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言何意?”寧生銘帶著南戰(zhàn)天進了書房坐在一側的會客椅上,頗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在他的認知里,目前沒有哪國足以威脅到紀國的存亡。即使是他懷疑的煥國余孽,也只是有可能影響政權的穩(wěn)定罷了。
南戰(zhàn)天長嘆了一口氣,昔日的霸氣不再,寧生銘突然有了云尹翼的那種感覺,眼前的皇帝,老了。不再是當年那個稱雄天下的霸主了,也不是那個有勇氣御駕親征北伐的陣前主帥了。
“寧卿啊,你看來是真的不清楚。自從當年皓兒被處死之后,朕只剩下了五個皇子和兩個公主,后來四皇子出了意外只有四個了。不是智力有問題,就是懦弱膽小,如果朕出了什么事,則我紀國江山不保啊?!蹦蠎?zhàn)天手指撫過扶手,無奈地說道。
寧生銘急忙開口:“陛下龍體安康,我紀國國祚還很長久呢。為何陛下要這么說呢?”即使是武將出身,在朝中這么久了,他也學會了一些官場中人的客套說辭。
南戰(zhàn)天看到他放在書桌前的地圖,道:“楠國戰(zhàn)事一起,朕勢必御駕親征。朕實在擔心和楠國的一戰(zhàn)不會有想象中那么順利,寧卿,你可以成為朕信任的人嗎?”
寧生銘突然明白了南戰(zhàn)天的意思,皇帝想提拔自己做親信。高書瀾被責罰休沐日后在朝中的地位勢必不斷下降,東征一事南戰(zhàn)天定然不想啟用云氏中人,沒有了能夠制約云氏的高氏,如果再讓云氏壯大下去,早晚有一日能威脅到南戰(zhàn)天的皇權。
這個時候,提拔寧生銘就顯得很重要,他,可以成為新的高書瀾去和百年名族云府對抗。
“臣定愿為陛下鞍前馬后,肝腦涂地。這是所有我紀國臣子應盡的本分?!睂幧憦澭f道。
“可是。”南戰(zhàn)天把寧生銘扶了起來,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說:“朕怎么覺得,你的心,似乎是在云府那里呢?”
寧生銘頓時明白南戰(zhàn)天指的是他對云凌言的心意,他不敢否認,只低著頭:“臣不明白?!?p> 南戰(zhàn)天拍了拍寧生銘:“朕年輕的時候的事,可曾有跟你講過?”
“臣未曾有幸?!睂幧懢S持著恭敬的姿態(tài):“若陛下愿賜教,則臣叩謝天恩?!?p> 他確實沒怎么聽過南戰(zhàn)天以前的故事,唯一的一次,也是聽軍中的幾位老將軍提起過。
南戰(zhàn)天長舒了一口氣,開口道:“其實朕也沒怎么跟別人講過,倒是如今,跟你講講也算跟別人分享一下吧。當年,朕的父皇在位時,紀國遠不如今天這般強大,甚至彼時的煥國,都有與我紀國一戰(zhàn)的能力,朕……”
他露出了一種寧生銘從未見到過的痛苦的表情:“朕幼時,父皇懦弱,朕的母后雖是皇后,卻因母族式微被一個貴妃所欺壓,那個貴妃甚至以后宮干政的形式插手前朝政事。母后為了培養(yǎng)我,主動提出將我送上前線作了北境的統(tǒng)帥,就在那里,我遇到了還是少年的慕容楓也就是后來的煥王,也在那里,我遇到了我一生的摯愛,月瑤,她那時只是一個山村姑娘,卻那么清純動人,活潑可愛。”
寧生銘帶著驚訝聽著,他從沒聽任何人提起過南戰(zhàn)天還有過一個摯愛。因為在所有人眼里,普通女人在南戰(zhàn)天眼里的地位非常低下。
“月瑤,成為了后來的煥王后,也就是慕容傾揚的母親,朕聽說慕容傾揚長得跟她很像,其實一直想見見她。唉?!蹦蠎?zhàn)天低頭一笑:“說著說著朕跑題了呀,朕和慕容楓同時愛上了月瑤。雖然當時紀、煥兩國已勢同水火,但我們不顧禮樂倫理,同時向月瑤發(fā)動了猛烈的追求,后來,朕得到了父皇的指令,要進攻煥國敲打不聽話的煥王。由于朕和慕容楓約定公平追求,所以朕將這個指令告訴了慕容楓。當時月瑤知道了,她找了我們兩個夜談,她說我們兩個都很優(yōu)秀,不知道選擇誰,提出了一個在此時此刻朕看來可能非常無理的要求,這種要求是不顧將士性命的?!?p> “是什么要求?。俊睂幧懜械搅撕闷?。
“讓我們開戰(zhàn),決勝負。”南戰(zhàn)天看了一眼寧生銘,喝了一口茶繼續(xù)說道:“朕和慕容楓那個時候年輕氣盛,也不是各自國家的君主,沒有考慮那么多,都應下了。朕,本以為自己的兵法謀略在慕容楓之上,我紀軍北境兵力又遠超煥國駐扎在南部的軍隊,主動率軍出擊,想呈虎口之勢包夾,卻沒想到,當時的慕容楓身邊站著另外一個男人?!?p> 提到此處,南戰(zhàn)天眼中燃燒起了仇恨的焰光,但很快被他壓了下去只剩下可惜的神情,依然以憤懣的語氣說:“蕭,定,南。他設計布下疑陣,率領另外兩支部隊的將軍被圍而聚殲,我因為兵力過少無法繼續(xù)與慕容楓作戰(zhàn),又中了他獨創(chuàng)的陣法,只能撤退。朕失去了月瑤,也讓朕記住了這個名字,永遠永遠記住他。那個時候還沒成名的蕭定南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了他在兵法和軍制改革上的才能,可朕不是只記得仇恨的人,朕向他學習,在規(guī)模更龐大的軍隊中推行他的制度,推行他的兵法。我們紀國有自己的優(yōu)勢,我們南方產(chǎn)糧,我們能有比煥國更多的軍隊;我推行的比他更嚴格,父皇給了朕全部的權力,他卻受限于什么都不懂的慕容楓。在一日復一日的情況下,北境大軍被朕訓練成了四境大軍中戰(zhàn)斗力最強的?!?p> 他笑了笑:“也就是這樣,在父皇病重時,朕帶兵進京穩(wěn)定局勢順利登基。當年那個貴妃,也被朕處以人彘之刑,登基八年,朕戰(zhàn)戰(zhàn)兢兢勵精圖治,讓朕的紀國越來越富裕,人口越來越多。直到那時,朕坐擁強悍的大軍以碾壓性的兵力優(yōu)勢屠滅煥國,他蕭定南也照樣得死在朕的鐵蹄之下。寧卿,有時候失去愛情并不是什么壞事,雖然月瑤被逼自焚朕始終遺憾,可朕比他們更強!朕做到了?!?p> 南戰(zhàn)天語畢,寧生銘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若?!眱扇顺聊撕芫茫蠎?zhàn)天說:“寧卿不嫌棄,可以在朕的兩個的女兒中選一個,寧卿成了朕的駙馬,朕可保寧卿一生榮華。另外?!彼[起了眼睛:“此次我軍東征,寧卿自為主帥的第一人選?!?p> “嗯?”聽了南戰(zhàn)天的話,寧生銘有些驚訝地抬頭,他即使隱約猜到了紀皇有意要讓他做駙馬,卻沒想到紀皇主動提了出來。
他是想讓自己放棄凌言,做皇族的武將,而不是云氏的。寧生銘禁不住想苦笑,他真的體會到了南戰(zhàn)天面對他自己權斗多年任其長大的世家大族的無奈。
“陛下,容臣再考慮一下,不過,過了今天,臣明日進宮即給陛下答復!望陛下恕臣不敬之罪。”寧生銘道。
南戰(zhàn)天點了點頭:“無妨,如果只是一天的話朕不急。寧卿好好考慮,相信,寧卿一定會給朕一個滿意的答復的?!?p> “不過?!蹦蠎?zhàn)天表情變得非常嚴肅:“接下來朕要跟你說的,是真正關乎紀國存亡的一件事。”
拉攏寧生銘成為皇族的武將,只是他的一個想法。相較于這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寧生銘去辦。云尹翼跟他提過那個情況之后,他就明白已經(jīng)不可以在這個事上信任云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