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去而復(fù)返
劉老頭重新開了門，他沒有想到孟所長他們剛剛離開，只是下了一趟樓，就又去而復(fù)還了。
孟所長還是坐了長沙發(fā)，小關(guān)和小刀還是坐原來的單人沙發(fā)，劉崇輝也還是坐了那張高腳塑料凳——只是他的這張凳子原本已經(jīng)收起來了，這會兒見孟所長他們又回來了，只得再次搬出來。
孟所長注意到臥室的門關(guān)著，和他們剛才離去時一樣。
“還有什么事嗎？”這一次，劉老頭主動開了場，他說話的時候瞟了瞟孟所長放在茶幾上的那個透明塑料袋，看到里面裝著三個煙頭。
孟所長說：“哦，是這樣的，據(jù)一樓住戶喬真真反應(yīng)，劉伯您是不抽煙的?！?p> 劉崇輝一愣，卻沒有接話。
孟所長接著慢條斯理道：“所以我們想再核實一下，扔煙頭下去的，究竟是您，還是您的侄子？”
劉崇輝的臉色忽然醬紫起來，像身上所有通氣的管道都被憋住了一樣。
好半天，劉崇輝正想說話，孟所長卻又搶先道：“劉崇輝，在你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我需要提醒你，要實事求是，按實際事實說話，不要做偽證。喬真真搜集的這三個扔到一樓去的煙頭，我們是可以進(jìn)行DNA檢測的，如果檢測結(jié)果跟你的陳述不符，那你就是在做偽證了?！?p> 孟所長這里用“做偽證”的措辭，巧妙地回避了“偽證罪”的說法，畢竟，劉崇輝如果不老實回答這個問題，也不見得就能構(gòu)成偽證罪，他不想給對方留下將來投訴的把柄。
孟所長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逐字逐句，在心里認(rèn)真地、小心地經(jīng)過了一番仔細(xì)斟酌。
現(xiàn)在的群眾已今非昔比，越來越有斗爭經(jīng)驗，從幾次告狀的喬真真身上就能得到體現(xiàn)。孟所長身為有豐富執(zhí)法經(jīng)驗的公安干警，在和這些人打交道、做斗爭的時候，也不得不留個心眼。
劉崇輝一聽說孟所長要拿煙頭去做DNA鑒定，他的臉色變了蒼白，他再次偷瞄了幾眼透明袋子里面的三個煙頭后，終于道：“我確實不抽煙，抽煙的是我侄子，但我不知道煙頭是不是他扔的?！?p> 所謂“物老成精，人老成怪”，劉老頭活到這個年紀(jì)，自然也是人精了的，他雖然迫于形勢，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不抽煙、抽煙的是他侄子的事實，但他也并不肯就此承認(rèn)、一樓的煙頭是他侄子扔的。
他心想，真等三個煙頭的化驗結(jié)果是他侄子扔的，那時候再認(rèn)不遲。
有了劉崇輝這句話，孟所長點點頭，眼睛瞟了一眼小刀，小刀已經(jīng)在筆錄紙上飛快地進(jìn)行了記錄。
孟所長又問劉老頭：“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劉老頭答：“劉中保。”
孟所長問：“他今年多大了？”
劉老頭答：“二十九歲了。”
孟所長問：“他來你這里多久了？”
劉老頭答：“去年八月份來的?！?p> 孟所長問：“他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
劉老頭答：“沒工作?！?p> 孟所長問：“他結(jié)婚了嗎？”
劉老頭答：“沒結(jié)婚，單著呢?！?p> 孟所長問：“他有孩子嗎？”
這個問題讓劉老頭一愣，心說劉中保沒結(jié)婚哪里來的孩子？但他還是回答道：“沒孩子?！?p> 孟所長忽然指著電視柜旁邊一張長幾上，一堆雜物中的兩罐奶粉說：“奶粉是誰吃的？”
孟所長的問話忽然就轉(zhuǎn)到了奶粉上，這一下節(jié)奏轉(zhuǎn)換太快，讓劉老頭有些猝不及防，他扭頭看了看身后的兩罐奶粉，猶豫了一下，才道：“我侄子在網(wǎng)上開了個網(wǎng)店，賣奶粉呢?！?p> 小關(guān)和孟所長互望一眼，小關(guān)起身將那三罐奶粉拿過來，打開蓋子，三罐里面都有一層封口鋁箔紙，看不出密封在里面的是不是奶粉。小關(guān)搖了搖奶粉罐，也感覺不出異常。
孟所長繼續(xù)問劉崇輝：“你侄子的網(wǎng)店是在什么網(wǎng)站開的？京東？淘寶？還是哪里？店名是什么？”
劉老頭答：“這個我不清楚?！?p> 孟所長又問：“可以叫你侄子出來一下嗎？”
劉老頭猶豫一下，才答：“好的?！?p> 劉老頭起身去敲臥室的門，嘴里叫著：“中保，你出來一下，派出所的人有事要問你?！?p> 過了好一會兒之后，臥室的門才開了，出來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身材不高，有些瘦削，光著腳丫，腳下拖著一個人字拖鞋。褲子有些皺了，上衣袖子挽起來，露出小手臂上的紋身。胡子應(yīng)該好久沒刮了，頭發(fā)有點長，劉海耷拉下來，遮住了眉毛，眼睛給人有點三角眼的感覺，這一點和劉崇輝有些相似。
孟所長想，看來，劉崇輝沒有撒謊，這個年輕人可能確實是劉崇輝的侄子。
但是，年輕人看孟所長他們的眼光有些飄，總是迅速地在他們身上一瞟就過去了，然后，又一瞟回來，這一點和劉老頭不同，劉老頭自孟所長他們進(jìn)屋時，都是死盯著他們幾個的眼睛看的。
孟所長覺得，或許，今天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真的會有意外收獲。
他暗自看了看小關(guān)和小刀，看到二人也都直起了身板，顯然，也都開始警覺、緊張起來了。
劉老頭讓出了高腳塑料凳，自己坐到了床沿上去。
劉中保臉色有點陰郁，他坐在劉崇輝剛才坐的地方，看著孟所長等人，一點笑容沒有，一言不發(fā)。
“你叫劉中保？”孟所長問。
“嗯?！眲⒅斜Ｗ彀蜎]有動，用鼻子“嗯”了一聲。
“今年多大了？”孟所長問。
“二十九。”劉中保答。
......
孟所長把剛才問過劉崇輝的問題，又挨個重新問了一遍劉中保，姓名、年齡、婚姻、工作、孩子，以及與劉崇輝的關(guān)系等，劉中保的陳述與劉崇輝的說法一致，基本沒有什么出入。
孟所長又問了劉中保來上海之前的情況，劉中保說，他原來是在山東老家，因為想出來大城市找工作，就來上海投奔叔叔劉崇輝來了。
問到他的工作情況，劉中保說他現(xiàn)在就是在淘寶上面賣奶粉。
孟所長問他每個月賣奶粉的收入情況，劉中保說，大約有幾千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