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師兄，你……”和光想要推開他，可章薤白將她箍得死死的，硬是沒有掙脫開。

　　“和光，我從來沒有求過你，我求求你，求求你……”章薤白臉色極白，雙唇顫抖，窩在和光頸旁，哽咽得不成樣子。

　　“師兄！我愛他，他是我的命！”和光咬了牙，將章薤白狠狠推開，聲音尖得刺耳，看著他留下淚來。章薤白這番樣子，和光瞧了也心痛，可是林非灼和章薤白她必須得選一個(gè)。

　　“呵……”章薤白被和光推得倒退幾步，定定的看著眼前那張愛了十多年的臉，此刻正流著淚，皺著眉，惹人心疼極了。章薤白手一顫，下意識(shí)的就想上前替她擦眼淚，猛然耳邊又炸起她的話，心緒幾番反復(fù)，最后竟是笑了。章薤白忽覺心口一窒，喉頭涌上一股腥甜，連忙轉(zhuǎn)身，踉踉蹌蹌的走出去了，沒說一句話，也沒再看和光一眼。

　　和光看著章薤白狼狽至極的樣子，硬撐著沒去管他，等到章薤白徹底走出去了，便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軟倒在妝凳旁，緩了好半晌，復(fù)又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這邊章薤白一出院門，便再也忍不住，竟是一口血噴出來，剛才他也是強(qiáng)忍著，他怕嚇著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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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大院

　　“小姐，你怎么能答應(yīng)林少爺取消婚約呢？”柳兒替畫眉取下蕾絲禮帽，梳順了頭發(fā)，又用幾只簪子將頭發(fā)盤了起來。

　　“他不滿這樁婚事，難道我還要擺出一副上趕著的樣子么？我爹會(huì)不會(huì)同意是一回事，我說不說又是一回事了，畢竟以后要做夫妻，總不能讓他太討厭我才是?！碑嬅挤笾僦?，眼里盡是算計(jì)。

　　“好了，莫要多嘴，替我換上襖裙，我去見父親。”周老爺還是老派財(cái)主模樣，也喜歡大家閨秀的做派，畫眉當(dāng)初哄著周老爺送自己留洋幾年，學(xué)了洋人的打扮，如今回來見周老爺還是會(huì)換上老式裝扮哄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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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正廳

　　“父親，女兒向父親問安了?！碑嬅嫉兔柬樠鄣男辛硕Y，瞧著周老爺面色不錯(cuò)，就又上前替他斟了茶，送到周老爺手上，哄得周老爺撫須大笑。

　　“還是光兒孝順，還念叨著我這個(gè)老頭子。”

　　“父親，哥哥們都是個(gè)頂個(gè)兒的人才，好男兒志在四方，家中有我照顧您就足夠了，和光連帶著哥哥們的那份兒一起來孝敬您。”

　　“唉！可惜這么乖巧的女兒過段時(shí)日就要便宜那林家小子咯！”周老爺嬌寵著畫眉長(zhǎng)大，提到嫁人，一時(shí)間還真有些傷懷。

　　“父親，實(shí)不相瞞，林少爺怕是不滿意和光，今日和光碰巧遇著了，他竟然叫我勸您解除婚約。”畫眉撲通一聲跪倒在周老爺腳邊，嚶嚶哭訴起來。瞧著好不委屈。

　　“放肆，他林非灼算個(gè)什么東西，婚姻大事豈是他能置喙的！”周老爺一拍桌子，氣的吹胡子瞪眼的。

　　“父親，女兒該怎么辦？難道真的要被退婚么？”畫眉今日鬧這么一番，其一是林非灼送上門的機(jī)會(huì)，其二便是想確定，這樁婚事里邊兒，周家有幾分底氣。

　　“光兒放心，這婚事是我和林非灼他父親定下的，只要我和他不同意，這婚事斷不會(huì)改動(dòng)?！?p>　　“父親，聽說林老爺甚是疼愛林非灼，要是林非灼鬧起來……”

　　“哼！他只管鬧，林家的茶葉生意，如今可還指著我們周家呢！”

　　“父親息怒，都怪女兒不爭(zhēng)氣，還勞累父親為女兒操心。”畫眉得了想要的消息，連忙賣乖勸周老爺消氣。

　　“光兒莫怕，是那林非灼不識(shí)好歹，等你出嫁的時(shí)候，為父多為你添些嫁妝，定不會(huì)讓他看輕了你?！敝芾蠣敯矒崃水嬅紟拙?，覺得精神不濟(jì)，便叫畫眉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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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升平戲園。

　　今日又是永春班的場(chǎng)子，只不過卻不是章竹笙和李啼鶯一起，而是李啼鶯一個(gè)人的專場(chǎng)。

　　自那日爭(zhēng)執(zhí)過后，章薤白便抱病休養(yǎng)，和光已經(jīng)幾日沒見到他了。只猜測(cè)著章薤白被自己氣得狠了，如今不想見到自己罷了。

　　和光今日是同班里的另一個(gè)男子搭的戲，唱得是長(zhǎng)生殿。雖換了人，但有和光在，臺(tái)下還是好評(píng)如潮。

　　和光一邊唱著，一邊望向臺(tái)下的林非灼，他果真來了！和光心中歡喜，面上笑得越發(fā)嬌媚動(dòng)人。臺(tái)下不起眼的東南角，章薤白望著和光臉上明艷的笑意，只覺得心中刺痛。

　　他面色憔悴，嘴唇蒼白，眼下泛著青色，平日里束得整齊的頭發(fā)，如今也只用根綠色發(fā)帶松松垮垮的系著，垂在肩膀上有些凌亂。瞧著這幅樣子，竟真的是病了。

　　一折戲唱罷，和光退場(chǎng)，章薤白本打算直接回去，他悄悄來這兒只是有些想小丫頭了，想看一看她，沒有打算同和光見面，可他剛起身便瞧見林非灼隨著和光進(jìn)到后院兒了，章薤白眉頭一皺，有些不放心，便跟了上去。

　　“啼鶯小姐，林某來赴約了。”和光正在卸妝，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轉(zhuǎn)身就看到了林非灼正朝自己走過來。

　　“林少爺何出此言？啼鶯并不記得同林少爺有過約定?！焙凸夥€(wěn)了心神，面上冷然，她記得林非灼喜歡清冷些的女子。果然林非灼聽了，面上笑意更盛，竟直接靠在梳妝臺(tái)旁，面對(duì)面盯著和光。

　　“鶯鶯也太過無情了些，三日前我不是說過，鶯鶯的戲我還會(huì)來捧場(chǎng)么？鶯鶯那日還很高興的，如今我來了，鶯鶯又不理人了?！绷址亲茝澚搜?，湊得極盡，鼻尖都快碰到和光的了，眼里光芒閃爍，薄唇微撇，好像真的受了極大的委屈。和光鼻尖涌入一股靡麗的香氣，極為強(qiáng)勢(shì)的包裹住了她，和光面上一紅，連心跳都快了幾分。

　　“林少爺，你……”

　　“林非灼，你在干什么？”和光剛想說什么，便被章薤白一聲怒喝打斷。她扭過頭去，便見眼前一道綠影略過，林非灼一下子被章薤白推開，腰磕在桌上，痛得他眉頭一皺。

　　“章竹笙！你放肆！”

　　“師兄，你干嘛！”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章薤白一臉怒容轉(zhuǎn)身，見到和光吃驚的小臉，立即斂去幾分。又看向林非灼，眼里是萬鈞怒氣。章薤白剛走到屋外便見到林非灼調(diào)戲和光，想也未想就動(dòng)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