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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表面上看,老劉老師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身材矮胖,圓臉,有點禿頂,頭發(fā)花白,穿著半新不舊的西服。但他又是一個經(jīng)歷過苦難生活的人,學歷不高,但有些文化,心態(tài)很好,我非常喜歡聽老劉老師講故事,從他的回憶中,了解農(nóng)村的過去,學習農(nóng)業(yè)的知識。
老劉老師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茅草坪村人祖祖輩輩在大荒山上生活,是大荒山養(yǎng)育了他們。但是,大荒山的承載能力畢竟有限。當社會進入工業(yè)文明時代,大荒山上脆弱的農(nóng)耕文明不可避免地落后了。”
我說:“劉老師,現(xiàn)在是高科技和信息文明時代啦?!?p> 老劉老師嘆了口氣,說:“時間過得真快,我抬木頭建房子的往事還歷歷在目,一晃三十多年了。”
我說:“我看市里和郊區(qū)的房屋,現(xiàn)在基本上都是磚混結(jié)構,鋼筋水泥代替了松林,房屋結(jié)構好,抗震力強?!?p> 老劉老師說:“磚混房屋結(jié)構好,但造價高。木結(jié)構房屋的木料可以就地取材,成本低。”
我說:“你們這輩人,吃了不少苦?!?p> 老劉老師說:“我們這輩人吃苦,就是要為下一輩不再吃苦,過上富貴的生活。你們來脫貧攻堅,幫助大荒山致富奔康,也很了不起,值得尊敬。”
老劉老師講完故事,我們慢慢入睡,半夜里下起了大雨,及至天明,又雨過天晴,大荒山又籠罩的飄渺的云山霧海之中。
今天學校放暑假,老劉老師也要回家去了。這時,二組組長王大才挽著褲腳,穿著雨衣、雨鞋,戴著草帽,提了一提籃白色的菌子,送給老劉老師:“今兒早上剛撿的,帶回家去償個鮮!”
老劉老師收下菌子,連聲說:“謝謝,謝謝!”
我好奇地問:“這是什么菌子?”
王大才笑著說:“雞樅菌,好吃得很!”
我說:“雞樅菌肯定是野生的了,長在山上的吧?”
王大才笑著說:“山上、地里、路邊都會長!”
我問:“雞樅菌一年四季都有嗎?”
老劉老師給我解釋,說:“五月初五,雞樅拱土!端陽節(jié)一過,大荒山的雨季真正來臨了,山上的野生菌子陸續(xù)的破土而出。雞樅就是這里最好吃的菌子。雞樅菌為白蘑科植物雞樅的子實體。是食用菌中的珍品之一,肉厚肥碩,質(zhì)細絲白,味道鮮甜香脆。雞樅菌常見于針闊葉林中地上、荒地上和亂墳堆、包谷地中,基柄與白蟻巢相連,散生至群生。夏季高溫高濕,白蟻窩上先長出小白球菌,之后形成雞樅菌子實體?!?p> 王大才接過話說:“憨頭憨一朵,黃皮黃兩朵,火把火三塘。個頭最大的叫憨頭雞樅,一般一個地方只生一朵。黃皮雞樅一般兩朵長在一處?;鸢压?jié)前后出的較小的叫火把雞樅,一般是三堆,每堆幾個幾十個不等?,F(xiàn)在鮮雞樅每斤賣60-80元?!?p> 我對野生菌產(chǎn)生了很強的好奇,我說:“今天正好沒啥事,我也上山去撿菌子?!?p> 王大才說:“你不熟悉大荒山地形,最好跟村民一起去。你吃了早飯到小賣部那里去等著,看看有誰上山撿菌子,你就跟著去?!?p> 我說:“好的。”
我吃了飯就到張嫂小賣部去,讓張嫂找個上山撿菌子的村民帶我。只一支煙功夫,張嫂叫住一個遠處拿提籃的男人:“大兄弟,等一下?!辈奈堇锬昧艘粋€提籃給我。
我拿了提籃,快步追上張嫂叫住的男人,一看,是我?guī)退k理過助學貸款的孫正權。
孫正權見了我,非常高興,問:“李書記,你要去撿菌子?”
我笑著說:“想去體驗一下,不熟悉山形,你帶帶我?!?p> 孫正權說:“好的?!?p> 我問:“大荒山上雞樅多嗎?”
孫正權說:“不多?!?p> 我問:“大荒山上的菌子中,是不是雞樅最鄧吃?”
孫正權說:“大家都這么認為,但我是不太喜歡吃雞樅的,只喜歡吃見水青。”
我邊走邊問:“什么是見水青?”
孫正權說:“見水青又叫見手青,這種菌只要手一碰到,皮就變?yōu)榍嗨{色。”
我說:“有這么神奇?”
孫正權說:“是的,山上還有早谷黃、青臉菌、牛眼睛、一群羊、奶漿菌、刷把菌、沙老苞、酸木碗、牛肝菌等等?!?p> 我們走過一段路后,拐進一片樹林。林中高的是云南松和華山松,低矮一點的是山茶等灌木,地表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黃色的松針,松針之上間隙性地長著些矮小的小型綠色植被。
孫正權找了一根一米左右的枯樹枝,遞給我:“李書記,菌子就長在樹木之下,你仔細看小灌木叢中,還有松毛底下。走路的時候小心,樹木之間有蜘蛛網(wǎng),你用樹枝掃掃再過去?!?p> 我拎著提籃,拿著樹枝,望著地面,跟著孫正權,慢慢向山林深處走去。林下的松針中,不時看得到紅的、白的、灰麻的菌子,我興奮地撿進來,請教孫正權能否食用。孫正權耐心的指教我,說絕大多數(shù)都不能食用,我失望地把他們丟在地面。我們所走過的山坡上,一些松毛已被翻開,一些不能食用的菌子被丟棄在地上。
我大聲問孫正權:“這些地方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人翻撿過了?”
孫正權說:“是的,但他們撿不完的,你認真仔細地找,肯定能找到?!?p> 我們從山腳找到半山腰,我撿到了一朵早谷黃、一朵青臉菌、兩個牛眼睛、三朵奶漿菌。孫正權撿到的比我多一些。我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孫正權看到我坐了下來,也跟著坐下來休息。
我問孫正權:“大荒山上的菌子多不多?”
孫正權說:“說多也不多,說不多也多,在商品經(jīng)濟不發(fā)達的時代,菌類作為一道鮮美可口的菜肴,豐富了農(nóng)村人的餐桌。生活條件好的,殺了年豬的,就用油炒菌。沒有油的就用清水煮,或者用火烤,放點鹽。那時菌子真是多,走錯路都碰得著。”
我說:“大荒山溫暖濕潤,適合菌類生長?!?p> 孫正權說:“突然有一年,大腳菇一下子就賣到幾十元一斤了,說是能抗癌,出口日本。于是在出菌子的夏天和秋天,我和我媳婦就早早起床,淋著細雨,踏著泥濘,遍山去找尋,嫩的拿到集市上去賣錢,供孩子上學讀書。品相差的、老的拿回家,削成片,用火烤干,再上集市去賣。就是從那時起,山上的菌初步形成了商品。到出菌的季節(jié),人們起早貪黑,上山尋找菌子。因為你晚一步,就被別人尋找走了!人與人之間是競爭的關系,比的是誰起得早,誰記住的長菌的地方多,誰的心細、誰的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