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祖母
薛洋和薛皎月站在原地沒動。
因為薛皎月在問薛洋：“阿爹打算怎么處置妹妹?。俊?p> 薛洋皺眉道：“咱們不能得罪郡主！”
那就讓她白擔(dān)罪名嗎？
“是！”薛皎月低頭用帕子揉眼睛：“是女兒命苦，不知道得罪了誰，被小人害了，這人就是要女兒的命，女兒給她就是了，就是女兒怕死了之后，還要被人說是為保名聲自殺的，那女兒就是死也洗脫不清了！嗚嗚嗚……”
“你說什么？”薛洋突然問道。
薛皎月抬眼看著薛洋道：“女兒說女兒死定了，死了就能保住名聲！”
薛洋喃喃道：“那如果八娘死了呢??？死了，為了保住名聲，為什么要保名聲，因為名聲壞了，這樣別人就不會懷疑你了，就知道是她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了！”
對，就是這樣的，上道！
薛皎月心中暗笑，一臉哭悲道：“這怎么行呢？那是我的親妹妹啊，阿爹，我寧可自己去死，也不想看妹妹去死，更或許，這件事妹妹是冤枉的呢？”
“你還給她說好話？”薛洋更加疼愛薛皎月而討厭薛繁織，他道：“她可沒有給你求情啊，她一直在影射你呢，你想啊，早不遇見郡主晚不遇見，偏偏這個時候，哼，說謠言不是她散播的，我才不信！”
她也不信，所以罪魁禍?zhǔn)拙偷戎芩腊?，薛繁織一死，就再沒人搶她的風(fēng)頭了。
薛皎月委屈的咬著唇：“或許妹妹是被人騙了呢！如果我們兩個必死一個，那我去死好了！”
“月娘！”薛洋呵斥薛皎月道：“不要胡說，如果必死一個，那必須是她！”
薛皎月還要說什么，薛洋道：“阿爹已經(jīng)決定了，是她對不起你在先，你也不用為她求情，她本來就該去死！”
薛洋說完，就要往外走，薛皎月知道阿耶要去布置一下，起碼要告訴下人說薛繁織是自殺的，不然薛老夫人和薛家其他人那邊都不好交代。
她滿意的在心中點頭，這時一個聲音追上薛洋：“家主，您要如何處置八娘?。。俊?p> 薛洋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自己的續(xù)弦妻子金氏在說話。
金氏唯一讓他滿意的地方就是生了兩個兒子，給薛家延續(xù)了香火，別的，他一概看不上。
“我要殺了她！”薛洋頭都沒回，腳步依然繼續(xù)。
金氏大驚，殺了？
好歹是自己養(yǎng)大的啊！
金氏小跑著終于趕上了薛洋，她叫道：“家主，我聽說了經(jīng)過，小八確實罪有應(yīng)得，到但是到底是一條命，您給她送到家廟去不行嗎？留她一命吧？”
薛皎月這時候追上來，委屈的道：“娘，小八陷害我，其實我也想給小八求情！”
與其說小八陷害月娘，不如說月娘先陷害小八，月娘散步那些言論金氏是知道的，為了不讓小八趕上來，月娘還慫恿她先進城，當(dāng)時她怕小八連累家族的名聲，不得已就同意了。
但是現(xiàn)在小八的名聲已經(jīng)洗清，她是不是還要堅定不移的站在月娘這邊？
“月娘，小八是你的親妹妹啊，難道你真的要她的命？”金氏語氣哀婉的道：“你也不把小八當(dāng)妹妹??！”
薛皎月心頭一跳，以為金氏知道了什么，不過金氏沒有再說，薛皎月用委屈掩飾心虛，噗通對薛洋跪下道：“是我對不起妹妹，阿爹，不然我去死吧！”
本來有點緩和的薛洋對著金氏一聲暴吼：“你滿意了？要逼死月娘？誰都不要求情，今天我必須要殺了小八，還月娘一個清白，誰再求情，就跟小八一起死去！”
金氏委屈的扁扁嘴……
………………
“沒用的，求情是沒用的！”柴房里，薛繁織對紅綃道：“去把我這把長命鎖摘下來，然后去找祖母！”
“老夫人？”紅綃搖頭道：“能行嗎？不然去找大郎君吧！”
薛老夫人是薛洋的主母，但是薛洋不是她生的，薛老夫人不能生育，美妾生了薛洋，被薛老夫人將美妾送走，留下薛洋當(dāng)兒子。
薛洋也是薛家大房他們這一輩唯一的孩子。
不過不管再怎么珍貴唯一，薛老夫人都不是薛洋的生母，她跟薛洋不親，更不親孫女。
找她，不是自尋死路嗎？
薛繁織斬釘截鐵的點頭：“去，能不能保住我的性命，在此一舉！”
紅綃一去不返，薛洋先到了。
帶著家法，要打死薛繁織。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道：“家主，不能打??！”
他們的家法是大理寺衙役用的法杖，一棍子下去雖不會皮開肉綻但是淤血都會積在肉里，三十家法男人都扛不住，不死下半身也會殘。
大哥薛景仁出現(xiàn)在柴房前擋住了薛繁織：“家主，事情經(jīng)過到底怎么樣，應(yīng)該調(diào)查清楚再說吧！？”
他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穿著一身青黑色程子衣，身材筆直如松，站在門口特別出眾，一張瓜子臉白皙如玉，五官都恰到好處的好看，如對稱的花瓣一樣，挑不出一點瑕疵。
大哥和二哥是相貌一樣的雙生子，她長得也像大哥，他們都像母親，除了薛皎月。
真的是大哥，活生生會說話的大哥。
上輩子大哥在她當(dāng)上皇后后戰(zhàn)死，那時候他才二十三歲，大哥都沒成親，連個后人都沒有。
尸體從荊州運回來已經(jīng)壞了，面目全非她根本就認(rèn)不出來，所以在家里最護著她的大哥，她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啊。
“大哥！”這個家，最疼她的就是大哥，比父母都疼她，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大哥有了都會給她，有人欺負(fù)她也是大哥給她出頭。
薛繁織看見薛景仁頓時激動了，手腳都控制不住。
踉蹌一下?lián)涞窖叭实膽牙?，之后嚎啕大哭?p> 嚇這樣！？
薛皎月在呢，吃味道：“至于嗎？”
至于啊，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如果不是蕭翊強硬的命令軍隊要運回大哥的尸體，人家都把大哥丟在荒野不管了。
那是大哥啊，別人給一個蘋果不舍得吃，都要拿回來分給他們這些兄妹的大哥，怎么就不至于了？！
薛繁織哭聲越來越大，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薛景仁卻笑了，摸著她的后腦勺道：“大哥知道你委屈，別哭了，大哥替你討公道，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哭啊，把我新做的袍子都給我哭花了，這路上清洗又不方便，你讓我一會穿什么？”
真是的，都幾年沒見了，妹妹不比袍子重要。
薛繁織笑了，離開薛景仁的胸口，擦著眼淚叫道：“大哥！”
這一聲不是要大哥為她做什么，就是思念大哥，想表達出來。
薛景仁溫柔的用粗糙的大手又拍拍她的后腦勺道：“不怕，有大哥呢，大哥在的地方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薛繁織乖巧幸福的點頭。
大哥這句誓言上輩子他就做到了，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幸福，大哥何苦拖著受傷的身體去迎戰(zhàn)，還不是因為朝中有人看不起她，說她薛家是靠女人陪睡得的功名。
上輩子大哥就是為她而死的，這輩子她更相信大哥。
把他當(dāng)擺設(shè)?。?？
薛洋卻黑著臉怒了，呵斥道：“不孝子，我還活著，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孩兒說了確實不算，但是有人說了算吧，孩兒已經(jīng)把這件事告訴了祖母和二叔祖，二叔祖還沒回來，祖母叫您過去呢！”
薛洋臉更黑了，用警告的目光看著薛景仁。
薛景仁畏于父命跪下去，目光卻不躲開，道：“祖母請家主過去！”
薛洋一甩袖子，叫著下人：“帶他們兩個過來！”
薛洋此時也恨死了，如果大郎不出現(xiàn)，三十家法八娘也就死了，人一死，就說是八娘壞了名聲把月娘摘出來，就結(jié)了。
誰知道，那個小八不肯認(rèn)命，大郎還從中搗亂！
得想個辦法讓小八認(rèn)下這個名聲，不要害了月娘才行。
薛洋還沒想好章程，心想這個便宜娘不會真的多管閑事吧??？
……
長壽堂，薛老夫人本來在休息的。
說是休息，頂多是閉目養(yǎng)神，老夫人根本睡不著。
聽聞了薛繁織和薛皎月直接的官司，老夫人掌家這么久了，還不知道薛洋在想什么？
他是生氣八娘聰明了一次，把七娘拖下去了，這位父親，這個家主的水一向不端平。
薛老夫人的心腹嬤嬤是她的陪嫁丫鬟姓姜，姜嬤嬤看老夫人斜躺在炕塌上卻眉頭緊鎖，她讓捶腿的婢女退下，然后親自給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您是不是累了？不然就讓郎君和娘子們走吧，您本來也不管這些事的？！”
薛老夫人語氣帶著疲憊道：“累是累了，長途跋涉怎么可能不累？”
老夫人先薛繁織等人回來，不是因為她的隊伍腿腳快，就是因為她不想和金氏等人一起走而已。
緊趕慢趕，也就比金氏等人早到半天，雖然休息過了，可是那種長途跋涉的疲憊，不是睡個一天兩天就能恢復(fù)的，尤其是她已經(jīng)老了。
“可也不能再睡了！”
薛老夫人在姜嬤嬤的攙扶下坐起來，她看著窗外陌生的江南風(fēng)景道：“我在車?yán)?，夢見老家主了，她怪我沒管好他兒子，還說薛家以后會敗在我的手里，我醒來后就在想，這些年，到底是我太強勢，做錯了嘛？”
薛老夫人一生無兒無女，為了給薛家傳宗接代，她同意了婆婆的安排，給薛老太爺安排了一個妾室，生完孩子，那妾室就被送走了。
薛老祖宗卻嘗到了新鮮的女人后背信棄義，又娶了兩個妾室，因此和老夫人貌合神離。
薛家如今還好好的呢，姜嬤嬤聽出了老夫人話語里的隱隱擔(dān)憂，雖沒說七娘八娘到底怎么處置，可這意思，已經(jīng)疲倦了！
她勸慰道：“大郎君就是在小事上糊涂，到大事上就不糊涂了！”
“這話說了你信嘛？”薛老夫人譏諷一笑：“小事都糊涂，大事更拎不清，之前她還聽我一言半句，因為我讓他休了何氏，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做過一件讓人滿意的事，所以他真的把薛家敗了，肯定是我的責(zé)任，我對不起列祖列宗?。 ?p> 薛洋的原配妻子何氏生大女兒的時候遇到崩漏，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大夫說她以后再也無法生育了，所以薛老夫人打算讓薛洋納妾，但是薛洋想要嫡子，妾室再怎么好生的都是庶子，為了有個嫡子，薛洋將何氏休了，之后續(xù)弦上虞商人金九斤的女兒金氏做續(xù)弦。
金氏肚子比較爭氣，過門一年就生下一對雙生子兒子，也就是薛景仁和薛景孝兄弟倆。
姜嬤嬤道：“當(dāng)時是大郎君自己不肯納妾，一定要將何氏休了，這事怪不到老夫人頭上?！?p> “可是我到底是她母親，也是我沒教好，怎么能沒責(zé)任呢？”薛老夫人想到以后薛洋肯定不會善了，又是頭疼，嘆息道：“可是不好管??！”
那就干脆別管，反正都不是親生的。
姜嬤嬤要勸薛老夫人避一避不問管，就在這時候，婢女進來，遞上了長命鎖。
姜嬤嬤看那長命鎖沒什么特別，一時間都沒想起來是她買的。
“這娘子要干什么？老夫人看了鎖，還能回心轉(zhuǎn)意不成??？”
薛老夫人將長命鎖放在手心里，摩挲一會，她陡然間抬頭道：“都叫過來，我先聽聽！”
姜嬤嬤更加不解了，這長命鎖為何能讓老夫人改變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