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忠雖已年老體邁,可眼力還是有的。
即使最初沒看清是誰出的手,可在暗器精準命中后,他已順藤摸瓜,找出了幫忙的人。
只是,還不等他開口致謝,目光就已順勢落在,陳炎仍緊握著他家小姐胳膊的那只手上!
“混賬!松……”
但“手”字還沒出口,被他震回神的蘇汐月,就已掙脫了陳炎的桎梏,一個箭步趁亂沖到了蘇忠身邊。
“忠叔,你沒事吧?”
剛剛一切發(fā)生實在太快,她一時也詫異的愣了神。
“我沒事,小姐你剛被那登徒……”
“表弟!你這是怎么了?!”
蘇忠的話剛說到一半,就又被人給截斷了。
只是,惱怒的蘇忠才剛要發(fā)火,就見自家小姐抬手,示意他暫且安靜。
蘇汐月微微仰頭,注視著樓上忽然出現(xiàn)的人,眸光清冷,又如幽幽碧潭般深不見底。
這讓一直在旁暗暗觀察著她的陳炎,不由多看了眼樓上忽然出現(xiàn),又舉止奇怪的男子。
對方稱地上的姚永鑫做表弟,那他就應(yīng)是趙府公子,趙文杰了。
陳炎打量著,樓上身穿深青色直綴,腰間佩玉,舉止一派文雅從容的趙文杰,卻眉梢微挑,玩味兒的笑了起來。
這人還真有意思,喊得那么大聲,語氣聽著也像著急,可看他這慢悠悠的端正步子,還真一點兒都看不出,他有擔(dān)心樓下的表弟啊。
此時,姚永鑫終于被隨從,七手八腳的從地上拽了起來。
而抬眼間,本以為再慢也該趕到的表哥,竟才下了兩三級樓梯!
他頓時氣的眼前發(fā)黑,并再次狠狠下定決心,日后絕不和這表哥有任何私下往來。
只是,姚永鑫心中到底不忿,忍了不到一刻就破功,沖樓上的趙文杰譏諷道:“表哥慢慢下不用急,你表弟我有侍從護著,再說皮糙肉厚,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
趙文杰人雖古板,腦子可并不傻,哪里聽不出表弟的怨憤。
只是,他自小崇敬先賢且頗自負自傲,又認準了“君子不重則不威”,因此就算家里著火,房倒屋塌,也別想他會壞了自己的舉止儀態(tài)。
更別說,姚永鑫這不學(xué)無術(shù)之徒的幾句小兒之言,就想撼動他的心智?簡直是笑話!
要不是看在這小子,今日替他受了回罪,他早讓人打發(fā)他回府領(lǐng)罰去了。
見姚永鑫還能活蹦亂跳,趙文杰放心之余,只對姚永鑫的譏諷只冷哼了一聲,便再沒多給一絲反應(yīng)。
他穩(wěn)步下樓后,又頗有風(fēng)度的對在場眾人抱拳施禮道:“在下姓趙名文杰,家中表弟舉止莽撞,慢待了諸位,還請見諒。”
而在做足面子禮后,趙文杰竟在陳炎剛要抬手回禮時,直接轉(zhuǎn)身背手,無視了旁人。
“在下今日,本因故要請?zhí)K小姐家人來此一敘??刹怀上耄K小姐竟還不吸取教訓(xùn),一如幾日前的寡廉鮮恥,胡作非為。你即要繼續(xù)自甘墮落,我卻懶得再教你做人了?!?p> 趙文杰說話時,言辭不僅尖酸刻薄,就連語氣都是高高在上的,俯視螻蟻一般。
這還不算,在狠狠奚落蘇汐月一番后,他最后又道:“今日你即來了,我也正閑著,就再免為其難做一回好人和先生,請上樓詳談吧。”
話閉,趙文杰收回最后開口時,斜視向蘇汐月的鄙薄目光,不等眾人反應(yīng),已抬腳向樓上緩步行去。
陳炎微皺著眉頭,收回抬起到一半的手,而他嘴角笑意卻更盛了,且雙眸中已再無一絲溫度。
他這幾年也算是見過不少人和事,卻當(dāng)真是第一次見驕矜到如此地步的人。
看來,還真如這趙姓公子所說,他如今正好閑著,為什么不能也做回好人呢?
但不等陳炎有所舉動,一聲清脆悅耳,如銀鈴般動聽的嗓音,便響徹了靜默的大堂中。
“趙公子留步。”
蘇汐月冷聲將趙文杰叫住,并先于對方開口道:“還請趙公子不要自作多情,咱們間沒有任何事,值得單獨談。我今日來,一為接回我弟弟蘇子清,二為向趙家討要一個說法。”
話到此處,蘇汐月淡然一笑,“所以,我來此只為接回弟弟,與旁人沒有一絲關(guān)系。但是,當(dāng)然了,若是誰捉了,傷了我弟弟,那也和我來此的目的有關(guān)?!?p> 至此,蘇汐月便直接轉(zhuǎn)頭,對柜臺后正伸著腦袋觀察情況的,云來茶樓的掌柜,揚聲問道:“勞駕掌柜的,不知你今日可見過一身著蒼藍色棉袍,這般高的清瘦少年,來過店里?”
老掌柜一愣,目光在大堂中的諸人身上掃著,邊徐徐道:“好像是有這么個人,又好像沒有。想來您也知道的,云來茶樓早上的茶客可不是一般的多……”
蘇汐月嘴角笑意不減,聲音卻冷得摻了冰碴一般,“那勞掌柜的仔細想想了,您老這般面善,一定也不希望我找不到弟弟,進而報官去各處搜查,弄得滿街雞飛狗跳,是嗎?”
老掌柜聞言,一個激靈。
他此刻十分肯定,面前這水靈靈的小姑娘是在說,若不實話實說,她就立刻要找官差來搜查鬧騰茶樓!
雖然他見慣了破皮無賴,也不怕鬧騰,可若真因這點小事兒,就惹得官差來搜查,或常駐云來茶樓,那他們向東家可就沒法交代了。
不說上下打點的那一番破費,他們這云來茶樓本就不怎么好的生意,只怕要更難做。
且官差來了,他也一樣要說實話……
只眨眼的功夫,老掌柜心底已迅速做完了一番計較,并下一瞬就已佯裝著,猛然想起線索的樣子。
“哦,是了是了,小姑娘要說是你弟弟,那我還真見過和你長得差不多大的一個,身穿蒼藍色棉袍的少年,和他們一起進的茶樓?,F(xiàn)在,應(yīng)該也在二樓上吧?只是人來時,似乎暈著,是被人架著進來的。”
老掌柜瞬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將能提供的線索,一股腦的都拋了出來。
哎,這些貴公子間的爛賬,他可不想攪在里面。
只是,兩害相遇取其輕,另一伙兒綁人的他還認識,且知道家里大人管的嚴,也還算講理,應(yīng)該比這小姑娘容易說話和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