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沉默著。
路人臉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等到他的回應(yīng),我聽到黑暗中的呼吸聲急促了起來。
“度哥兒……”我聽見路人臉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是一聲飽含著壓抑感的吸氣聲。我能從他的呼吸里聽到躁動,他正努力的壓抑著這股躁動,“我都已經(jīng)說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是要一意孤行嗎?”
一身黑還是沉默著。他所站的那個方向沒有一點(diǎn)兒聲息,我甚至都覺得他早已經(jīng)不在那個地方。
“發(fā)生了什么吧?”又是好一段時間的沉默,這沉默像是有分量一樣,壓著我的肩膀。等到路人臉再出聲的時候,我才陡然感覺到放松。
我不知道這段沉默里路人臉想了些什么,可這段沉默之后,他的語氣突然緩和了下來。
“沒有什么理由的話,你不可能做出這種決定?!蔽衣犚娏诉青穆曇?,很熟悉,是手槍上膛的聲音,“你不可能讓我們?nèi)ニ退??!?p> “先前我以為你是被水中棺迷了眼,才會變得那么固執(zhí)那么偏頗,畢竟我們從沒有離它這么近過……”路人臉的聲音聽上去很冷靜,但我總覺得這股子冷靜有種虛浮的意味,他像是有些不安,“可我都把事情都剖析到這個地步了,你居然還不打算改變主意……”
“是阿爺那邊出了什么事情吧?”路人臉那邊亮起了一個紅點(diǎn),只一瞬間又熄滅了下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可能是紅外線瞄準(zhǔn)器,也可能是某些儀器啟用時的指示燈。
咔嗒。
我聽到了另一聲上膛的聲音,緊接著我聽到了少女的聲音,“說吧,哥哥,現(xiàn)在不是隱瞞的時候?!?p> 哥哥?
這兩個人難道是兄妹?我下意識的回想了一下一身黑和那少女的臉,這兩個人的眉宇之間確實(shí)有些相似的地方。
那白臉青年和路人臉呢?他們都姓程,多多少少也該有些血緣關(guān)系吧?可白臉青年貌似對那少女很有好感的樣子?這算什么?
我的思緒往奇怪的地方飄了飄,很快又被我拉了回來。
我已經(jīng)幾次聽到他們提到‘阿爺’這個詞了。怎么想這代指的都應(yīng)該是一個人。是他們爺爺輩的人物嗎?不……我記得有的地方會把父親叫做‘阿爺’,說不定是他們父輩的人物。
“……”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來自一身黑的聲息。他吐了一口氣,接著低低的笑了一聲,聽上去有些自嘲,“阿序,你還記得臨進(jìn)來時我收到的那個短信嗎?”
“記得?!甭啡四槕?yīng)了一聲,“你當(dāng)時在后座,我只聽到了短信提示音。難道說就是那個時候……”
“那是程式發(fā)過來的?!蔽衣牭搅艘粋€新的名字,程式。
一身黑的名字叫程度,這個人叫程式。一身黑把路人臉叫阿序,推斷他的名字很可能叫程序……程度,程式,程序……總覺得這聽上去不像是正常的名字,更像是某種代號。
“有一股不明身份的勢力突襲了療養(yǎng)院所在的地方。這些家伙繞過了我們臨時加派的兩道警戒線,直接對療養(yǎng)院進(jìn)行了攻擊,事發(fā)突然,程式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p> “我們留下的守備力量至少有一半投在那兩道警戒線上,剩下的一半不足以阻擋那些家伙。不得已之下,程式只能下令轉(zhuǎn)移。”
“我們死了五十多個兄弟,療養(yǎng)院被炸成了廢墟。有六位叔伯死在這次襲擊里,而阿爺……”一身黑的聲音有些顫抖,幾乎同時,我聽到了好幾聲紊亂的呼吸。
“阿爺……怎么樣?”發(fā)問的是少女。她的聲線再也不能保持平靜。我甚至從她的話語里聽出了些許哭音。
“阿爺還活著?!币簧砗谙日f了好消息,但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下文,“但轉(zhuǎn)移得太匆忙,培育槽里的東西沒來得及轉(zhuǎn)移,在那場爆炸里毀掉了大半,還能用的那些,只夠支撐一個月的時間了?!?p> 聽起來這個‘阿爺’的情況不太好。聯(lián)系之前從他們嘴里聽到的那些內(nèi)容,我對他們的目的隱約有了些猜測。這些家伙跑這種地方來,會不會是想找什么東西回去救這個‘阿爺’的命?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一股子荒誕的感覺立時填滿了我的腦子。從棺材里面找救人的東西?這又不是什么玄幻小說,存在什么從尸體里孕育出來的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
可這些想法生出來的同時,我又想起了那些大得異常的老鼠,那只可以模擬成我的臉的蟲子,還有那些藏在尸體里,可能存活了上千年的五爪章魚……
也許……
我慢慢扭頭,往背后的恒古祭壇看了一眼。下一秒我差點(diǎn)兒尖叫出聲,一個人影就杵在我的背后,距離我不過十來厘米的距離,可我壓根兒沒感覺到他的存在。
我的尖叫被一巴掌拍了回去。那個人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我下意識的屈起手肘往后面一頂,可才剛開始動作,我就感覺膝蓋窩被頂了一下,整個人向下一落,遞出去的手肘也失了力氣。
我還想在反抗。但就在這個時候,捂住我嘴巴的這個家伙說話了?!斑@么說,我們這一次,必須要拿到那里面的東西?!?p>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白臉青年,這家伙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了我的背后。
這家伙什么意思?他為什么會到我背后來,是防著我逃跑嗎?還是覺得留我一個人在最靠近恒古祭壇的這邊太危險(xiǎn)?
我覺得白臉青年的行動有些反常,但沒來得及深思,脖子突然一痛,腦子頓時昏沉起來。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隱約聽到白臉青年這么說了一句,“我會帶著這家伙,棺槨里的東西,我來取。”
他為什么要打暈我?
是了,他們接下來肯定要商量接下來的行動。他把我打暈,應(yīng)該是不想讓我知道他們的計(jì)劃。
他不信任我。
不,不只是他,這些人都不信任我。在路人臉嘴里的永遠(yuǎn)只有‘四個人’,我不過是他們手里的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