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湖南路潭州瀏陽縣鄧杰鄧老太爺府上添丁,兒媳婦生了個大胖孫子。這事如一石驚破潭中水,驚動了整個荊湖南路,荊湖北路,廣南東路所有的高層,一時間,來鄧家門前賀喜的人竟然排起了長隊,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不久后就連遠在汴京的官家也收到了消息,派遣天使來賀。這鄧家可謂是這大宋江山最有勢力的地主豪強,沒有之一。
按理來說,大宋的官家又不聾不瞎,怎么能容忍這般龐大勢力的地主豪強,嫌自己的皇位坐的太穩(wěn)當?沒有敵人就制造個敵人來玩玩?
其實不然,實在是鄧家的崛起太過詭異與快速,當大宋朝廷發(fā)現(xiàn)之時,鄧家的勢力已經(jīng)膨脹到讓朝廷投鼠忌器的地步了。
“皇祐二年,時年十八歲的鄧杰將膽鞏煉銅法進獻給朝廷,大宋苦銅久已,仁宗皇帝大喜親封其為將作少監(jiān)。正式步入仕途。
皇祐四年元月,鄧杰上書仁宗皇帝言儂智高意欲造反。
同年四月,儂智高果然起兵反宋,軍隊席卷廣西、廣東各地。仁宗皇帝招之廟算平儂軍務,鄧杰獻平儂四策,千里鏡二只,仁宗皇帝隨即派遣狄青、余靖率兵南征。
皇祐五年,狄青夜襲昆侖關(guān),于歸仁鋪之戰(zhàn)陣斬儂智高,大敗反軍,班師回朝獻俘。
次年,仁宗皇帝擢其為簽署樞密院事。
嘉佑元年,鄧杰摯友蘇軾一鳴驚人高中狀元
嘉祐八年,仁宗皇帝于汴梁皇宮駕崩。鄧杰上書英宗皇帝,致仕返鄉(xiāng)瀏陽為仁宗皇帝戴孝三年。英宗皇帝允之。
治平三年,鄧杰于瀏陽縣置田產(chǎn)百畝,開辦肥皂廠。
熙寧六年,鄧杰找到一種畝產(chǎn)五百斤的高產(chǎn)水稻秘而不宣。
次年,河北、河東、京東西、淮南諸路大旱,鄧杰于瀏陽縣開辦紡織廠,玻璃廠,鐘表廠,水泥廠,于大圍山廣收流民屯田。
同年九月,鄧杰密邀荊湖南路,荊湖北路,廣南東路三路大小鄉(xiāng)坤地主于潭州集會。
熙寧八年,高產(chǎn)水稻遍布荊湖南路,荊湖北路,廣南東路三路,大豐收。
熙寧九年,八百里洞庭驟起水匪。
同年五月,章惇與王安石之子王雱領(lǐng)水兵三萬剿洞庭水匪,折兵兩萬大敗而歸。同年六月王雱病逝。同年十月,王安石罷相。章惇改任為杭州知州。
元豐三年,章惇任為荊湖北路首府荊南知府,兼提舉本路兵馬巡檢,平剿洞庭水匪。
同年七月,章惇折兵四萬大敗而歸。
同年八月,章惇改任陳州知州,定州知州兼定州路安撫使。
元豐五年,帝遣天使招鄧杰入朝,任樞密副使。鄧杰推辭不受。
同年六月,帝起復蘇軾任荊湖南路潭州知州。
同年七月,鄧杰布衣孤身入八百里洞庭安撫水匪。
同年八月,鄧杰上書奏報請準水匪詔安自治。帝允之。
時至今日,鄧家在荊湖南路、荊湖北路、廣南東路,這三路地界上擁田畝六千頃,大小水庫十余處,在瀏陽縣有礦場兩處,并辦有紡織廠,玻璃廠,鐘表廠,水泥廠,肥皂廠五大工廠,以及遍及大宋的各類店鋪。出任荊湖南路、荊湖北路、廣南東路這三路的大小官員上任前也必要來拜見他鄧杰。”此時洛陽古城,一間書舍內(nèi),一位頭發(fā)雪白,面容枯瘦的老者正瞇著眼睛坐在案前對著站在一旁的兒子說道。
“父親怎么突然說起鄧公來了?”站在一邊的兒子不解道。
老者仰起頭來發(fā)出感嘆沒有解釋:“說起來我與他鄧杰雖未結(jié)交,但實乃非友之友??!如不是朝廷兩次剿洞庭水匪大敗而歸,這新政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康兒,你記?。∫院蟪鍪饲杏浺⌒暮V鄧家!”老者慎重的對兒子囑咐道。
“兒子謹記!但是,孩兒有些不懂!這湖廣鄧家發(fā)家不過三十載,縱使背后操縱著這洞庭水匪。朝廷就真拿他沒有辦法了嗎?”兒子疑惑的說道。
“要只是洞庭水匪那倒是好辦了!章惇,王雱他們領(lǐng)著幾萬兵馬十倍于敵竟然被幾千水匪打的丟盔棄甲。難道他們真是草包蠢蛋?”老者摸著坐下圈椅的把手說道。
“是也,當真奇怪!章惇,王雱皆非凡人,若是敗于西夏,遼國倒也不足為奇。但是怎么會敗給幾千漁民水匪呢?難道我大宋天兵連幾個漁民都打不過了?”兒子越想越疑惑。
“那根本不是漁民,那是他鄧家的私軍!不然他鄧杰怎么敢只身去那八百里洞庭去安撫?不怕被水匪砍了腦袋?”老者指點兒子說道。
“啊!那這鄧家的私軍未免也太強了吧!幾千大敗幾萬人?太祖皇帝怕也沒有這般本事呀!”兒子被驚訝的睜圓了眼睛。
“他鄧杰確實有些將才,不然也沒本事進獻平儂四策!但你要是認為他是憑著戰(zhàn)陣大敗的朝廷,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老者平靜的說道。
“兒子想不明白!請父親賜教!”兒子拱手對老者行了一個大禮,恭敬地說道。
老者沒有急著答復,而是緩緩的站起身來,看向窗外的竹子。片刻之后,才說道:“起初為父也是想不明白,直到那叫做隆平稻的水稻數(shù)月之間遍布湖廣地界的田畝,才恍然大悟!他鄧杰找到了一種一年兩收畝產(chǎn)五石的新稻種,以此為繩把湖廣地界上的世家大族都給綁縛了!”
兒子聽后也是一番恍然大悟,現(xiàn)今的糧食畝產(chǎn)約兩石,上等田也不過三石,這還的是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的時節(jié)才行。但兒子隨即又疑惑道:“孩兒還是有些不明白!這稻種既然給了出去,鄉(xiāng)坤們大可自行耕種,何以受制于他鄧家呢?難道他們之間有什么契約不成?湖廣的鄉(xiāng)坤全都是誠信君子?他鄧家不怕有人會出爾反爾嗎?”
“當然不是!你想沒想過為何那隆平稻只有湖廣才有的種,十余年間絲毫不見有稻種泄露到別的路府去!湖廣的世家大族就沒有在別的路府的親友?那還是世家大族嗎?”老者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兒子,不急不慢的反問道。
兒子在屋子內(nèi)來回踱步了片刻,突然說道:“難道是稻種上有什么秘法,出了湖廣便種不活?”
“比你說的還要厲害!那隆平稻種出來的稻米不能做種糧,湖廣的世家大族每年都得去瀏陽縣去領(lǐng)稻種?!崩险呙媲槔渚?,語氣逐漸加重,最后一字一頓的說道。
“什么?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稻谷?”兒子驚訝的不敢相信。
“這世上事物就是如此的奇妙!可恨的是,如此神稻竟然被鄧杰給找到了!他鄧家憑著這稻子短短十數(shù)載便搖身一變成了我大宋最大豪族??峙戮退闶枪偌业搅撕V的地界上都得弱他三分?!崩险唢@得十分氣憤,捏緊了雙拳,腦門上都爆出了青筋。
兒子看了看了老者說道:“那能不能讓湖廣的鄉(xiāng)坤們再改回種之前的稻子?這樣不就破除了鄧家的布置了嗎?”
老者回頭詫異的望著兒子,眼神里透露出驚訝,他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兒子竟然會說出如此蠢笨的話來,但馬上又恢復了平和,說道:“我兒天真!這人啊都是從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湖廣地界上的世家大族怕是舍不得的!只要種過一次,看過一遍稻谷豐收到糧倉堆不下的場景,這世上估計沒有人能再拒絕這隆平稻!”
“父親見過嗎?”兒子問道。
“元豐六年,潭州知州蘇軾邀為父移居潭州,我沒有答應。但特意在秋收時節(jié)去湖廣走了一遭,沒有拜見鄧杰,卻拜見了許多湖廣的能人志士!那一次我見到的場景,為父我永世難忘!站到田野里,到處都是金黃。一陣風起,那一片片稻田如同金色的浪潮,一陣一陣的朝我涌來。百姓們在稻田里驅(qū)趕著牛馬拖動著一種機械,那機械所過之處,稻子便收割其中,隨后便變成一麻袋又一麻袋的稻谷從機械后落下,秸稈也從機械兩側(cè)排出。百姓們的臉上笑像蜜一樣甜?!崩险邼M眼的回憶,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機械?什么機械?這么有用的話,能不能推廣天下呢!這機械總能仿制吧!”兒子像是把握到了重點,興奮的對父親說道。
可老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仿制了,也沒有用處!那機械是因為稻田太多,用來幫助百姓收割的。而其余各地沒有湖廣那么多的水庫調(diào)水,沒有辦法開墾那么多田畝?!?p> “哦!那各地也新修水庫不行嗎?”兒子接著問道。
“水利,國之重器,百年大計。哪有那么容易修的,朝廷治一條黃河治了多少年,花了多少錢。廣修水庫朝廷與地方都負擔不起啊!”老者說著說著便垂下了頭,語氣也越發(fā)哀傷與無力。
“那鄧家是怎么修起來的,難不成他一家一姓竟比我整個大宋還有錢?”兒子疑惑地又問向父親。
老者走回案前,坐在圈椅上無力的答道:“他鄧家有一家水泥廠,那廠生產(chǎn)一種石灰,初遇水為泥,可任意塑型,干后則堅如磐石,不再畏懼水火。如此才在短短十幾年新修那么多水庫?!?p> “如此神奇?那能不能派遣密探死士前去竊取秘方?”兒子感嘆道。
老者一只手扶著額頭,緩緩搖頭:“官家,湖廣外的世家大族不是沒這么干過。但是都是有去無回,湖廣的水深不見底?。 ?p> “那這鄧家真是深不可測!我大宋有這么一家,也不知是福是禍?!眱鹤诱f道。
“他鄧杰諸多布置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天衣無縫,讓人無從下手謀算!可見謀劃之久,城府之深!吾兒有朝一日出仕一定要小心鄧家!但是你也要切記鄧家為我大宋第一賊寇,亦是我司馬家最大的仇敵!切記!”老者一把握住兒子的手,沉重的說道。
“兒子謹記!”兒子重重的點頭承諾。
“嗯!他鄧家勢力之大已非我司馬家一家可敵!老夫還得去奔走謀劃才行!也不知道現(xiàn)在老夫的名頭還好不好用!”說著,老者撫摸起來書案上的一本書稿微笑了起來,又道:“應當是管用的!”
只見老者撫摸的書稿封面上赫然的兩個大字《通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