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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帝天闋

第99章離魂人,未亡情

凰帝天闋 天明風清 3166 2019-11-29 12:01:16

  十一月中旬,寒風凜冽。

  九原城前的人群密密麻麻地立了起來,像是對峙列隊一般列的無比整齊。

  耀正,雍琨站在首位,他們身后站著數(shù)百名西戎的宗室朝臣。今日,他們在此整齊的列隊,為的就是送別即將離開的紀國使臣團。

  作為紀國這次出訪首席使臣的云尹水也站在馬車的登梯前,雙手作揖向耀正告別,同時拜別這座西戎國都。

  “叢兒,此去,切記要聽云大人和紀國左相大人的吩咐。若要出戰(zhàn),不必退卻!”耀正看向一旁已經(jīng)全副武裝的十三名血鐵屠騎兵,為首的,正是他的侄兒,耀瀾叢。

  經(jīng)過連續(xù)五日的商議,耀正親自出面勸說雍琨的情況下。

  最終西戎同意紀國支付六百兩黃金,一千兩白銀換取耀瀾叢的第一大隊出借,當然,同時也為他們訓練騎兵。

  耀正和雍琨磨了許久的嘴皮,他才勉強答應下來。

  畢竟,耀瀾叢的這支隊伍雖說不是最精銳的隊伍,但絕對是雍琨眼里最有潛力的,并且,他本人格外欣賞耀瀾叢。耀正以‘訓練為主’的說法才壓下了他心頭的怒氣。

  “是!王叔,叢兒定不辱沒血鐵屠之威名!”

  耀瀾叢轟然應諾。在一旁的云尹水溫和地道:“大親王閣下,那我們,就此別過吧?!薄昂?,云大人,來日再會?!币诧@出了西戎人的豪爽,揮手告別紀國的車隊。

  他沒有想到,這一別是自己與侄子最后一次的見面。

  日后他會在黃土之下,看著自己的侄子,成為馳騁北疆的魏武昭烈公。

  煥國,新煥城王宮之內(nèi)

  慕容傾揚皺著眉頭看著陳老遞上的文書:“‘燃’組織的大首領接到了明寒的親筆信,將前往圣藥谷與他們一聚?他已經(jīng)出發(fā)了?”

  “是,這是‘燃’組織大首領在出發(fā)前寄來的信函,他得到明寒的意思是暫緩和我們的合作,他聽明寒的,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不會再為我們提供情報。”陳老回話道。

  “他什么意思!是不準備再幫我們了?”

  言語之間,慕容傾揚透露出了自己的不滿和疑惑,之前一直保持著非常良好的合作關系?!肌M織提供情報,而煥國提供人力的支持和某些方面的方便。

  陳老苦笑著說:“殿下,你恐怕不應該問‘燃’組織的大首領是什么意思,你該問的是,明寒是什么意思?!?p>  “這。”

  慕容傾揚心中一驚。

  陳老的眸子顯得有些沉重,又有些憂慮和無奈地說道:“臣當初就應該阻攔殿下在那件事上以明寒的名義去做,殿下啊。明寒是何等精明,何等智略超群之人物啊。只要‘燃’組織把事情完整的經(jīng)過送到圣藥谷前,他身邊還有云凌言,他要推斷出此事是何人所為又有多難?!?p>  “可我們的目的達成了沒錯,寧生銘帶著紀國的皇帝跑到了東邊,紀國內(nèi)戰(zhàn)在即。他們的實力一定會再次受到重創(chuàng)的,我做錯了什么?這個南邊的猛虎自己咬自己,難道對我們煥國不是一件好事嗎?”

  慕容傾揚自問問心無愧,她所作的一切為的就是身為慕容王室的她,肩膀上有富國強兵的責任。

  而要做到這個目標,就不允許南方有強敵。

  “是好事!”

  陳老沒有否認她的說辭,語氣變得平淡下來:“可這一次,明寒不選擇和我們站在一起了。我覺得,他這么做就是在暗示我們,紀國生戰(zhàn),他會出手幫云家。而起,他的傷應該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p>  “轟?!?p>  慕容傾揚癱坐在椅子上。

  她再愚笨,也理解了陳老話里暗藏的話。

  這一次她是贏了,她挑起了云尹翼為代表和寧生銘為代表的兩幫人馬的激烈沖突,并讓紀國呈東西對峙之局。

  云尹翼不開戰(zhàn),是因為他陷入了是否保住南戰(zhàn)天性命的糾結,他沒有合適的繼承人可用,并且他也不想自立為帝。而寧生銘不開戰(zhàn),是因為他手中握有的軍隊遠不及云氏。

  這么長久的拖下去,紀國的實力會越來越弱。

  而這,必是煥國一個崛起的機會,她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軍隊,在紀國內(nèi)戰(zhàn)之時獲得足夠多的好處?;蚴穷I土,或是金錢,或是糧食。

  贏了江山,

  她輸了他的心。

  “殿下,明寒此生最痛恨別人把他當棋子。云凌言沒有做過,為何這一次,你做了呢?!标惱险f出了讓慕容傾揚身體抖動起來的話,他沒有再去考慮她內(nèi)心的情緒,只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的肺腑之言:“當初我煥國慘被滅國之時,你們二人作為我們的領袖帶領我們復國。當時,大家真摯無比,互相視為可以托付生命的人。殿下你還記得嗎?你身在楠國時,身旁只有四個人,可你依然毅然決然地去了,因為你要為明寒分擔南戰(zhàn)天視線的壓力。到了現(xiàn)在,你卻把他當作棋子,一顆謀求煥國變強機會的棋子?!?p>  陳老的語氣依然平淡,但字字都像插入云凌言內(nèi)心的鋒利匕首,將她本就已經(jīng)脆弱的心捅的支離破碎:“殿下,身為煥國舊臣。我何嘗不希望你能和明寒走到一起啊,可是相比云凌言,你真地太讓他失望了。”

  “為何?”

  慕容傾揚絕色美艷的面龐有些扭曲,死死捏著剛剛的文書低沉地吼道:“她又有哪里比我做的好?你憑什么這么說?她在沙場統(tǒng)兵與我煥國為敵時,又有多在意明寒了。”

  她的話沒有激怒陳老,他只是淡淡笑道:“沙場統(tǒng)兵對陣,為的只是家國之責。明寒為實現(xiàn)復國,云凌言為保衛(wèi)紀國,這只是各為其主,沒有誰對說錯之說,但是,殿下,那一日想必你也看到了。沙場對陣之時,云凌言最在意的是明寒的身體,而你,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江山?!?p>  “……”面對他的質問,慕容傾揚無言以對地靠在王座上,披著的裘皮大衣也掉在了地上。

  君臣之間,已無話可說。

  陳老不后悔今天開口說了這番話,他是如今還活著的南嘯諸將中資格最老的,若他都沒有這個勇氣開口說醒慕容傾揚。那這位女君主,日后只會迷失在為愛復仇當中,而忘記了他們最初復國的理想。

  他,要把當那個懷著赤子之心的傾揚殿下給找回來。

  他也相信,慕容傾揚會醒悟的,她的那份聰明,縱然不及云凌言,可在他們看來,也足夠了。

  “傾揚,論智謀,不及凌言的三分之一??墒牵撠熑涡?,她遠勝于凌言。所以,陳老,以后她犯了錯,你當面跟她說就是,她會改的,我也相信,她會是一位明主?!?p>  這是當時,蕭明寒對慕容傾揚中肯的評價。

  也是這個評價,支持著陳老今天開口。

  她沒有讓他失望,當慕容傾揚再次把頭抬起來的時候,陳老已經(jīng)看到她眼底的那股復仇之火熄了下去,恢復了最初的那份純樸。

  “陳老。把明寒當作棋子這件事情是我錯了,我會親自向他道歉??墒侵按饝獙幧?,在紀國內(nèi)戰(zhàn)時出兵這個機會我不會放棄,這是強大國家的一次機會。”

  慕容傾揚的眼睛里是不容否定的堅決。

  陳老點了點頭:“殿下,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將明寒當作棋子去利用。至于出兵,這件事我不會反對,強大國家,饒是明寒,也不能多說什么,大家都會支持你?!?p>  “好。”

  慕容傾揚站了起來,看著臺下的陳老。

  露出了足以迷死不少少年的迷人笑容:“陳老,謝謝你今天能夠直言進諫。以后,如果傾揚做錯了事,還望你多多勸諫,以免我不自知?!?p>  “請殿下放心,老臣還活著一天,就一定會不吝口中之言?!标惱瞎Ь吹皖^,忽的,外面的風雪吹進了一片早已落下的楓葉進了殿內(nèi),慕容傾揚看著殿外交加的大雪和被雪掩埋的落葉:“楓葉,已經(jīng)落了。他的心,也再也不在我這了?!?p>  那一片片被掩埋在大雪下的楓葉,

  讓慕容傾揚回憶起了當年在秋天,楓葉盛開最美之時,她和蕭明寒在王都大楓樹之下,那一年少男和少女,最為動情的初吻。

  那一場血腥的戰(zhàn)爭,摧毀了故國。

  那棵大楓樹不在了,他們聯(lián)手復國,她本以為故國重建之日,就是他們重新相聚,重在一起之時。

  只是她何曾想到,故國重建了,

  可他,已不在身旁了。

  “殿下,還是寬心些吧。至少,我相信,明寒傷愈后仍是愿回來輔佐你的。云凌言也未必一定要回紀國,她不是已說了嗎,不愿再涉朝局?!泵芤呀?jīng)解開,陳老還是盡量出言寬慰慕容傾揚。

  她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君王的霸氣,有的只是不自信,和不甘心。

  “陳老。有的時候,我真地不明白我輸在什么地方了。論相貌,我遠勝于云凌言;論權位,我出身于王族,也不輸于她的相門千金;論才華,我相信我在武藝上勝于她可以彌補我在智謀上輸給她的。你說,我究竟哪里不如她了?”

  陳老微微一笑,嘆了口氣:“殿下,老臣畢竟比你們多活了幾十年,或許在這個問題上有些發(fā)言權。情,由心動,若看條件,那是為利或為欲,而不是為情。”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p>   大雪落下,慕容傾揚不再多語。

  無論她再多說多少,昔日楓樹之下的少年,都不會再是她身邊力保她登上王位的紅翎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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