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錦衣橫行

　　這兩伙人拔刀相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開片的架勢。之前的豪商士坤和其余路人立即是作鳥獸散，唯恐殃及到自己。

　　一眾衙役捕快被錦衣衛(wèi)嚇住，不敢上前。那衙內(nèi)也楞住了，他從沒見過一聲令下，就刷刷刷出來一群人，而且之前絲毫沒有察覺出他們潛伏在周圍。

　　這衙內(nèi)是個愣頭青，他是隨著他爹今年從四川調(diào)任到湖南任提刑官時一塊來的潭州。雖然聽他爹說過湖廣鄧家的厲害，但畢竟沒有見識過。而且他以前在四川作威作福慣了，心態(tài)沒有轉(zhuǎn)變過來。只當錦衣衛(wèi)們是穿著好些的護院家丁。

　　“不要怕！他們就是群家丁而已，不敢對你們動手！”那衙內(nèi)又朝一直護衛(wèi)在身邊的虞侯說道：“林虞侯，你去帶頭打殺了這群反賊！”

　　林虞侯看著為首的錦衣衛(wèi)大漢那冰冷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手心出汗，對那衙內(nèi)說道：“衙內(nèi)，這伙人不簡單。還是暫避為好！”

　　“怕什么，他們要是真敢動手！我就讓廂巡檢帶兵來剿了他們！”那衙內(nèi)信心滿滿，斷定錦衣衛(wèi)只是虛張聲勢。

　　“好吧！”林虞候見自家衙內(nèi)不聽勸，也沒有辦法。但愿對方只是群家丁在虛張聲勢吧！

　　林虞侯拔出自己的家傳寶刀，走到衙役捕快們前面，離錦衣衛(wèi)劃的那線就一步之遙。

　　只聽那為首的錦衣衛(wèi)大漢又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過此線者——死！”

　　“哼，虛張聲勢！我便過了，又怎。。。。”林虞候話都沒說完，就見那錦衣衛(wèi)大漢雙手把繡春刀一握朝他橫掃過來，他連忙舉刀抵擋。

　　“嘡咚”連在一起的兩聲巨響后，林虞候竟然被那錦衣衛(wèi)大漢一把掃飛，撞在街邊店鋪的墻上。

　　眾衙役捕快都看傻了，心中慶幸還好剛才沒傻乎乎的上去，不然估計就成兩截了！

　　那錦衣衛(wèi)大漢看著林虞候冷冷說道：“你的刀不錯！救了你一命！”

　　林虞候忙是舉刀查看，只見自己的家傳寶刀竟然被劈出了一道三指深的刀鋒，還差一點就成兩半了！

　　他又朝那錦衣衛(wèi)大漢的繡春刀看去，似乎就是刀刃上多了一個米粒大小的豁口。林虞候吐了口血，冷汗瞬間透濕了后背。

　　要知道他這家傳寶刀不敢說吹毛立斷，但也算的上是斬金截玉。一般的盔甲根本就防不住他這刀，但是今天居然差點斷成了兩半，而對方的刀幾乎完好無損。而且對方這樣的刀似乎是人手一把，不是什么寶貝。

　　林虞候此時可以斷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家丁，哪怕是護衛(wèi)皇宮的禁衛(wèi)也沒有這么好的武器。就算衙內(nèi)調(diào)來廂兵估計也拿不下他們！

　　林虞候朝自家衙內(nèi)大喊道：“衙內(nèi)快跑！去找提刑相公救命！”

　　那衙內(nèi)見錦衣衛(wèi)一刀就劈飛了林虞候，被嚇得六神無主，手中的畫軸掉落在地。此時一聽林虞候叫他跑，立即連滾帶爬逃去。只是他沒聽林虞候的囑咐，反而自作主張跑去所在的城廂望火樓調(diào)兵去了。

　　那錦衣衛(wèi)大漢冷眼看著那衙內(nèi)逃跑，但沒有制止。而是提刀緩步朝林虞候走來，冷冷說道：“我說過，過線者——死！”

　　林虞候此時渾身劇痛，沒有一絲氣力。只好認命的閉上雙眼等死。

　　就在這錦衣衛(wèi)大漢舉刀要劈的時候，鄧嘉開口喊道：“好了！饒他一命吧！”

　　繡春刀停在半空，那錦衣衛(wèi)大漢回頭不解的望向鄧嘉。

　　鄧嘉又用玉如意抓抓癢，懶散的說道：“我還小！見血不吉利！”

　　“諾！”錦衣衛(wèi)大漢答應一聲，收刀入鞘返回原地。

　　鄧嘉對這支酷似明朝錦衣衛(wèi)的保鏢太感興趣了，以至于迫不及待的湊上前問道：“你們是不是叫作錦衣衛(wèi)啊？”

　　那錦衣衛(wèi)大漢單膝跪地，低頭回答道：“回少爺話，不是！”

　　“嗯？！那你們叫什么？”鄧嘉又問道。

　　“回少爺話，老太爺賜名太保司！”

　　鄧嘉搖搖頭，說道：“這名字一點都不霸氣，和藹可親的很！我不管，我以后就管你們叫錦衣衛(wèi)了！錦衣衛(wèi)這名字多有殺氣?。　?p>　　那錦衣衛(wèi)大漢單膝跪地，低著頭沒有答話。

　　鄧嘉接著問道：“你們平時都穿成這樣嗎？”

　　“回少爺話，是的！”

　　“這也太華麗了呀！哦，我不是說你們不能穿好的，我的意思是你們平時穿成這樣不怕暴露嗎？”

　　“回少爺話，不怕！”

　　“額，沒必要跪在地上，還每次說話前加一句回少爺話！你不嫌累嗎？”

　　“回少爺話，不嫌累，這是太保司的規(guī)矩！”

　　“好吧，好吧！那你們?yōu)槭裁床慌卤┞堆?！?p>　　“回少爺話，太保司有分工，具體要您親自問老太爺！屬下不能回答！”

　　“哦！這樣?。　编嚰吸c點頭，準備回去仔細問問爺爺。

　　就在此時，那錦衣衛(wèi)大漢猛地起身，將鄧嘉護在身后。鄧嘉轉(zhuǎn)頭看去，原來是之前逃跑的那個衙內(nèi)請來了城廂的官兵重新殺了回來。

　　“就是這伙反賊！周廂巡檢，這是群窮兇極惡的賊寇，你務必要一個不留盡數(shù)斬殺！”那衙內(nèi)指著鄧嘉他們對領頭的廂巡檢說道。

　　這周廂巡檢是潭州的老人了，他順著那衙內(nèi)的手指看去，頓時把他嚇出一身白毛汗。

　　眼前這群人不就是都巡檢大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招惹的鄧老太爺?shù)挠H衛(wèi)嗎？上回害了好幾個兄弟命的江洋大盜，就是那為首的大漢兩招給擒住的。跟他們拼？那還不如回家自己喝二兩砒霜，死的還舒服些。

　　他轉(zhuǎn)身就領著士兵走，把那衙內(nèi)晾在原地。

　　那衙內(nèi)疾呼道：“周廂巡檢，反賊在那里啊！你回去干嘛？”

　　周廂巡檢頭也不回的喊道：“我什么也沒看到！我什么也不知道！韓衙內(nèi)你自求多福吧！”喊完，更是加快腳步，小跑著離開了。

　　鄧嘉見沒有危險了，從錦衣衛(wèi)大漢背后走出。

　　他笑嘻嘻的緩步上前撿起地上的八駿圖畫軸，塞進了愣在原地傻傻站著的韓衙內(nèi)的懷里：“這可是值三萬貫的寶貝，莫要弄丟了！”

　　韓衙內(nèi)才回過神來，驚恐的看著鄧嘉：“你，你，你是誰？你們是什么人？”

　　“這個時候才想起問我是誰。是不是有些晚了？可見你之前是多么狂妄??！”鄧嘉搖搖頭，一臉惋惜道。

　　此時韓衙內(nèi)突然想起來父親提過的那個在湖廣如同怪物般存在的鄧家，他手指著鄧嘉，驚恐的話都說不好：“你，你，你是，是。。。。。?！?p>　　鄧嘉一把拍掉他的手，沒好氣道：“是你妹！拿著你的畫，帶上你的人，乘小爺心情不錯，趕緊給我滾！”

　　韓衙內(nèi)站著不動，但他手下的衙役捕快如獲大赦忙是一把架起他就跑。

　　“等等，這還有個人躺在那呢！你們想要我替你們送回去嗎？”鄧嘉一指暈倒在地的林虞侯說道。

　　衙役捕快們又連忙回來抬起林虞候。

　　“哦，對了。我剛才撿到你們衙內(nèi)遺失的八駿圖交還給了他！我本人不是那種挾恩圖報的人，但是為了成全提刑相公府上的高尚品德。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你們一萬貫的謝禮吧！回去轉(zhuǎn)告提刑相公，明天記得送到我家來哦！”鄧嘉一臉為難的說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用一句經(jīng)典臺詞來形容他們此時的心情就是：吾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鄧嘉見到眾人這幅模樣，一副你們大驚小怪的表情。我這才哪到哪，你們是沒見過后世一個姓沈的演員跟電影院前臺砍價的本事。

　　“怎么還在這，難道還要我歡送你們不成？”鄧嘉看到提刑府上的衙役們待在原地傻傻的望著自己，沒好氣的吼道。

　　衙役們被他這一吼，驚回神來，忙是帶著自己家的衙內(nèi)和林虞侯飛奔而去。

　　“我真是太善良了！哎，蘇叔公這個潭州知州應該頒發(fā)個大宋第一好少年的錦旗給我！嗯，有空跟他說說這事！”鄧嘉自言自語道。卻不知錦衣衛(wèi)們和襲人、鄧賢看怪物似的在看著他。

　　鄧嘉揮揮手讓錦衣衛(wèi)開道，自己哼著什么撿到一毛錢，交到什么叔叔手里面的古怪小曲，領著襲人和鄧賢橫行霸道的出了潭州城。

　　。。。。。。。。。。。。。。

　　潭州城，提刑司衙門

　　“什么？你，你再說一遍！”時任荊湖南路提點刑獄公事的韓鞏說道。

　　“我，我可能惹上鄧家的人了！”韓衙內(nèi)跪在地上，小心回答道。

　　“你確定是鄧家的人？”韓鞏還抱有一絲希望的問向兒子。

　　“那小子的二三十個護衛(wèi)頭戴無翅的烏紗帽，身穿黑色繡龍的錦衣，腰別寶刀。為首的更是武藝高強，一刀就把林虞候劈飛。最關鍵的是孩兒請來廂巡檢，誰知他見了轉(zhuǎn)頭就走，還讓我自求多福！”韓衙內(nèi)仔細的答道。

　　韓鞏一聽，瞬間癱軟在座椅上，顫抖的說道：“太，太保司！原來司馬相公說的都是真的！”

　　韓衙內(nèi)疑惑地抬起頭問道：“爹，什么太保司啊？”

　　韓鞏咽了口唾沫，驚恐的說道：“我來上任之前！司馬相公特地來找我談過話，其中提到過你今天見到的這些侍衛(wèi)！他說這太保司手段犀利極為厲害！我之前只當他是夸大其詞，沒想到是真的！”

　　“再厲害總比不過皇城司厲害吧！”韓衙內(nèi)說道。

　　“那你就錯了！司馬相公跟為父說了一件皇城司秘聞。元豐五年，皇城司上千人曾在荊湖北路追殺七名探子。就要得手時，出現(xiàn)了百名身著龍紋錦衣的大漢前來救人?；食撬颈愫退麄儦⑵饋怼Ｒ环瑥P殺后，皇城司千人僅余數(shù)十逃回了汴京?！?p>　　“這么厲害？那豈不是天下無敵了？”韓衙內(nèi)聽完父親的話，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樣。

　　“是啊，天下無敵！要是能唯我大宋可用，恐怕是北遼典宿司、西夏班直衛(wèi)加一塊也不是對手??！”韓鞏感嘆道。

　　PS：

　　1.宋朝沒有專職的城防兵馬。從張擇端版清明上河圖中可以發(fā)現(xiàn)城門處居然沒有城防所（明朝仇英版和乾隆時期的清院本則有），而是擺著一臺大架子秤的稅務局。

　　宋朝是將城市分為幾大片區(qū)稱作廂，由廂來管理城市的治安消防，糾察防疫。后世城廂一詞也是脫胎于此。每個廂會有許多派出機構叫做軍巡鋪。

　　根據(jù)《東京夢華錄》中的記載，“毎坊巷三百步許，有軍巡鋪屋一所，鋪兵五人，夜間巡警收領公事；又于高處磚砌望火樓，樓上有人卓望，下有官屋數(shù)間，屯駐軍兵官百余人”。除此之外，廂官還負責發(fā)放社會救濟、防治公共疫情、協(xié)助水利治理、維持科考秩序、糾察假冒偽劣商品、調(diào)查戶籍人口等公共事務。

　　2.關于文中的遼國宿衛(wèi)司和西夏班直衛(wèi)這兩個特務機構是筆者虛構的（我實在是沒查到Q_Q），靈感來自遼國皮室軍的別稱典宿衛(wèi)和西夏皇帝的親衛(wèi)‘御圍內(nèi)六班直’。（有知道真實的特務機構名字的請告訴筆者，會馬上更改?。?p>　　3.飛魚服上繡的飛魚和龍極為相似，常被人誤以為龍。嘉靖皇帝就鬧過這樣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