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遺忘的紅色鯉魚
從W學(xué)院翻墻出來，我在這座湖底又尋了幾個小時。精疲力竭地爬起來的時候，我呆愣愣地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記不起來我下湖底這么費(fèi)勁是要找什么東西來著了。
我躺在公園湖邊長凳上，望著湖面上的懸橋，長長嘆了口氣。
我叫胡漢森……
我是胡漢森……
我叫胡漢……嗯？胡漢什么來著……
“你叫胡漢森?！?p>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對對對……我叫胡漢森……嗯？胡什么森來著？”
“我說你一個年輕小伙子，怎么比我這八十歲老頭子記性還差啊。”那老頭干脆竄到我面前來，“喔唷，你怕不是得了阿爾茲海默癥吧！”
我收起四仰八叉的手腳，坐起來扯著自己頭發(fā)絲：“誰小伙子啊，你看看，這頭發(fā)長度是小伙子的嘛！”
“哈哈哈哈哈”大爺笑起來，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我旁邊椅子上，給我擠到一邊兒，“你除了這個頭發(fā)，你哪一點(diǎn)像女娃娃呀，嗯？胡漢森?！?p> 老頭子最后三個字仿佛一陣霹靂一般打在我的腦殼上，一下給我震清醒了。我特么是胡漢森??！我怎么連自己名字和性別都要忘了！細(xì)思極恐嚇得我一身細(xì)汗出來。
“大……大大大爺，您怎么知道我叫胡漢森??？您咋還看出來我是個小伙子??？”我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這不是你一直在那里絮絮叨叨說你叫胡漢森的嘛。胡漢森這名字咋也不像閨女名字啊，你這頭發(fā)像是搞搖滾的小伙子……”
我一下又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焉兒了一樣從座椅上滑了半截身子下去。
還以為遇到了王者，沒想到是個青銅。
“小伙子，你說……”老頭望著湖里半天，又跟我搭話，“這湖里有魚嘛？”
“有魚。”我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說，“有一條大咸魚。不過游了一下午剛剛上岸了。”
“嚯嚯嚯嚯嚯嚯，你這小伙子還挺幽默……”老頭便笑著調(diào)侃我，邊從旁邊的簍子里拿出一套漁具，裝好之后竟然不緊不慢開始垂釣起來。
我看他釣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大……大爺，這公園才開發(fā)湖里啥也沒有，我都在底下尋了一圈，底下泥巴都翻了遍，真沒有魚，您還是別費(fèi)勁了……”
“我可不信，沒魚你來來回回不歇?dú)獾財R這底下?lián)苽€什么勁呢！”大爺瞇著眼睛，瞅著這湖底眼睛里冒著精光，“我看啊，這底下肯定有好東西。我可不上你的當(dāng)……”
“不是…這底下真沒魚…”我想反駁，關(guān)鍵是我也記不起來我擱這下面撈個啥那么費(fèi)勁，我就記得這地下有個什么東西我必須找到不可，可是是個啥玩意兒非找不可我也記不得了。我煩躁地補(bǔ)了句，“反正我撈了這么久也沒撈著！您在這釣肯定白費(fèi)勁，您不信就算了！”
老頭嘿嘿嘿，撇了我一眼，又繼續(xù)釣魚。
“小伙子，這釣魚啊和撈東西啊有時候是一回事，你信有魚，就一定能釣到魚上鉤。你要是不信啊，這魚也難上鉤。”
“不是我信不信，我在這下面就沒看到過魚……哎呀你這大爺咋就這么帶不動呢……”我真的被這個大爺拗得我腦殼青痛。
“你確定你沒看到過魚？”
“我確定啊。”
“你再想想，你真沒看到過魚？”
“我真……”
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有個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但是我沒抓住。
大爺手中的線突然抖動起來，大爺來了精神，扯著線周旋半天，眼睛里精光一閃，猛地把線往回一逮，一條碩大的紅色鯉魚活蹦亂跳就被逮上了岸！
“我……我去？”
我感覺自己的臉被打的啪啪地疼。
“這哪里竄出來這么肥一條大鯉魚？這不能吧！”我恨不得再扎進(jìn)湖里去看看。
大爺連忙抓住我，“哎哎哎，別急跳別急跳，先給大爺我把這大家伙給逮住咯！勁兒太大了我老頭子快拉不住了！”
我眼看著大鯉魚翻跳著又要鉆河里去，趕緊撲過去，一把抱住大鯉魚。還別說勁兒還是真的大，這要不是真的抱在身上，我都不敢相信這個破湖里能有這么大的紅鯉魚。這比我第一次跳湖里看到的那兩條鯉魚還要大一倍呢！
等，等下？！
“大……大爺！我想起來了！我看到過魚！我就是看到魚了想捉魚才跳下去湖里的……然后就……”
我抱著的紅鯉魚尾巴啪啪啪給我打了幾個大嘴巴子，打的我都翻白眼了……
大爺趕緊提著簍子過來，“哎呀小伙子，你趕緊把大家伙放進(jìn)我的簍子里來……”
我費(fèi)好大勁把魚折騰進(jìn)了簍子里，老爺子趕緊改上蓋子。扶了扶自己的腰，嚯嚯嚯地得意地笑?！靶』镒?，老頭釣魚的時候問你，你說你沒有看到過魚。老頭釣上魚來了，你又說你想起來了，看到過魚。我可說好了啊，這魚可是我老頭執(zhí)意釣上來的，可不會分你一半喲?！?p> 講真，雖然臉上被魚尾巴打的火辣辣的疼，不過這一折騰我又全都想起來了。我壓根兒不想計較這老頭有多摳搜了，激動地對他說：“大爺，我沒想占您便宜！我是真的想起來了，我是胡漢森！我在這湖里看到過魚！我還救過一個大姑娘，我在湖里要找的不是魚，是那個不見了的大姑娘！”
老頭樂呵呵笑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伙子，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不可能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罷了?！?p> 我摸了摸頭，也傻樂呵道：“大爺，您這比裝的……把宮崎駿的臺詞都給整出來了。”
老頭臉上那種大神笑突然尬在臉上，咳了咳，“咳咳，那再整一個新鮮的……”
“哎呀大爺，您就別賣關(guān)子了，我也不跟你鬧了。我雖然文化課沒認(rèn)真上幾節(jié)，我那些奇幻小說可是看過不少的，您這就是典型的大神出場方式……咱倆就攤開說吧，您給我變回來成不，我這樣真的挺難受的……”
“你這小伙子，咋訛上我老頭子了呢。變成這樣是你選擇的呀，我老頭子又有什么能力干涉你的選擇，還給你變回來呢？”
“咋……咋個意思啊，咋是我選擇的呢，我啥時候選擇變成這個樣子了??？”我真的有點(diǎn)急了，但是又很怕這個老頭搞煩了拍拍屁股走人，于是又軟下來說道：“嘿嘿嘿，那個……您不是神仙嘛？實(shí)在不行，您給我指點(diǎn)下迷津吧……”
老頭拍了下我的頭，指向那湖里。
“你知道這是什么湖嘛？”
“人工湖……”我哪知道？我知道個P……
“……”老頭被噎了一下，緩了緩繼續(xù)說。
“這個湖，最早的時候是條河流。后來城市建設(shè)，建設(shè)完又各種改造，慢慢的河流被填成地，地又變成了現(xiàn)在的公園死湖?，F(xiàn)在的人們早已經(jīng)忘記了這條河流，但是在很久之前，關(guān)于它的傳說，當(dāng)時可是家喻戶曉的……”
“傳……傳說？”
“傳說這個河里面住著一個善良的河神。每當(dāng)人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是竭盡全力去幫助人們。有許多人都曾受過河神的恩惠。后來人們在這條河流上修建了一座懸橋，并署名為許愿橋。過去人們常在這所橋上祭祀河神，作為回報?！?p> “這個河神咋幫助別人的啊，難不成樵夫的斧子掉下去，只要誠實(shí)的話就給人送把金斧頭?。俊?p> “喔唷？原來你知道這個河神啊？”老頭倒是挺吃驚。
“……”我感覺自己在被忽悠是咋回事？
“不是，大爺，我就當(dāng)作這個河神還在吧。我又沒許啥愿，我更沒要求變成這個女人吧，咋就給我弄成這樣了呢？這河神是不是黑化了??？”我真的想哭。
“胡說，河神即便被填成了死湖，也從來沒有做過傷害人類的事情。你小子肯定許了什么愿望，你仔細(xì)想想?！?p> 又來。
我哪還來得及許愿啊，我頭一抬就被砸暈了……
唉？非要說愿望的話，那時候那個想法，也算愿望？
“我去，不是吧，我當(dāng)時被那輕生的女孩子砸暈?zāi)缢?，滿腦子想的都是游上岸，活下去……”我震驚了，“這也算愿望的話那也就算了，但是我這樣重生的話也太夸張了吧！”
老頭突然哈哈笑起來。
“你小子想活下去，那姑娘卻是想要死去呀…你仔細(xì)想想自己做了什么，讓河神最終以這樣的方式實(shí)現(xiàn)了你們兩個的愿望…”
我感覺我被自己坑慘了。
因為我想起來，我本來的愿望是活下去。
后來我去拉了這個女孩子的手臂，那一瞬間的想法讓這個愿望質(zhì)變了，就變成了讓我們兩個一起活下去。
如果我知道結(jié)局是活成這個樣子，我當(dāng)時一定改變主意許愿讓我們兩個一起嗝屁算了。
我沮喪地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全完了。我是活了，帶著女孩子的身體活了。但是女孩子拉著我的肉體去死了。這還怎么玩？
老頭不知道是想安慰我還是給我什么暗示，拍了拍我，指著空無一物的湖里。
“老頭我的紅鯉是釣到了，你的紅鯉呢，只有你自己堅信，就還有希望。年輕人，希望是堅持了才能看到的。希望，是解救你們兩個人的唯一辦法?！?p> “老頭咱說話能不能別裝啊……”我滿腹牢騷回頭吐槽，哪里還有老頭的影子。我望向清澈見底的湖面，湖面上映出一張秀氣精致的小臉。我的紅鯉女孩，我要怎么樣才能喚回你重生呢？
唉……
這真的是一道地獄困難模式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