼間就到了眼前,強(qiáng)勢的破開一層層劍網(wǎng)。瞬間,最后一層劍網(wǎng)告破,刀氣直逼秦羽面門。
“破!”
秦羽突然一聲爆喝,地面的石板受到波及,被震碎了很多。漫天的雨滴,在喝聲響起的一剎那,突然停頓了一剎那,隨后才恢復(fù)正常。
迎面而來的刀氣,被這聲爆喝震成碎片,消散在雨中。顯然,單論這一次交鋒,孟小西輸了!
“好!好!”孟小西臉上的失望之色已經(jīng)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興奮,“你能讓雨水停頓,想必已經(jīng)悟得一絲天道,很快就會成為天境強(qiáng)者!”
“你有資格讓我等下去!”
孟小西說罷,收刀入鞘,轉(zhuǎn)身就走,同時扔下幾句話:“我等你半年!到時候,你若仍沒恢復(fù),我還是會要你的命!”
孟小西走后,被劍氣和刀氣隔斷的雨水,瞬間傾斜而下。劍少府大門前又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秦羽沒有再壓制心里的怒火,猛的將聽雨劍射入劍鞘,滿臉的不甘,仰天長嘯:“還我天眼??!”
回應(yīng)他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細(xì)雨。
玉竹第一次見少爺如此憤怒,趕緊過來,輕輕搖了搖他的衣角,柔聲道:“少爺,別淋壞了身子。要不……要不你去找蘇姑娘吧,她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到時候,你又是萬人敬仰的飛雨劍少!”
聽到‘蘇姑娘’這幾個字,秦羽渾身一震。隨即,他從腰間的竹筒里取出一枚丹藥,吞入口中。
良久,秦羽平靜下來,淡淡道:“我不想見她……”
“少爺你撒謊!”玉竹急道,“若是你不想見他,為何晚上夢語,總會喊她的名字。別人不知道,但玉竹作為貼身丫鬟,怎會不知?還有,你每天都會吃這種靜心丹,就是因?yàn)檫@丹藥是她送給你的!”
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秦羽一時沉默了。
“少爺!”玉竹扯著他的胳膊道,“您敢于挑戰(zhàn)天下英雄,卻為什么不敢去找一個自己深愛的人呢?!”
“可是,她不會見我的……”秦羽沉吟一聲。
“她若是不會見你,為什么要一直守在飛雨城外的云絕峰?”
玉竹一語驚醒夢中人,秦羽的心有點(diǎn)亂了。
“那年,是我對不起她,她說過不想再見我。作為一城的少主,我自己也拉不下臉,于是也沒有再去找她。她現(xiàn)在還好嗎?云絕峰冰寒刺骨,她受得了嗎……”
一瞬間,秦羽心里想了很多。
半晌,他緩緩?fù)鲁鰩讉€字:“明日啟程,去云絕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