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寂然無聲。
周痕睜開眼皮,緩緩掃向在場每一個人,這些人平常都是畢恭畢敬、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要謀反嗎?殺死陸寧,擒住蘭疏雷,讓皇帝成為傀儡。
當(dāng)然這幫雜種是靠不住的。
周痕并不在乎他們,然而武衣軍也靠不住。忠于武國是武衣軍的立軍之本,也是軍隊?wèi)?zhàn)斗力強悍的本源,雖然平時聽自己號令,但那是不針對皇帝本身的情況下。
謀逆的念頭只是一閃,霎那間便如火星般熄滅。
鹿無淚嘆了口氣:“欺人者人恒欺之,周營長今日的作為,實在是太過分了?!?p> “快請將周營長好生收斂罷,今日之事實在令人痛惋。”蘭帥嘆氣道。
皇帝看向周痕,他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表情也是始終如一,若不是他眼里閃爍著一縷陌生的寒芒,周痕差點懷疑今晚的皇帝陛下,是一具只有血肉的傀儡。
鴻臚殿前的夜宴,最后就以這樣一場誰也沒猜到結(jié)局的鬧劇收場,陸寧回頭蘭府后,倒頭便睡,擠壓在心底多年的心結(jié)解開,這一睡居然分外香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轉(zhuǎn)來。
從床上坐起,陸寧只覺四肢酥酥地說不清的受用,口里一片甜膩,仿佛含著一大口蜂蜜。也不知是酣暢淋漓的大戰(zhàn)之后,睡飽了身體生出的自然反應(yīng),還是大仇得報的緣故。
皇帝的三個承諾,至今已經(jīng)完成了一個。剩下兩個陸寧不急著兌現(xiàn),因為就在當(dāng)天晚上,陛下頒下圣諭,三日之后揮師北上,奪取武衣礦脈。
一覺醒來后,陸寧起身將門窗閉好,摘下烏讓的背囊和腰包來,往地上一倒,嘩啦啦倒出一堆東西。都是些金銀器物,只有一件看起來非同尋常。是個鐵盒,一尺來寬,揭開來里面是三枚紫色的丹藥。陸寧暗中一喜,伸出兩根手指夾起一枚,湊在鼻尖前,這丹藥香味濃郁,聞之令人神清氣爽,赫然有增進(jìn)修為的功效。
陸寧下意識拿起墊布,只見盒底居然還有一張舊紙,展開來看去,紙上寫著一些字跡,乃是一張丹方。
“原來這丹叫紫氣鎮(zhèn)宮丸?!标憣幇碘狻!翱催@丹藥的勁頭,只怕對結(jié)丹中期的修為也大有益處。”
剩下的木符等物,陸寧撿出有價值的幾件收了,剩下的仍然放回背囊里,又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只瓷瓶一把小劍。
這飛劍也是中品寶器,雖品質(zhì)比青劍稍遜,但也能值個不少錢,看以后是賣掉還是留著給陸仙芝用。
陸寧將靈氣注入劍柄之內(nèi),摸索了約莫兩個時辰,終于掌握了白劍的使用之法,于是也將其收起。最后一件瓷瓶,陸寧放在眼前打量了很久,這瓷瓶使用之法卻是比白劍復(fù)雜很多,一時間找不到使用的法子。
好在時間還很充足,這三日時間,他便呆在房內(nèi),研究瓷瓶的操縱之法。
這次攻打武衣礦脈,乃是由周痕與蘭疏雷兩人各率一支部隊,從東西兩側(cè)上山。陸寧目前還沒有建立自己的營隊,因此還是只能一身青甲,跟在鹿無淚身后以常侍的身份參戰(zhàn)。
武衣礦脈所在山脈山峰并不高,但連綿不絕,在山中行軍,頗為辛苦。因此大軍開撥了七日,才在傍晚時分抵達(dá)礦脈腳下。當(dāng)晚在山下安營扎寨,直到次日旭日東升,蘭疏雷才指揮前鋒部隊,往山上沖去。
皇家侍衛(wèi)隊早在大軍開撥之前便已收到消息,此刻嚴(yán)陣以待,將上山的路死死堵住。
兩軍正膠著之際,巨大的噴射聲打雷般此起彼伏,圣武衣軍中陡然升起二三十名身穿金甲的武衣軍士,張開手掌,光芒閃爍,一道道藍(lán)色光柱在北國軍隊隊伍之中炸開。
守山部隊驀地大亂,眼看就要被一沖而破,這時林中咻咻聲響,灌叢中突然伸出十幾條長繩來,靈蛇般纏住身穿十代武衣的金甲人的腳踝,猛地往下一拉。
懸在半空中的的武衣軍士身子一抖,被拉得掉下地來。十代武衣的飛行功能確實是天才設(shè)計,然而腳下燃燒產(chǎn)生的噴力卻并不足以將人推升至長繩夠不著的地方。
武衣軍落地,登時與皇家侍衛(wèi)隊廝殺在一起。蘭疏雷指著遠(yuǎn)處一棵大樹前迎風(fēng)飄揚的軍旗道:“走,我們?nèi)@兩個北賊大王?!?p> 軍旗下站著兩名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人,一個留著山羊須,身子瘦弱,四肢纖細(xì),仿佛竹竿一般,負(fù)手冷冷盯著靠近過來的蘭疏雷三人。
旁邊那人卻是虎背熊腰,生的大圓臉龐,兇神惡煞,手里玩弄這一枚半尺來長的狼牙棒,眼神冰冷,卻是落在了陸寧身上。
“胖子是三大王龍嘯,瘦子叫尹克?!甭篃o淚轉(zhuǎn)頭對陸寧解釋道,隨即伸出手掌,掌心藍(lán)光一吐,當(dāng)?shù)卮蛟谀谴鬂h盾符之上。
那大漢身子卻顫也不顫一下,將狼牙棒望空中一拋,伸指一點,那棒瞬間膨脹到大腿粗細(xì),呼地打來。
鹿無淚喝了聲“來得好”,巨劍猛斬。當(dāng)?shù)囊宦暲茄腊羰庨_,鹿無淚也也是蹬蹬蹬連退四五步。
“這廝實力很強,我能在他手底下過招,卻不能擊殺他。你有沒有法子?”鹿無淚轉(zhuǎn)頭問陸寧。
“這里人多眼雜,我施展不開。你先拖住他,打個十幾招后佯裝不敵,逃到到那邊山坡,我在那里等你?!标憣幰恢赣覀?cè)的樹林道。樹林長在一條山脊之上,翻過山脊,對面沒有武衣軍人在,自然好施展身手。
鹿無淚聞言,雙手持劍直奔龍嘯,兩人登時戰(zhàn)作一塊。陸寧則摘下鏡盾金刀,跟兩名結(jié)丹初期的皇家侍衛(wèi)戰(zhàn)在一處。
鹿無淚跟龍嘯只過五六招,頓感吃不消。狼牙棒雖然穿透力不如飛劍飛刀,但力道極沉,擦著受傷,挨著骨折,只能用巨劍抵擋。
第十一代戰(zhàn)甲提供的力道加成雖然極為優(yōu)秀,但在狼牙棒之下,鹿無淚依舊感覺兩條手臂酸澀遲鈍,十分疲勞,已有些拿捏不住劍柄的感覺。
當(dāng)即不敢繼續(xù)戰(zhàn)下去,倒托巨劍,且戰(zhàn)且退,往右側(cè)樹林里鉆去。
剛翻過山脊,背后勁風(fēng)襲來,鹿無淚轉(zhuǎn)身一劍,手腕劇震,右手虎口迸裂,鮮血直流。他倒地一滾,讓將開去,只見齊腰深的灌木從中,宛如棕熊般站著滿臉惡意的龍嘯。
“我也不認(rèn)識這人,為何看起來對我有深仇大恨?”鹿無淚腦子里升起一個疑惑,當(dāng)即問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何故窮追不舍?”
“你們武國人都該死!”龍嘯拎著大腿粗的狼牙棒,大踏步向前??粗邪賮斫锏闹匚?,在他手里似豆芽一般輕盈。
“聽說北賊大王里的老三最是對烏讓忠心耿耿,果然不是空穴來風(fēng)?!甭篃o淚見他表情怨懟,轉(zhuǎn)念一想,心里恍然。
龍嘯越靠越近,陸寧卻依舊沒有現(xiàn)身,鹿無淚正考慮要不要繼續(xù)跑,忽然龍嘯將狼牙棒又是一拋,當(dāng)面打來。
此時他虎口迸裂,雙臂乏力,說實話心里有點打鼓能不能接住這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