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丟人現(xiàn)眼啊

　　甘醇皺著眉頭壓制自己突然想笑的沖動，看著毛小邇乖巧喝水的樣子，和他女兒甘諒諒喝水的樣子，大相徑庭。

　　伸手輕輕摸了摸毛小邇亂糟糟的頭發(fā)，他放低聲音道，“喝點粥暖暖胃吧，頭還暈嗎？”

　　毛小邇低頭悶悶“嗯”了一聲，不想繼續(xù)剛才的話了，抬頭看著走到床邊的毛云峰夫婦，又改了主意。

　　她的聲音沒那么啞了，還是一樣的有氣無力，接著剛才的話道，“爸媽，對不起！我不能按照你們的想法去相親嫁人生小孩，我不想復(fù)制你們的生活，不想婚后就圍著小孩轉(zhuǎn)失去自己的生活樂趣，我就是這么自私的一個人……

　　我窮怕了，我不想世界上再多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在我有能力為后代建造美好的家庭避風(fēng)港之前，我是不會結(jié)婚養(yǎng)小孩的……

　　說句對不起的話……我從來都沒感覺咱家是孩子溫暖的避風(fēng)港，事實證明我們家更像是臨時的住所。我沒有以前那么愛它了，所以我沒有留戀……

　　你們也別急著把我嫁出去了，我排斥相親就像人不會吃屎一樣，說的再天花亂墜香飄萬里，不吃便便就是不吃便便……

　　對于明知道沒有結(jié)果的事兒，你們勉強我只會適得其反。就像你逼一個人吃屎，他會逃跑或是反手糊你一臉屎表示他堅定的不吃shi態(tài)度——”

　　這什么比喻？

　　甘醇端著蔬菜粥微擰著眉，彎腰舀了一勺塞進(jìn)粥塞進(jìn)毛小邇嘴里，接著她的話道，“喝粥，喝完好好休息，要在醫(yī)院住三天……”

　　一勺接一勺的喝著溫?zé)崆逑愕氖卟酥啵∵冎敝倍⒅蚀颊J(rèn)真的臉，看著他長長的睫毛隨著上眼皮一上一下，專注的讓毛小邇頭皮發(fā)麻。

　　單人病房里的其他人被毛小邇那番話說的發(fā)愣，毛云峰慢慢回過神來，擰著眉頭盯著呆呆喝粥的毛小邇。

　　疑惑了一瞬為什么醫(yī)生親自喂粥后，就被涌出來的怒火控制住了面部表情。

　　他震怒的喊道，“毛小邇！老子累死累活的把你們養(yǎng)大，你就用自殺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方式回報我們的是吧！你對得起把你們照顧這么大的爺爺奶奶嗎？！你問問你自己你對得起誰！？

　　不要臉還來醫(yī)院的停尸間割腕？大過年的給醫(yī)院找晦氣，你特么的多高貴啊？相親對象都是屎，就你是珍珠瑪瑙！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的，你還想嫁給哪個大帥哥?。?！

　　別拿尋死要挾老子！你個鬼羔子就是欠挨！臨時住所？你住了二十幾年了他么的委屈你了？！我怎么養(yǎng)出你這個白眼狼了呦~老子是造了什么孽了呦讓你來折磨我哦……”

　　說到后面，毛云峰氣的抓著頭發(fā)直跺腳。

　　毛小獅錯愕的看著怒氣沖沖的父親，趕緊跑過去把病房門關(guān)上了，皺著眉看著受驚退過來的毛小祎和毛小閃，掏出手機在「四只貓」微信群里發(fā)消息。

　　那邊毛小邇被暴怒的毛云峰嚇得打翻了勺里的粥，無措看著灑在胸口的蔬菜粥，隨后紅著眼抬頭迎上毛云峰痛心疾首的目光。

　　毛云峰喘著粗氣，胡西琴在后面幫他順著后背，眼神復(fù)雜的看著緩緩開口的毛小邇：別吵了啊你們！

　　話干脆今天說清，毛小邇苦笑一下，費力的右手從被子里拿出來，抬起手沒撐兩秒就摔在白色的被子上，甘醇見狀連忙丟掉手里擦拭灑出來蔬菜粥的餐巾紙，捏住毛小邇的左小臂，冷聲道，“別動，會扯到傷口?！?p>　　毛云峰的視線閃爍兩下，默默放下抬起一半的左手，垂眸看著毛小邇淚瑩瑩的眼睛，感覺心臟突然被人攥住了一樣，悶的厲害。

　　毛小邇放棄拿背包的想法，吸了吸鼻子道，“爸媽，我去年就算好了……從出生到現(xiàn)在你們在我身上花的錢，十萬塊在那個農(nóng)行卡里，密碼是我媽的生日……

　　至于你們在我身上傾注的感情，我還不起……

　　那張建行里有八萬，就當(dāng)我給你們養(yǎng)老的錢，反正我沒想過能活到三十歲，這幾年就才攢了十八萬，夠了……

　　你說你累死累活的，我也沒輕松到哪兒去啊，上學(xué)的時候買不起零食，羨慕上補習(xí)班興趣班的同學(xué)，四年級往后我就沒生過病了你們沒發(fā)現(xiàn)吧？

　　我太怕嘮叨了，病了不敢說，省得我奶有事沒事說著花了多少多少錢叨叨的煩死人；

　　大姨媽停了半年也不敢說，怕我奶抱怨我事多；

　　要錢買課外書也要被念叨，九年義務(wù)教育我只買過一本課外讀物你能想象嗎？

　　天天眼巴巴的找同學(xué)借書看，又沒錢買吃的還人家的好意，借兩次就沒好意思借了……

　　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中學(xué)有個小圖書館，我也能買起書了，可是不想看了啊……

　　一直以來你們往家里寄錢，一年累計下來最多就一萬多吧？我十六歲后就沒找你們要過錢了，義務(wù)教育的學(xué)費便宜，我還您們十萬足夠了，這些錢也是我一點點攢的，和你們一樣的辛苦工作啊?！?p>　　說到這里，毛小邇又笑了一下，盯著神色愕然的毛云峰。

　　“人本來就是復(fù)雜的，您們?yōu)榱损B(yǎng)大孩子努力工作，我為了還您們的撫養(yǎng)費而工作……

　　我一點奔頭都沒有啊，您別和您那些同學(xué)朋友攀比了，有買車買房的錢不花在孩子身上，可不就顧此失彼？

　　爸爸，您也沒傳說中的那樣無私，我也沒您想象中的乖巧聽話，今天這些錢請您們收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

　　別給我介紹對象，坑害別人美好的家庭了吧！我能自殺，沒準(zhǔn)殺人也能皺眉都不皺一下……所以請放過我吧?！?p>　　毛小邇爬起來掙扎著下床，跪在毛云峰面前，磕了三個頭，低頭邊哭邊說道，“是我不孝，您就當(dāng)沒我這個女兒，我們別互相折磨了?！?p>　　她低著頭始終沒抬起來，直到甘醇扶起她，她才發(fā)現(xiàn)病房里只剩自己和甘醇了。

　　“你先休息吧。”

　　甘醇幫毛小邇蓋好被子，神色復(fù)雜的走過去把床板歸位，看了眼哭腫了眼的毛小邇雙眼的呆滯，走過去摸了摸她發(fā)紅的臉頰，“發(fā)燒了?！?p>　　毛小邇目光聚焦看著他，疲勞的眨了下眼睛，啞聲道，“你怎么不去上班?。俊?p>　　“今天我休息?！备蚀嫁D(zhuǎn)身拿起床頭柜旁邊的藍(lán)色暖瓶，往粉色的卡通吸管杯里加了些熱水。

　　他坐在床沿伸手?jǐn)堉∵兊募绨蜃屗銎鹕仙恚硪恢皇帜弥盐芸谒驮谒竭?，“多喝點水?！?p>　　毛小邇笑了笑，乖乖把水杯里的水吸完，垂眸喃喃道，“我就知道我爸會罵我，自殺未遂太丟人了?！?p>　　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甘醇伸手抹了抹毛小邇嘴角的水珠，淡淡道，“你家人沒一個留下來的。”

　　“我姐她們肯定誤會了，這會兒指不定躲在哪里討論你呢?？次疫€有力氣吵架他們就放心了，留在這里也是干站著。”

　　果然不出毛小邇所料，

　　毛小祎，毛小閃和毛小獅在醫(yī)院對面的第五小學(xué)旁邊的奶茶店里，正討論著呢。

　　都一起長大的，他們太了解毛小邇了，雖然沒想到她會那么決絕的執(zhí)行自我了結(jié)，但既然被救回來，短時間內(nèi)她絕對不會再次行動的。

　　更何況，出現(xiàn)了近乎完美的「救命恩人」這個異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