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下午風很大,天氣晴朗帶著點沙塵,看著周山雨拉著風箏線跑遠了,秦笙也站在遠處看著風箏,陳媛朝半坡靠了過去,輕喚了一聲“半坡”,看他轉過頭來,表情比早上緩和了很多,陳媛也覺得心里松了一點。
“你還記不記得前陣子咱倆聊天,說到萬物關聯(lián)的事兒?!?p> “記得?!卑肫曼c了點頭,接著說下去,“我還記得姐你說,現(xiàn)在我們經(jīng)歷的這些,都是命運相互糾纏的結果?!闭f到這,半坡又撇起嘴笑了一下,這樣的話,從一個法學老師又是女博士的人嘴里說出來,竟帶著種別樣的浪漫。
“我就知道你又要笑我”,陳媛看半坡又似笑非笑的表情覺得有點尷尬,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半坡啊,姐說這個話,是想跟你說,不僅人要學著與自己和解,還要學著和旁人和解。別老覺得我這是浪漫思想,你想想,咱們生活在這個世界,時間空間也并不都是直線單一的存在,人和人不過都是粒子罷了,我雖然不是理科生,但我也覺得,萬事萬物都彼此關聯(lián),相互影響,意識和肉體,也不一定都是一對一的?!?p> “我知道,你跟我說過,你做過預知夢,你覺得意識可以跨越時空,是另外一個維度的存在?!?p> “不僅是我,很多人都有這種經(jīng)歷,不過拿不出實在證據(jù),都是心證罷了?!?p> “然后呢?你具體指什么?”
“正因為我覺得意識都是粒子,人的肉體消滅之后,它們就會到空間里去漫游,然后分散,再相互結合形成一個個新的完整意識,通過擁有完整的身體,變成新的人?!?p> 陳媛手指了指遠處的周山雨和秦笙,“他們,和你我,也許我們之前,有相同的意識粒子,這才能走到一起,變成朋友,因為意識不受時間影響,我比你們老的,也只有肉體而已?!?p>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跟蹤我的人,也因為跟我有同樣的粒子,與我相互吸引影響,才會跟著我陰魂不散?”半坡轉過臉來看著陳媛,背對著陽光,他臉上的表情并不清楚。
“我不是說讓你原諒這個人,而是讓你學著忽視他,或者說,與他和解。大概這樣,你才能放松下來,好好過現(xiàn)在的日子,而不是活在過去的影子里。而且既然你只是一種感覺,并沒有真的看到他,說不定,也是一種錯覺?!?p> 陳媛說到這兒,風突然刮得更猛了起來,揚起了更大的塵土,眼看著周山雨沒控制住手里的風箏,它倒栽蔥沖著一片樹叢就落了下來,秦笙趕忙跑了過去,在樹叢里尋找了起來,好半晌才找到,風箏已經(jīng)破了一個洞。
“媛姐,半坡,風箏破了!”秦笙仰著頭,臉上掛著依舊燦爛的笑,沖他們遠遠搖著手,然后沖著他倆跑了過來,長發(fā)在風中搖曳,看起來像夏初的蜜桃一樣靈動可愛。
“你們倆剛才聊什么呢?”跑到跟前,秦笙一手拿著風箏彎了彎腰,另一只手撥了撥散下來的長發(fā)。
“姐在跟我聊玄學?!卑肫缕仓欤致冻鏊仟氂械膽蛑o笑容來。
“那我也聽聽?!鼻伢蠠崆械販愡^來,走到陳媛身邊,熟練地攬住了她的胳膊。陳媛一時語塞,不知道從哪里開始給秦笙解釋,半坡又適時把話題接了過去?!安桓阏f,怕你聽不懂?!彼@次一反常態(tài),居然咧著嘴笑了起來,笑得秦笙滿臉通紅:“討厭,又笑話我笨了!”秦笙的語氣帶著少女獨有的嬌嗔,卻又并不肉麻。
“風箏破了,咱們?nèi)ズ染圃趺礃??”周山雨也踉踉蹌蹌走了回來,剛才他跑著跑著還摔了一跤,為了拉住墜落的風箏,整個人又踩進了一個大土坑里,揚起來的塵土弄了一身,加上他亂蓬蓬的卷發(fā),顯得好不狼狽。
“你們仨去吧,我得回家了?!毕肫鹕洗翁旌诹瞬呕丶?,惹得一家人不痛快的經(jīng)歷,陳媛心里也不是滋味,今天又耽擱了許久,心里還惦記著小竹是不是又哭,陳媛今天無心再耽擱下去,但轉念一想又放心不下半坡,拿起手機發(fā)了信息給他。
信息里有一個定位,是陳媛家的地址,陳媛在下頭備注“這是我家,明天你要是沒課就來,我給你做紅燒肉,孩子在家我也走不開,你來咱們也能好好聊聊天?!?p> 看了這個邀請,半坡心里暖暖的,抬頭沖陳媛軟軟的笑了一下,陳媛瞬間有點恍惚,認識時間也不算短了,這還是頭一次看見半坡露出這孩子一樣的笑和神情。
“那我們走了媛姐,你回去路上小心?!敝苌接臧屠屠约簛y蓬蓬的頭發(fā),拍了拍身上的土,用胳膊肘頂了一下半坡的腰,然后抬手跟陳媛道別,轉而眼睛落在了秦笙身上,卻發(fā)現(xiàn)秦笙這時,眼睛正盯著半坡,而半坡正在沖著陳媛笑。
周山雨瞬間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幕不該發(fā)現(xiàn)的心事,尷尬的咳了一聲,又問秦笙“妹子,跟哥哥們走不?”
秦笙這才回過神來,“走啊,但我不太會喝酒,哥哥們可得讓著我。”看半坡又要回過頭看她,秦笙立馬又別開了臉,照例留了個側臉給半坡。半坡被她這一躲,又弄的心里異樣的感覺涌上來,皺了皺眉,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