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張斌若是不理會虎頭的生死,豈不是只殺了他一個隨從而已,我們動用這般大的力量,公子連祥符縣衙和刑部的關(guān)系人脈都動用了,是不是太不劃算了?!?p> 明月樓后院,還是那幢小樓,少婦明月依偎在王雱的懷中,溫柔的說道。
王雱輕撫著明月的秀發(fā),一臉譏諷道:“我在橫渠書院住過兩天,也去過大順城,知道那個叫虎頭的傻子救過張斌的命,還知道張斌曾經(jīng)為了身邊一個小小侍女拒絕和蘇過交換侍女這等加深交情的雅事,所以我知道張斌有著婦人之心,一定不會坐看他的隨從去死?!?p> 明月目光一閃,心中禁不住暗忖:“這是婦人之心?這難道不是重情重義?”
王雱卻不知道懷中女人不同的看法,自顧說道:“而只要張斌插手此事,我便會讓他身敗名裂,甚至打入大牢?!?p> ………
………
張斌在后世的時候,聽過一句非常現(xiàn)實的話:小孩子才看對錯,成年人只分利弊。
他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所以他要看利弊,所以他不應(yīng)該管虎頭的死活,任其被砍了腦袋。
“唉!不管怎么說,都要盡全力去救的?!睆埍笏伎剂撕芫茫罱K做出了一個“未成年人”的決定。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是沖著他來的,他也猜到只要他去救虎頭,便會有無數(shù)惡毒的陷阱等著他。
但那又怎么樣,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明知不智,卻必須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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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斌連夜又去了刑部。
刑部是高府大衙,自然不是小小的祥符縣衙能夠相比的。
以張斌的身份,不說刑部尚書,刑部侍郎都不會接見他。
一名刑部監(jiān)牢的主事冷漠的說道:“儒林郎,你那隨從已經(jīng)打入死囚,按律誰都不能見,再說他殺的是我等這樣的官人。所以,儒林郎還是請回吧,你的隨從關(guān)在我們刑部大牢,在上刑場之前,本官不會讓他再受罪的?!?p> 張斌冷著臉道:“黃主事,下官有一事不明,此案刑部為何不經(jīng)開封府,便直接從祥符縣衙提了犯人?”
那刑部主事眼睛一瞇,搖頭道:“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首次,以往我刑部不經(jīng)過路府,直接從州縣里面提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你那隨從殺的畢竟是一名隸屬于朝廷六部的官人,所謂特事特辦,我刑部越過開封府直接提人,并沒有壞了規(guī)矩。”
這刑部主事說話滴水不漏,張斌一時間無話可說。
講理講不通,安撫司的官職剛來的時候便試過了,在刑部也不管用,張斌只能用最后的辦法了。
這個辦法也是自古以來,最有效和最常用的辦法,因為他直擊人類最難以根除的一個特性——貪婪。
張斌突然苦笑著抓住刑部主事的手,道:“黃主事,張虎頭畢竟是下官的隨從,他犯了事,下官總要再見他一次,還請黃主事通融一下。”
那刑部主事雙手被抓,怔了一下,但緊接著便感覺自己手中多了一枚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珠子,眼睛里面便有了笑意,感慨道:“儒林郎這話說的有理,的確應(yīng)該見上一見,本官這就派人帶領(lǐng)儒林郎去監(jiān)牢探視,本官還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說著話,兩人雙手分開,蔡京送給張斌喬遷之喜的那顆大夜明珠已經(jīng)滑進了這刑部主事的袖子之中。
“貪官?!睆埍笮闹邪盗R不已,但臉上卻是感激之色,拱手道:“多謝黃主事?!?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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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通常都是地牢,因為地牢只要守著入口,便不用擔心被人破墻救人或者逃走。
一名大牢中當差的小吏領(lǐng)著張斌和蛇奴進了地牢,剛一進去,一股惡臭之味便撲鼻而來,這比一些常年不清理的旱廁還要夠味。
相比后世的牢房干凈整齊,通風好,還能見上陽光,這地牢簡直就是地獄。
從人類監(jiān)獄的發(fā)展便可看出人類文明的進步,至少在人權(quán)方面一直在進步。
地牢里面每隔十多步有一個固定的火把,冒著淡淡的黑煙,與臭味混合在一起,空氣又不流通,張斌禁不住心想這樣的環(huán)境下生活上幾年,即使不是死囚,也跟死囚差不多了,因為這空氣質(zhì)量,堪稱是有毒??!
張斌看了地牢里面的犯人之后,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刑部的地牢中關(guān)的都是重犯,最輕的都殺人犯,被冤枉的不算,大多都是一些窮兇極惡之輩,可是張斌左右看過去,一個個都有一種奄奄一息的感覺,蔫了吧唧的,顯然是這里面空氣造成的。
也沒有后世影視劇中探監(jiān)時總有犯人喊著冤枉之類的話,不過倒是有些犯人跟瘋子一樣,發(fā)出恐怖的叫聲,也有犯人在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啥,傳出陣陣空曠悠遠的回音,再加上這陰暗幽冷的環(huán)境,張斌禁不住身上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虎頭是這里的新來者,關(guān)押在最里面,張斌在那小吏和一名獄卒的帶領(lǐng)下,繞來繞去的,足足走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終于見到了虎頭。
準確的說,是先聽到了虎頭那震天的呼嚕聲。
虎頭正在睡覺,而且睡的正酣,就那樣仰躺在牢房中潮濕的地上,手腳上有著重重的鐐銬,身上也沾滿了草屑和泥土,好像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睡得是那樣的香甜。
張斌頓時無語了。
“虎頭,公子來看你了?!鄙吲荒槹@一兩個月的相處,蛇奴已經(jīng)將虎頭、竹娘當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她對虎頭的擔心,不比張斌差。
可虎頭沒有反應(yīng),呼嚕聲照舊。
那獄卒拿著一個棍子在門口鐵欄桿上使勁的敲打了幾聲,虎頭一個哆嗦,才猛的醒了過來,然后翻身起來,便看見了張斌和蛇奴。
“??!公子,蛇奴,我……我殺人了?!被㈩^揉了一下眼睛,然后便拖著重重的枷鎖跑了過來,臉上滿是惶恐和無助。
“虎頭,將你殺人的過程給我說一遍?!睆埍蠛蜕吲c虎頭隔著牢門柵欄對望,沒有什么矯情的廢話,直接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