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門子血腥味,你小爺磕破了腳,殿下扶我來這殿里歇息,你怕不是聞著哪個樓里姑娘身上的月事味。”
阿濁也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見了來人,早就把之前的事忘了干凈。
他雖長相清秀,但畢竟長在鄉(xiāng)野山村,自幼缺乏父母教養(yǎng),仗著天生怪力,干過劫道的勾當,哪怕是后來進了宮,姜玄昱也從未拘過他性子,在旁人眼里自然粗蠻。
“你......”當下,那開口的隨扈綠了臉,就要駁斥。
姜玄澤卻攔阻了他,他修養(yǎng)甚好,即便聽了這樣腌臜之語,面上笑容卻未有半分松動。
“玄昱對待屬下倒是極好?!?p> “自然,殿下是我兄弟,我也待他很好的,是不是,殿下?!卑岬降滋煺婕兂?,絲毫不覺自己既搶了主子的話頭,也接了不該接的言語。
任姜玄澤涵養(yǎng)再好,此刻也稍有些掛不住,便將臉轉(zhuǎn)向姜玄昱。
他到底不信,以姜玄澤跋扈的品性,真的能任由下人這般不知禮數(shù)。
姜玄昱只是皺了皺眉,輕描淡寫罵道,“反了你,敢與你主子這般說話。”
阿濁似已習慣,憤憤不平,“殿下,他剛才還說你待我好的,你就這樣打我的臉,你自己不也失了臉面嗎?”
“什么道理,我的臉面是你這奴才給的嗎?”
眼看越來越不像話,姜玄澤的笑收了幾分,淡淡道,“玄昱,莫忘了你是太子,有空還是好好教養(yǎng)教養(yǎng)你的屬下為好?!?p> 姜玄昱從善如流,“大哥說的是,回去就好好修理他?!?p> 阿濁撇撇嘴,真怕他回去放出柒念來教養(yǎng)他,也不敢再頂嘴。
姜玄澤見他一副敷衍了事的樣子,也不再說什么。不著痕跡向他身后香爐的方向看了眼,道,“此地不宜久留,玄昱還是隨同我一起去見父皇吧!”
姜玄昱擺擺手,“大哥快去,老頭子見不得我,我就不去他跟前惹他老人家生氣了?!?p> “也好,只怕父皇一會兒還是會宣召你,你還是有所準備吧?!?p> “所以就煩請王兄告訴父皇,本宮酒醉未醒,無法依詔前去?!苯磐χ绷搜?,負手站立在陰影里,語氣清淡。
莫名讓姜玄澤錯覺出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他是在提醒自己注意身份嗎?
“好,太子既如此說,那為兄自會幫忙?!?p> 他說完,躬了躬身,帶著兩個隨扈轉(zhuǎn)身出了殿門。
“對了,太子以后還是少往那煙花之地湊,這次雖幸運,下次卻難保會出事,你若出了事,只怕父皇會受不住,到時動搖了天璇朝綱?!?p> 剛走至階下,姜玄澤頓住了腳,也沒有轉(zhuǎn)頭,稍稍提了音不疾不徐的拋出提醒。
他是天生適合與日光同行同浴的,此刻,他一身白衣站在日光下,周身奪目的光輝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仿若神祇。
“多謝王兄提醒,不過,罄書樓就這樣毀了倒是可惜,王兄你說是嗎?”
姜玄澤背對著他,他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片刻僵直的背影終究還是讓姜玄昱愉悅至極。
不過也就只是一瞬,姜玄澤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反問般,重新抬腳一步步走下了臺階。
姜玄昱目送他走遠,隨后轉(zhuǎn)過臉,重新看向那吞吃人的香爐,它安靜的蟄伏在原地,就如同普通的香爐一般無二。
竟是大皇子身邊的侍女嗎?
呵呵。
“阿濁,知道怎么辦了吧?”
阿濁天真卻不蠢,相反,很懂得幾分察言觀色,知道姜玄昱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色此刻最是得罪不得。
便難得殷勤的應下。
殿外,已經(jīng)踏出姜玄昱視線、走上去往紫極殿小徑的姜玄澤,在花木扶疏、綠柳成蔭中忽的收了笑。
“跟著那個阿濁,派人好好查查鸞英殿到底發(fā)生了何事?!?p> 一踏入那殿中,他便覺出古怪,惡臭里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只要是正常人都能聞到,就連極度愛潔的姜玄昱身上也沾滿了那股氣味,顯然,他在里面所待時間不短。
若不是知曉他那跋扈性子,今天他無論如何都會看看那血腥氣的源頭—那座香爐。
到底有何秘密。
也不知,湘昭的失蹤是否與那座大殿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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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極殿。
孟仲德在殿門口已守候了近兩個時辰,除了他,還有大學士秦翰臻、禮部尚書徐世榮、定遠將軍孫治邊等一干文武大臣。
眾人今天一早便接到消息,說是昏睡已有兩日的圣上醒了。
熙元帝近來身體越發(fā)不好,那日在朝堂上知曉罄書樓和太子一事,當下氣怒攻心。也不等輕羽衛(wèi)將太子帶回,便當堂暈了過去?;5囊槐娢奈浯蟪伎尢鞊尩?,好不熱鬧。
幸好經(jīng)太醫(yī)診治說并無大礙,但不知何時會醒。
而那日早朝所議大事自是功敗垂成。
“孟大人,聽說令媛昨日已平安回府了。”
孟仲德站在柱邊,正閉目養(yǎng)神,禮部尚書徐世榮悄悄靠了過來。
他睜開眼,笑的很是溫文,“多謝徐大人關(guān)心,小女的確無事?!?p> 隨后,他又閉了眼,顯然不愿多談。
徐世榮討了個沒趣,也聰明的繞開話題不提,心下卻也知曉,因其嫡女之事,孟仲德接下來恐是輕松不得。
何況,還牽扯上東宮那位。
“皇上宣召宰相孟仲德孟大人、大學士秦翰臻秦大人進殿,其余人等各自回府吧?!?p> 正在這時,總管太監(jiān)錢林和手打拂塵從殿內(nèi)走了出來,掃視在場大臣一眼,高聲宣讀了熙元帝的口諭。
孟仲德也緊跟著睜開眼,他朝正準備隨同其他大臣一起散去的徐世榮回了一禮,便遙遙望向了不遠處身形未動的秦翰臻。
秦翰臻神色平靜,見他望來,便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一起。
孟仲德溫文的笑笑,走上前去。
秦翰臻長相舒朗俊逸,氣度高華,才高八斗,為人又謹慎謙和。
他年少成名,十七歲入朝為官,一路兢兢業(yè)業(yè),才在而立之年,被授予一品大學士兼太子太傅之位。在一眾位高權(quán)重的朝臣里,他是最年輕的一位,但也是最得熙元帝信任的一位。
民間更是稱他為世間少有,天縱英才,得享千萬學子景仰,受萬千讀書人推崇。
孟仲德雖與他政見不同,但對他頗為欣賞。而秦翰臻對孟仲德亦極為敬重。
“孟大人?!彼笆忠灰荆菢藴实某Y。
孟仲德拱手還禮,和他隨同前面帶路的錢林和一起步入紫極殿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