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幽暗，全靠著周圍的火架照明，牢中眾人只能依稀靠著守衛(wèi)送飯的時(shí)辰以及自己的素日犯困的時(shí)辰估摸著大概時(shí)辰，見周圍大多人都靜下，甚至依稀聞見呼嚕聲后，蕭洛便招呼著三人收拾了草席入睡。
白正安拉著蘇瑾便要與她兄弟共枕眠，唬得蘇瑾連連推說：“自己睡覺不老實(shí)，恐會(huì)使白正安新愈合的傷口開裂?！边B忙擇了最里邊的位置，枯草一堆，人一躺，便睡在了距離白正安最遠(yuǎn)的地方。
側(cè)身對(duì)著最外處的火架靜思，便連期間白正安隔著一人空隙的喊話，蘇瑾亦緊閉雙眼不予回答。
周圍閑聊的聲音越發(fā)低落，依稀聽得空中“噗嗤”幾聲，蘇瑾睜開雙眼時(shí)便見眼前暗了些許。
“咝”蘇瑾不由抱著微漲的小腹蜷縮起了身子。這熟悉的感覺在此刻不由讓她有些頭疼。前兩日腹中未曾入水，腹中也就安分得很，今日難得進(jìn)了些水，白日事忙還好，如今一靜便覺腹中尿意滾滾，難耐的很。
身后的白正安似乎就未動(dòng)作，蘇瑾小心翼翼地翻身，不由長(zhǎng)嘆了口氣，心中暗暗慶幸著白正安早已入睡。
“怎了？”忽地蕭洛聲音傳來，嚇得蘇瑾心一跳。
怎么忘了還有個(gè)掌柜呢！蘇瑾不由懊惱著。面上卻分毫不顯，佯裝意外道：“掌柜亦尚未入眠??？”
蕭洛靠倚于牢籠邊緣，聞言只暗暗挑眉，睨她一眼，反問道：“你不也沒睡？”
“這就睡，這就睡。”蘇瑾微擰眉，卻也只能咬著牙躺了下去。
蕭洛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接著蘇瑾便聽到了一陣衣衫磨砂之聲。
掌柜這是要入睡了？蘇瑾不由僵了僵身子。他與白正安占了兩側(cè)，蕭洛豈不必然要睡中間了？她的身子不由蜷得更緊了。
好在三人身形清瘦，蕭洛躺下后，并未有什么接觸的地方。蘇瑾不由暗暗松了口氣，僵著的身子亦輕松了下來。只腦中緊繃的那條弦一松，腹中的尿意便呈山崩水瀉之勢(shì)襲來。蜷縮的身子不由又是一緊。
怎么辦呢？便是所有人入睡了，她也不可能當(dāng)眾方便呀！
“到底怎了？”身后的蕭洛似感覺到了身旁之人的難受，無奈嘆了口氣，一只手支著腦袋輕聲問道。
這......這叫人怎么回答？蘇瑾身子又是一縮，咬了咬牙道：“沒事。”
蕭洛不知信了沒有，蘇瑾豎著耳朵也沒聽見他進(jìn)一步動(dòng)作。
蕭洛支著腦袋打量著她，要說沒事，他是絕不會(huì)信的。方才蘇瑾起身時(shí)，望周圍望了一圈，應(yīng)是想做什么事卻因?yàn)橐娭棺×恕?p> 蕭洛看著她捂肚子的手，試探問道：“可是腹中不適?！?p> 蘇瑾本以為他消停了些，哪曾想他一猜一個(gè)準(zhǔn)，捂著肚子的手便是一縮，還是咬著牙搖了搖頭：“沒事?！迸滤钥粗闾砹司洌骸罢乒裥?，有事我定當(dāng)喚你?！?p> 蕭洛似乎信了，聽見了他衣衫摩挲之聲，蘇瑾不由松了口氣，可倏地一只溫暖的手探到了她冰涼的額上，熨得她心一驚。
“這還叫沒事？”蕭洛一把將她拉起，可細(xì)看又不見蘇瑾面色蒼白，直冒冷汗，只是面色緊繃，似乎忍著什么，望了眼她哪怕被蠻力拉起來也不忘蜷縮的身子，便是那捂著的手也分毫不離。
他忽地醍醐灌頂，沒甚好氣地問道：“可是水飲多了不適？”
蘇瑾漲紅了臉色，白了他一眼。
那也不看看是誰造成的？
自己捧著那碗水飲下時(shí)那如久旱逢甘雨的歡喜神情早已被她拋擲腦后。如今滿腦子都被那尿意灌滿了腦子，心情煩躁得很，哪還有那心思判斷誰的是非對(duì)錯(cuò)？
蕭洛被訓(xùn)得莫名。那時(shí)自己也是看著她唇都干的起皮了，方一番好意地要了水，可知道蘇瑾此時(shí)難耐得很，也不再計(jì)較，只疑惑道：“恭桶就在那兒，你為何這般難為自己？”
蘇瑾只覺著無奈。她是個(gè)男兒身還好說，可自己偏偏是個(gè)女兒身呀！要是往哪兒褲子一脫，自己日后哪還有臉見人呀？偏偏這些話還只能憋在心里，自己過過癮便是了，那敢說出來。
蕭洛見他久不出言，面色愈發(fā)難看，念起先前蘇瑾與溯流相爭(zhēng)之事，不由猜測(cè)道：“可是與禮相悖，難以接受？”
蘇瑾心中一驚。哪想到自己與溯流不過爭(zhēng)辯過一次，他就記得如此深刻。現(xiàn)下理由也不用她編了，爽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是如此?！?p> “這可如何是好？”蕭洛望了周圍一圈。雖然火架滅了幾架；可此處仍是有光，且這獄中尚有人未眠，那恭桶就這么直白地扔在了牢中一角，清晰的很。
“這可如何是好？”蕭洛望了周圍一圈。雖然火架滅了幾架；可此處仍是有光，且這獄中尚有人未眠，那恭桶就這么直白地扔在了牢中一角，清晰的很，“該尋些什么物事來遮掩一二呢？”蕭洛輕聲呢喃道。
蘇瑾盯著他素日很是礙事的大袖衫靈光一閃，可思量再三又不由暗暗抿唇心生猶豫。腹中的尿意又是一激，蘇瑾的手邊伸了出去。
“怎了？”蕭洛仍是四處尋著。
蘇瑾盯著他的大袖衫，眼冒精光：“掌柜，我覺著你這衣衫好似有用了。”
蕭洛初時(shí)不解，可在角落的恭桶與自己的大袖衫來回瞧了幾次，他倏地緊張地拉上了自己的衣衫猶豫道：“這不好吧？
“掌柜，拜托了?！备怪械哪蛞庥l(fā)強(qiáng)烈，蘇瑾也耐不住性子慢慢去尋其他法子?？谥须m是懇求著，然身體卻是直接親身上手開始拉扯起了蕭洛的大袖衫。
蕭洛連連推脫，可看著蘇瑾那焦急的神色，到底還是軟下了心。按住了蘇瑾的手，掙脫后連忙解釋道：“我自己來?！?p> 蘇瑾一怔，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掙了掙自己被緊束的雙手。方才心急是不覺，如今事一解決，忽的便知曉了自己方才的行為是有多出格。
蕭洛到不覺如何，見她安分了便坦然松手。
蘇瑾訕笑了幾聲，松開的雙手上方才肌膚相觸之處便好似被熨過一般，難受得很。
“吶?！笔捖鍖⒚撓碌囊律乐苯舆f過來。
到底是尿意占了上風(fēng)，什么羞澀忽的便拋擲腦后，一把接過蕭洛的衣衫連忙奔到恭桶所在之處，墊著腳尖盡量將衣衫系在高處。只是廣袖雖廣，然袖子之處到底還是漏出了縫隙。
蘇瑾猶豫了一瞬，便探著腦袋道：“掌柜可否轉(zhuǎn)個(gè)身？”
周圍有些許人家尚未入睡，見她不過一個(gè)方便便這么麻煩，不由輕嗤了一聲。
獄中之人皆是為了開山尋礦或運(yùn)銅錢，盡是些體力活，故而關(guān)著的人皆大都是些壯漢，像蕭洛，蘇瑾這些清瘦的男子，若不是實(shí)在要得急，偏又無人，一般都是不這么愿意擄的。
那些個(gè)壯漢那顧慮這么多，褲腰帶一解，褲子一扒事便解決了。哪會(huì)這么麻煩？
那聲嘲諷聲清晰入耳，蕭洛嘴角嚅囁，瞥了一眼正焦急看著他的蘇瑾，到底把那話給吞了下去，無奈地笑笑，依言轉(zhuǎn)過身去了。
蘇瑾瞪了一眼那個(gè)輕嗤之人。
那人嘲諷了句：“誰愿意看呀！”到底還是轉(zhuǎn)過了身去。
見沒人盯著這兒了，蘇瑾長(zhǎng)吐了口氣，連忙動(dòng)手將自己的外衣系帶解開，束了起來擋著了衣袖之間的縫隙。接著抖著腿顫著手解開了褲帶，許是這牢房從未有人住過，恭桶里邊雖無水卻是有不少雜草乃至些許藻類。
蘇瑾皺了皺眉，到底還是咬牙忍著坐了下去。
“嘩啦啦”的聲音在這片寂靜之間，尤為響亮。蘇瑾后知后覺地羞赧了起來，系著腰帶時(shí)感覺自己整個(gè)臉都是燒著的。
待自己將衣物確定收拾妥當(dāng)后，方手足無措地盯著蕭洛的大袖衫。她這手臟，怕是直接解下來的衣服，蕭洛應(yīng)是不要的。雖然她覺著這衣衫給她做了遮擋之物，蕭洛已是不要了，可到底還是要出去看看的。
蘇瑾再次將自己的衣衫確定無誤，束胸也確是束好了，方扭捏著身子出去了。
“好了？”蕭洛只淡淡地笑著看她。
蘇瑾很是羞赧，兩手相互揪著，輕睨了眼蕭洛輕聲問道：“這衣衫……？”
蕭洛只瞥了它一眼，毫不留戀：“不要了?！?p> “哦?！币彩且饬现械氖?。蘇瑾輕輕應(yīng)了句，相互揪著的兩手忽就無處可置了。
蕭洛起身到桌邊端起了自己的那碗水，今日雖是他要的水，可他卻是一口未入滿當(dāng)當(dāng)?shù)煤?。許是與他不常說話有關(guān)，蘇瑾與白正安兩人的水都僅剩小半了。
他猶豫了些許，到底還是端起了蘇瑾的碗。三人都是陶碗很是相似，為了避免混亂，他們都各自占了個(gè)位置，將自己的碗放在那處，易認(rèn)得很。
蕭洛朝蘇瑾招了招手：“過來?！?p> “嗯？”蘇瑾不解，兀自沉浸在自己平白害得蕭洛少了件衣衫的懊悔中。
蕭洛皺眉，上前扯著她衣袖便拉了她過來，隔著袖子抬著她的手，端著碗道：“洗手?！?p> 蘇瑾還沒反應(yīng)過來，細(xì)細(xì)的水流便落到了手上，她手忙腳亂地接了少許水。
蕭洛注意到了，手微抬使水流稍止，抬眼不解地睨了她一眼：“便后凈手非禮嗎？”
“是……是的。”蘇瑾心中尚且有愧如今又浪費(fèi)了這些水，更是愧疚。
蕭洛奇怪地睨了她一眼，便繼續(xù)倒水，這回蘇瑾倒是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幼×恕?p> 就著這些水，勉強(qiáng)洗了個(gè)手，眼見著還剩了些許，蘇瑾連忙止道：“夠了，掌柜夠了。”
蕭洛這回仍是沒聽她的，一股腦兒地將水倒得一干二凈，蘇瑾心疼地接住了：“掌柜，這些水可還要明天一塊兒過的呀?！?p> 蕭洛沒理她，將碗放置原位后，便將自己的那碗倒了過半至蘇瑾的碗中，安撫道：“放心，夠的?！?p> 蘇瑾簡(jiǎn)直目瞪口呆：“掌柜，我害你丟了件衣衫，你不怪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