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師兄!”費勻大吃一驚。
長劍握在一名精瘦的黑衣男子手中,黑衣人面容從沉靜,面容剛毅,一看就是意志堅強之人。
他并不是從遠處戰(zhàn)場趕過來的援手,而是自地底下鉆出來的奇兵,此時身上還掛著青苔碎草。
這人埋伏在這里如此之久,眾人居然都并沒有察覺到。
那黑衣人見一擊得手,長劍電閃,再一次朝紀凡胸口刺去。
此時紀凡已經(jīng)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劍尖離自己越來越近。
然而這一次,最先到的是費勻的戒尺。
黑影一閃,打向黑衣人的長劍。那黑衣人長劍出手,卻在半空中詭異地一轉彎,精準地擊中戒尺。
宛如身遭雷電,黑衣人渾身一顫,勉強穩(wěn)住身形:“撤!休整一下再來?!闭f著俯身拾起紀凡的羽扇,頭也不回地往城外樹林鉆去。
“紀師兄?”張詩詩見婁云省弟子都已退去,連忙取出三枚中級木符,貼在他手臂創(chuàng)口處,止住了血。
“劍……劍上淬了毒。”紀凡嘴唇發(fā)紫,顫抖著雙唇勉強開口道。
費勻抬頭一看,婁云省弟子已如潮水般退去,連忙抱起紀凡,沖向城門下的何佩傾:“把城里最好的大夫給我找來???!半個時辰內找不到,要你狗命!”
“是,上仙!鄒擊,帶上仙們去上房,我馬上便來?!焙闻鍍A聽了他話,嚇得面色鐵青,當即撩起官袍,一溜煙走了。
費勻將紀凡抱到何佩傾家的上房里,不多久一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走進來,把了一會脈,取出幾丸黃色丹藥,和水讓紀凡服了。
“上仙已非凡人之軀,我這俗世之藥調制雖然精心,卻也不能根除上仙的煩惱,還需上山才能痊愈?!崩险叩馈?p> 紀凡服下藥,唇上的黑紫之色消散了幾分,終于恢復了清醒:“我這就上山?!?p> “師兄保重身體?!辟M勻道。
“沒關系,這點小傷還能奈我何?”紀凡擺擺左手,接著面色一黯:“只是火星扇被被賊人搶走,實在令我愧對師尊。”
“賊子勢大,這也怪不得師兄?!辟M勻安慰道。
“師弟,夾心城暫時就由你們幾位鎮(zhèn)守了。我上了山,會請師尊派來援軍?!奔o凡掙扎著站起身道。
“師兄放心,我們幾個定當竭力守城?!辟M勻道。
“有師弟在,我是放心的?!奔o凡不時仍會渾身痙攣一下,于是也不多說,穿過后院往山上去了。
何佩傾道:“我已令巡城衛(wèi)駐扎在城外,諸位上仙放心,除非他們將我們全殲,否則不可能通過夾心城進入浮夢山。”
“走,去大營吧?!辟M勻點點頭,對張詩詩等人道。
“接下來可如何是好,沒了紀凡師兄,我們戰(zhàn)力起碼少掉三成。”勞天諾憂慮道。
“對方也損失了四個人手,光看人數(shù),實力差距也不大。”張詩詩道。
“那名持劍的殺手只怕是黑鐵練體中期,我看其身手比其他人強不少?!眲谔熘Z苦笑道。
“不必驚慌,他們還剩下六名黑鐵初期一名黑鐵中期。我們四個人分分還是可以吃掉的?!辟M勻見大家士氣有些低迷,連忙收起臉上的凝重神色,微微一笑道。“那名黑鐵中期雖然傷了紀凡師兄,不過是逞詭計,實際正面動起手來,我打兩個是沒問題的?!?p> “不錯,費師兄說得是。我們也不必擊殺對面,只要將其拖住了,巡城衛(wèi)實力強大,擊退賊人是早晚的事?!睆堅娫娧a充道。
“怕就怕對面又有強援?!眲谔熘Z依舊苦著臉道,不過見費勻和張詩詩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之色,心里聳然一驚,當即又道?!安贿^即使對方有強敵,撐一時半會也并不是難題。”
費勻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這時眾人已經(jīng)到了大營,遠處大道盡頭烏黑一片,山里已是入夜了。
陸寧側耳傾聽樹林內的動靜,半晌之后道:“只怕婁云省的賊子藏身樹林,攻我們一個出其不意?!?p> “晚上會有巡城衛(wèi)巡邏,諸位上仙勿憂?!焙闻鍍A迎上前來,滿臉堆笑道。
“不錯,你今天事情辦得很有條里?!睆堅娫姷馈?p> 何佩傾聽了這話,心里一塊大石才終于落了地,連忙說了幾句客氣話,識相地退下了。
“還是要有巡邏的人。”費勻道。“我和張師妹守后半夜,勞師弟和陸師弟守前半夜?!?p> 眾人自然毫無意見,后半夜輪值的兩人正要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畢竟累了一天,又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即使是結丹修士,身體強度大大超過常人,此刻也略有一絲疲憊。
正在這時,營外突然喧聲震天,只聽甲士的聲音回蕩在大營上空:“敵襲,給我結陣!”
大營登時活過來了一般,數(shù)百名巡城衛(wèi)沖出大營,朝從大道盡頭沖過來的婁云省弟子迎去。
費勻見黑壓壓一片人趁著星夜光輝沖上來,一肚子火正沒處發(fā)泄,左手畫出盾符攥在手心,右手風車般轉得呼呼作響。
登時戰(zhàn)場之上慘呼聲大起,這幫婁云省弟子雖然都是煉體士,但不入黑鐵,終究一介凡人,目力完全無法捕捉到劍符的軌跡,只有挨揍的份。
那劍符何等鋒銳,這些煉體士沾著擦著,登時就是缺胳膊少腿,或者一命嗚呼。不過幾個呼吸間,就有七八個人倒地。
張詩詩在后面見著解氣,也是催動金丹,撐起劍盾雙符,沖入戰(zhàn)場。
“唉喲,小孩打架,大人干什么摻和?”只聽面前暗影里一個聲音陰陽怪氣地道。
張詩詩劍符剛出手,一團黑影便在眼前急劇變大。舉起盾時,轟地一響,盾牌都顫了三顫。
“好硬的姑娘。”張詩詩終于看見了對方的臉,一張白皙如弱不禁風的公子哥的臉,其身材也是偏瘦弱,頗有些弱柳扶風。
沒想到這么個少年,拳上竟有如此的力道。張詩詩百忙之中心頭浮上這個念頭。
“怎么?你在發(fā)什么呆?”那少年笑語盈盈地柔聲問道。
聲音溫柔里,帶了兩分戲謔。
張詩詩心頭一蕩之下,轉羞為怒,一跺腳摸出白綾,劈頭往他打去。
那少年飄然退遠數(shù)尺,這一下鐵球沒擊中他頭,卻打中了他的腹部。張詩詩大喜,心念動處想收回白綾,卻感覺鐵球鉗在他腹部之內,直似生了根。
“你腹部也已練就黑鐵?”張詩詩突然大驚?!澳闶前滋炷莻€黑鐵中期的殺手!”
然而那少年并沒有回答的意思,拉著白綾只一扯,張詩詩一個踉蹌,向這邊跌來。
“張師妹小心!”那邊費勻見師妹中計,連忙撇開身前三人,往張詩詩掠去。
“遲了!”黑衣少年詭異地一笑,手刀已經(jīng)宛如一道閃電一般,斬向張詩詩的脖頸。
張詩詩舉起盾符,砰地一聲,淡白色一指厚的圓盾嗡地顫了顫,隨后仿佛鏡面一般碎裂開來。
巨力侵襲之下,張詩詩胸口一悶,噴出一口鮮血,向后跌去。
“盾符?雕蟲小技而已?”張詩詩只感覺惡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接著腹部劇痛,低頭看時,原來一只手已經(jīng)穿透了自己的腹部。
“狗賊,受死!”費勻見狀,目眥欲裂,一道黑影咻地斬下,抽在黑衣少年手臂之上。
黑衣少年著地一滾,面露痛苦之色,齜牙咧嘴地道:“金慶宗的寶器,還是言過其實。”
“是么?看看你的手?!?p> 張詩詩雖然感覺渾身顫抖,心里一片冰涼,面上卻仍有一絲笑意。
黑衣少年下意識地抽出手,突然一愕,原來小臂之上,不知何時貼上了一枚三指寬的符箓。
符箓緊緊貼在皮膚上,仿佛正在融入他的身體。
黑衣少年大驚,怒道:“你對我做了什么?”伸手去撓,那符篆一撓即碎。
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心,碎裂的符文黑光一閃,居然消融不見。接著一道道黑線自他皮膚下浮現(xiàn),編織出一道道令人望而生寒的古怪紋路。
“抽生符?!睆堅娫娤袷窃诮o死刑犯宣布吉日的判官,冷冷地看著黑衣少年跌坐在地,身子被抽生符一點一點抽調生命力……
她腹部的大洞鮮血如同泉涌,兩枚木符貼上,鮮血卻登時止住了大半。正要貼第三枚,黑衣少年似乎感覺到黑線正鉆入血肉骨髓深處,死亡已經(jīng)不是不可避免的事,面容登時扭曲猙獰,眼中閃爍著怨毒之色。
張詩詩離他很近,見他臉色,顧不得將第三枚木符貼上,想撐起身走遠點。
然而人剛站起,一股微風撲面而來。
黑衣少年張口一吐,噴出一股黑色氣流。登時漆黑的戰(zhàn)場上空,劃過一道凄厲的慘叫聲。
不過,今晚夜空下劇烈的聲音實在足夠豐富,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對此投入全副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