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怎么能用涼水沖澡?!蹦赣H陳月英聽到聲音走過來,奪走水瓢。
“娘,我兩年來都習(xí)慣了,在學(xué)校里讀書,久坐久立的,這也是一種強身健體的方式嘛。娘你看,我身體壯不怕涼。”說著李崇鼓起身體,胳膊肌肉結(jié)實緊繃。
陳月英看著粗胳膊粗腿壯實的大兒子,“哎,你在娘照顧不到的地方,在家里娘時常擔(dān)心你吃不飽穿不暖,現(xiàn)在看到你比牛犢都壯實,也就安心了。娘不要你有什么大本事,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娘,所以這水瓢還是給我吧。我這叫晨浴,跟一位師傅學(xué)的,清晨即起以拳法鍛煉身體,以井水浴我肉體,以古之賢人之言浴我精神,你兒子我這一副身板就是這么練出來的。”
陳月英把水瓢遞了過來,“你這孩子,長大了,娘也管不了你了,嘍,拿去吧。”
“娘,這兩天我要出去辦些事情?!?p> “才回來,又要走啊!”
“不是去香港,日本人要打過來,我得給家里人找一條活路不是么?”
“小虎,真有你昨晚說的那么嚴(yán)重?我們只是平穩(wěn)過日子的小民,又不是拿槍的大頭兵,日本人就算來了,又怎么會殺我們的頭?這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母親陳月英真的不愿意離開居住了這半輩子的地方,在這個大院里自己有了丈夫,養(yǎng)育了三個兒女,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自己的經(jīng)營,外面說的再繁華熱鬧,那也沒有自家的一磚一瓦親切啊,所以陳月英心底也是不愿意走的。但是自己是妻子,是母親,肯定會隨著丈夫兒子的腳步,他們在哪,哪兒才是家。
“娘,日本兵貪婪成性,走到哪里就刮錢刮糧。你說現(xiàn)在日本兵來了要我們家里的洋錢和糧倉里的糧食,娘你愿意不?”
“那是我家自己的東西,是爹娘留給你、志新和元秀的,怎么能給外人?”
“娘你看嘍,日本兵有槍桿子,你不愿意日本兵就搶,你攔著他們兇性上來了就要殺人。”
“哎呀呀,這沒有公道了么?”
“非我族人,哪里會講公道,當(dāng)年日本兵可是把一座大城市里的人都?xì)⒖樟?!樹挪死,人挪活,所以我要出去探探情況。”
“哎,這世道,越來越?jīng)]有安穩(wěn)日子過了!”
時不我待,戰(zhàn)場形勢是瞬息萬變的,在鄉(xiāng)下一點消息都接觸不到,像是與世隔絕。所以用完早飯,李崇就準(zhǔn)備將昨晚跟父親在桌上商議的兩條對策提上日程了。
放下碗,“爹,我......”
父親李德潤伸手示意李崇不用說,“你跟我來書房。”
父子倆沿著門廊往書房走,推門進(jìn)去,書房的規(guī)模雖然不比林會長家的重金打造,甚至有些寒酸。只有木質(zhì)的書架,一張書桌,一張椅子,但卻是承載著李家榮譽誕生的地方,太爺爺建造了這個書房里,爺爺李錢塘走出這扇門成為秀才,這才慢慢有了李家如今良田百畝的規(guī)模。
所以這里,是除了主屋大堂、糧倉之后,閑人免進(jìn)的第三個李家重地。
父親李德潤往椅子上一坐,“昨晚的談話就僅限你我一家人知道,現(xiàn)在呢我們李家已經(jīng)和這個莊子息息相關(guān),當(dāng)然我沒有迂到要和佃農(nóng)共存亡,但是我們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人心,我們這一家人要走的消息要是鬧得沸沸揚揚,一定人心惶惶?!?p> 李崇點了點頭,“爹,你說的我明白?!弊约好靼赘赣H的憂慮。
“嗯,你現(xiàn)在也成年了,做事比為父果斷,都說離家的孩子才能長大,果然不假。為父沒出過遠(yuǎn)門,對這個家雖沒有成就,但也一直兢兢業(yè)業(yè)讓這個家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亂世來了,今后這家今后該往何處去,你要掂量清楚。為父不管你今后要做什么事,古人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命只有一條,家就這一個!”
知子莫若父,李德潤明白這個這個大兒子有著自己的心思。這些話說完李德潤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費力的推書架。
李崇上去搭把手,邊推邊問,“爹,這是做什么呢?”
“用力!”
父子倆費力推開書架。
“哎,真是老了,以前這書架為父推起來是不費力的?!崩畹聺櫜亮艘幌骂~頭上的汗珠,感嘆了一聲。
書架推開,父親李德潤取下書架上掛著的釘耙。
對著書架下的第三塊足足一平方米的石板磚,插到縫隙里,往上一撬。李崇幫著抬開石板,露出漆黑向下的洞口。
“爹,我一直以為這書房里的釘耙是在教育我們這些子弟不能忘記農(nóng)桑的根本,卻沒想到是做這個用的。”
李崇跟著父親舉著油燈沿著梯子下來,“這個地下的空間是你爺爺那時候挖的,我們李家的洋錢就全在這里面了。這個秘密,只會告訴長房長孫,現(xiàn)在為父告訴你了。”
“這里一共五個箱子,每個箱子有六百個洋錢,從你太爺爺一直積攢至今,三代人的積蓄。還記得為父小時候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坐在這地下數(shù)洋錢,聽著叮咚的響聲,心里實在啊?!?p> 李崇看著父親,沒有嘲笑父親的摳財,創(chuàng)業(yè)不易守業(yè)更難。農(nóng)村里人又不像城市商人低買高賣,每一個洋錢背后都是一個個銅子匯聚起成一個個大銅錢而來的,每一個銅字兒是一粒粒糧食換來的。每只箱子約摸著有一立方米大小,洋錢疊的整整齊齊,三代人的心血交到自己手上,這是一種沉甸甸的責(zé)任。
李德潤撫摸著箱子里的銀元,感嘆道,“我和其他幾個莊子的老爺在扎垛鎮(zhèn)上擺宴,看到很多人都在用紙幣,我就不喜歡那輕飄飄的紙,哪有洋錢拿在手里實甸。”
“爹,其實南京政府早已經(jīng)下令市面不許流通洋錢,必須用法幣,但事實上洋錢在市面上的購買力可比法幣大多了。”
“那這些洋錢,你準(zhǔn)備怎么辦?”
“跟我昨天晚上說的一樣,我先帶著一箱洋錢去探探路子,盡量兌換成不貶值的美鈔英鎊,這兩個國家的鈔票全國大城市都能用,跟洋錢一樣受歡迎。我盡量到上海、南京這些有外國洋行的地方兌換?!?p> “你一個人帶著一箱洋錢,安不安全?這一路上的,財不能外露?!?p> “讓恒生順生兩兄弟跟著就好了,爹你相信您兒子,沒人能在我的手底下?lián)屪呶依罴业臇|西?!?p> 李崇看著箱子里的洋錢,雖然“小頭”“船洋”五花八門,甚至連早已經(jīng)成為黃土的軍閥袁發(fā)行的“袁大頭”都有。但都是好成色,重量都差不多,要是按照“袁大頭”鑄造的標(biāo)準(zhǔn),一塊銀元26.4克,一箱有六百個銀元,那一箱就接近16千克,也就是32斤,要是用現(xiàn)在常用的那種手拎行李箱裝成兩箱,一人16斤,拎在手上沒有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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