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小的該死,實在不該克扣你家的肉錢,求您發(fā)發(fā)慈悲放過我這一次吧?!?p> 員外楊仁義家的大管家楊富,此時正跪在地上,低著頭誠惶誠恐地求饒。
張大牛愜意地閉著眼睛,半躺在鋪著大紅色新綢緞被褥的床榻上。
聽見楊富的話這才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楊富。
伸手端過床幾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香茗,砸吧砸吧嘴,伸了個懶腰又心滿意足地閉目養(yǎng)神起來。
而此時,床榻上兩位頗有姿色的丫鬟正在給張大牛捶背的捶背,捏腿的捏腿。
二人神色略顯緊張,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用力過大,弄疼了張大牛又得挨罵。
半晌不見張大??月?,楊富額頭的冷汗不由滴噠滴噠直往下淌。
悄悄抬起眼角瞥了一眼,卻見張大牛似乎快要昏睡過去。
楊富跪在地上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揉了揉有些發(fā)麻的雙腿,悄悄挪了挪位置,讓身體稍微舒服了一些,這才又靜靜的跪在那里靜候發(fā)落。
“掌嘴?!?p> 就在楊富快要跪暈過去的時候,張大牛才半死不活,語氣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 睏罡灰粫r沒反應(yīng)過來,驚的張大了嘴巴呆在地上。
“啊什么?。≌谱?!”張大牛忽然翻起了身,一拍床幾吼道。
這一嗓子直把旁邊侍候的兩個丫鬟嚇了一跳,慌忙躲在了一旁,眼中滿是驚恐之色。
楊富立刻被嚇的清醒了過來,再不敢多問,啪,給自己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太輕,使勁?!睆埓笈C蛄艘豢诓?,又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我叫你什么時候停你就什么時候停,聽清了沒有?”
“是?!?p> 楊富也不敢還口,狠下心一巴掌一巴掌的往自己臉上招呼。
不一會一張臉就腫的跟個豬頭似的,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晃晃起來,看樣子隨時都會倒下。
“哈哈……哈哈……”
張大牛看著楊富的樣子再也忍俊不住,捂著肚子在床上瘋狂地笑了起來。
真特么解氣!
楊富,平日里你不是很牛么,老是挑三撿四的克扣老子的豬肉錢,今天讓你償償老子的厲害。
……
“張大牛!”
一聲驚雷般的女人吼聲讓張大牛一個激靈,差點從躺著的破木椅子上掉了下去。
用手抹了一把嘴角流下的哈喇子,這才很不情愿的從一個肉攤后的破木椅子上站了起來。
“姥姥的,原來是場夢??!”張大牛長出一口氣,“嘖嘖!不過真特么過癮,看我不扇死楊富你個龜孫子?!?p> 張大?;貞浿鴫衾锏那榫埃睦锩雷套痰?。不過當(dāng)看清肉案前方的人后,立刻清醒了過來。
“我說劉嬸,你就不能等我把夢做完再叫嗎?!睆埓笈K坌殊斓乜戳艘谎勖媲斑@個胖敦敦的,如一座小山的老女人,無限惋惜地說道。
“做你個大頭鬼的夢,老娘還有事忙著呢。快,給我來二斤五花肉,要瘦一點的?!眲鹜倌右魂噥y飛,讓張大牛頓時閉了嘴。
抹了一把噴在臉上的唾沫,張大牛終于沒有了脾氣,拿起案板上的砍刀,麻利的砍下二斤五花肉用稱稱了一下,用繩子一捆丟給劉嬸。
“二斤一兩,算你二斤,三個錢?!?p> 張大牛將肉丟給劉嬸便又懶洋洋地躺在了破木椅子上。
“我說張大牛,怎么又漲價?你是看老娘好欺負是不是?”
劉嬸一聽二斤豬肉三個錢頓時急了,上個月一斤豬肉還一個錢,怎么這么快就變成一個半錢一斤了,這張大牛是坐地起價啊。
“哎喲我的親媽呀!這已經(jīng)夠便宜的了,現(xiàn)在是什么世道?官府無道,山賊橫行。凡是家里有豬有雞的有幾家能保的住?全被那幫衙役和山賊擄走了。如今有肉買已經(jīng)不錯了,你還嫌貴?”看劉嬸又是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張大牛一陣頭痛,無奈地解釋道。
“哼!今天錢不夠,先欠著,下次給?!眲鹇犃藦埓笈5慕忉屵@才算平息了下來,不過口氣倒像是張大牛欠了她的賬,白一眼張大牛提起肉就走。
“我說劉嬸呀,三個錢你也欠。要不這樣,把你家翠兒嫁給我,我天天給你賒賬怎么樣?”張大牛嘻皮笑臉地沖已經(jīng)走遠的劉嬸喊道。
“哼,滾一邊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的美?!崩线h傳來劉嬸的罵聲。
“切!就你那女兒,跟個大象一樣,送我都不一定要,還天鵝肉?!睆埓笈R黄沧烊氯碌?。
話沒說完,騰!騰!騰!地面一陣輕顫,張大牛只覺眼前一花,面前刮起一陣?yán)滹L(fēng),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如一座小山堵在面前。
“張大牛!”劉嬸雙眼睜得跟銅鈴一般,怒目看著張大牛,扯著嗓子吼道:“把你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遍!”
這一嗓子直驚的街上行人紛紛駐足圍觀,張大牛心中一萬只羊駝飛奔而過。
“靠!說這么小聲也能聽到,這是長了順風(fēng)耳啊。”張大牛心中嘀咕,表面上卻和無事人一樣詫異道:“劉嬸,您怎么又回來了?”
“甭跟我裝蒜,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劉嬸氣勢洶洶看著張大牛,身上的贅肉一顫一顫的讓張大牛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呃……那個,那個……我說你女兒貌美如仙,我根本就配不上,就是送我我也不敢要啊?!睆埓笈C亲淤r著笑說道。
劉嬸把眼睛一瞪剛要發(fā)作,張大牛手起刀落麻利地切下一斤豬肉,快速塞到她手里,賠笑道:“劉嬸,謝謝你照顧我生意,這一斤豬肉算我送你的,您慢走。”
劉嬸接過肉掂量了一下分量,冷哼一聲道:“哼,算你小子識相?!闭f完滿意地將肉放進籃子,扭著屁股一顫一顫地走了。
一直微笑著目送劉嬸走遠,張大牛抹了一把僵硬的臉,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嘆口氣自語道:“唉,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好好的美夢被打斷,又無故賠了一斤肉,真是倒霉透頂?。 ?p> “今日乃是地煞之日,看小哥你印堂發(fā)黑,恐有無妄之災(zāi)啊,還不請個靈符消災(zāi)解難?!?p> 張大牛還沒回過神,卻被身旁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轉(zhuǎn)身一看一個身材瘦小,身穿破舊杏黃袍,滿臉臟亂的小道士正站在肉案前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自己。
張大??纯此闹?,確認這小道士是在和自己說話,不禁來了興致。反正閑來無事,不如就和這小道士玩玩解解悶。
“道長請坐?!睆埓笈C嗣亲訐Q上一副凝重的神色,指著旁邊的破長條木凳對小道士說道。
小道士見有戲,心中高興,也不客氣直接一屁股坐下來,繼續(xù)開口道:“我看小哥……”
“印堂發(fā)黑,有無妄之災(zāi)對不對?”張大牛立刻打斷了小道士的話,然后一把拉過破木椅坐到旁邊。
“對對對,這個……這個……”小道士被張大牛的話打斷思路,一時竟接不上話,直憋的雙臉發(fā)紅。
“要想破解,必須請一道你的靈符才行,對不對?”
“不錯不錯,小哥你怎么知道的?”小道士被張大牛說的有些恍然,詫異地問道。
張大牛強忍住笑,伸手摸了摸鼻子,故做神秘地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嘆口氣道:“唉,實不相瞞,看你是同道中人,我便如實相告,其實我是一位隱姓埋名的修真之人?!?p> “啊!”小道士驚的差點跳了起來。
“噓!”張大牛連忙示意小道士小聲些,接著神情嚴(yán)肅地壓低聲音說道:“此事我從未給任何人說過,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
“這……這……好,我一定替前輩保密,一定保密。”小道士有些緊張的四處看看,生怕被別人聽見,對張大牛的稱呼也變成了前輩。
看見小道士認真謹(jǐn)慎的樣子,張大牛用手摸著鼻子,強忍著笑渾身亂顫了一會,這才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看來是個初出茅廬的稚兒啊,待我先給他個下馬威。
張大牛想到此拿起肉案上的砍刀刷刷刷幾下,將一只豬頭剔的干干凈凈。
然后哐一聲將砍刀嵌在肉墩上,這才擺了一個瀟灑的姿勢坐在破木椅子上,高深莫測地道:“唉,幾十年沒動刀了,都有些生疏了?!?p> 張大牛對自己剛才的這一手很是滿意,他從八歲開始幫父親賣豬肉,已砍了十年的豬肉了,就這刀法唬過不少人。
不過他卻沒從小道士的眼中看到過多的驚訝,心中不禁有些沮喪。
“原來前輩修的是刀。而且竟然幾十年沒動刀了,敢問前輩貴庚?”小道士看了張大牛露的這一手微微有些驚訝地問道。
見小道士詢問,張大牛摸著鼻子干咳幾聲,什么幾十年沒動刀,自己才滿打滿算十八歲,這次裝的有點過頭了。
不過這張大牛沒別的本事,臉皮還是有些厚度的,只見他正了正色,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今年已經(jīng)足足十八歲,不知小道長今年多大?”
“我比你小兩歲,今年十六?!毙〉朗可裆Ь吹鼗卮鸬馈?p> “哦,原來比我小啊?!睆埓笈C亲铀伎剂似痰溃骸翱茨愣玫佬g(shù),不如咱倆合作一把,你在我這擺攤算命,我給你負責(zé)招攬生意,掙的錢咱倆五五分怎么樣?”
“這……好吧,不過掙的錢我分文不要,你只要管我酒肉就行?!钡朗柯犃藦埓笈5闹饕猹q豫了一下說道。
“哈哈,好好,果然是痛快人,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我叫張大牛,你呢?”
張大牛聞言自然高興,看來今天日子還不錯,讓自己碰到這么一個傻道士,先賺他一筆改善改善伙食。
“原來是本家,我叫張靈?!毙〉朗靠粗鴱埓笈?,神色嚴(yán)肅地接著說道:“既然你愿意認我為朋友,我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你印堂發(fā)黑恐有無妄之災(zāi),一定要小心注意……”
張大牛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半晌才無奈地嘆口氣道:“我說道長,我印堂發(fā)黑的事隨后再說,咱今天還是先給別人算命好不好。”
“可是……”
“沒有可是?!辈坏刃〉朗空f完,張大牛迅速打斷了他的話。
扯開嗓門沖著街上來往的行人大聲吆喝起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有靈山仙人途經(jīng)此地,給大家算命了,機會難得,百算百中……”
見張大牛開始吆喝起來,小道士也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在肉案前正襟危坐,擺出一副莫測高深的神態(tài)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