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風起云涌
“將軍不必言謝，咱們都是聽從夫人的命令?！眳^(qū)楷微笑著說。
井察子讓他們把中劍的守衛(wèi)拖進書閣，另一個被勒死的則挪到門前，倚靠著廊柱，假裝他因困睡著了。又將廊道的宮燈熄滅幾盞，這樣就算巡邏的兵士看到，也只以為他們去解手和犯懶，從而蒙混他們的視線。
井察子向區(qū)楷等人道謝后，不敢多停留，借著假山樹木的掩護往德陽宮趕去。區(qū)楷讓同行的四位弟兄先行離開，他則回到坎古昏睡的地方，將鑰匙系回他腰帶上，然后才悄悄地隱于夜色之中。
長公主從碧云閣一出來，立馬急急忙忙地往德陽宮趕去，在宮墻角下，與青洛會合。一路上，青洛幾次欲言又止。長公主看出來她的焦慮，微笑道：“放心吧，遲將軍很安全?！?p> 青洛羞澀地垂眉，不好意思答話。這時，井察子也恰好趕到，三人一起走到德陽宮正門，青洛對看守的兵士道：“夫人身子不適，請?zhí)t(yī)來瞧病的?！?p> 值守的是荒達、甫凡，“他是誰？”荒達狐疑地問，他看到太醫(yī)身后的侍衛(wèi)一直低著頭，覺得十分異常。
“哦，夜深了，太醫(yī)行走不方便，就請這位侍衛(wèi)兄弟護一護?！鼻嗦宀换挪幻Φ亟忉?。
荒達打量了兩眼，還是不放心，朝井察子走去。
夫概篡位當日，就抓了井察子，部下兵將人盡皆知。所以，荒達認得他。井察子見躲不過去，先下手為強，直接一記重拳將荒達擊昏。甫凡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井察子制服。井察子箍著他的脖頸，將他拖進殿里。隨后，婧云拿來的一塊錦帕，揉成一團，塞在他的口中，不讓甫凡有開口叫喚的機會。井察子三兩下將他綁了個結結實實，“老子被你們綁了那么長時間，也該輪到你們嘗嘗滋味兒！”
綁好了甫凡，井察子又去將荒達扛進殿，依樣給他五花大綁，然后將殿門緊緊關閉。
長公主跨入宮門之前，心怦怦直跳，生怕被發(fā)現(xiàn)而功虧一簣，直到井察子制服守衛(wèi)，她才稍稍安定了些。她推開東偏殿的門，見到毫發(fā)無傷的昀欣，緊著的弦方才漸漸松緩。昀欣喜極而泣，抱著母親嗚咽不止。長公主如虛脫了一般，四肢乏力，但仍展露笑臉安慰愛女：“欣兒，娘無礙。倒是你，經(jīng)此一難，行事如此穩(wěn)妥，娘也能放心了。一會兒，聽舅母的話，切不可擅作主張，聽到了嗎？”
“娘，女兒聽您的就是?！标佬廊鲋鴭?，親昵地摟抱著母親。長公主心頭一酸，淚水直在眼眶里打轉，她強忍著不讓淚滴掉落。昀欣看出了母親異樣神色，關切地問：“娘，您怎么了？”
“沒什么，許是剛剛走得急，被風傷到了。”長公主連忙尋了個借口。
“女兒給您擦擦?！标佬垒p輕地用絹帕拭去母親眼角的淚滴。長公主握著女兒的手，強顏歡笑道：“來，兩日沒見了，給娘看看?！?p> 昀欣俏笑道：“才兩日而已，女兒模樣哪會改變？”
“你一日不在娘身邊，娘都不放心?！遍L公主撫著昀欣臉頰道。
這時，季子端來熱茶，給她壓壓驚。長公主接來，抿了一口就擱置一旁，對季子道：“我沒事，快行動吧。”
季子遂起身，領著大家來到寢殿，讓青洛掀開床榻后的帷幔，又讓井察子轉動鑲嵌在墻上的青銅麒麟。墻后傳來一陣低沉的“咯吱咯吱”聲。井察子繼續(xù)轉動，幔墻打開一扇暗門，季子讓長公主和昀欣先進。
長公主卻說，秘道昏暗，讓井察子先進去探查。井察子沿著密道走了一段，經(jīng)過一番仔細堪探，確定沒有問題，才喚她們進密道。
密道黑漆漆的，長公主讓青洛、婧云提著燈籠在里面照應。季子一聽有理，吩咐兩個婢女帶上足夠的燭蠟，在里頭候著。青洛、婧云進去了，長公主讓季子先進。季子知道現(xiàn)在不是推辭謙讓的時候，趕緊拉著昀欣往里走。
“欣兒，快往前跑！”長公主一面催促，一面跨進密道。昀欣沒有跑，她在等著母親一塊兒走。長公主見狀，只好先使勁轉動密道中的獸首，暗門緩緩關閉，就在門距墻壁相差一尺時，長公主突然閃了出去，她不舍地叮囑：“欣兒，聽話！聽舅母的話，千萬不要任性！”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著昀欣，她詫異母親為何講這等話？等她回過神顧看母親時，卻見暗門只留了手掌寬的逢隙！昀欣急了，拼命壓著，不讓它合上。
石門繼續(xù)合著，昀欣死死地扣著門，絲毫不肯松手！長公主無奈，只好轉動青銅麒麟，暫時不讓它軋到昀欣手指。昀欣淚如雨下，哭著求母親進來！長公主肝腸寸斷，她只能安慰昀欣，她要留在宮里幫助外祖與舅舅，告訴他們，她們很安全，已經(jīng)不受夫概的控制。這樣，外祖才不會有顧忌，重新奪回姑蘇！
昀欣將信將疑，長公主只好狠心掰開女兒的手指，讓她趕緊逃！說完，長公主轉動青銅麒麟，石門合得嚴絲無逢！昀欣使勁拍打著，可是厚厚的石壁，根本紋絲不動。昀欣又哭喊著，季子急忙掩住她的口。昀欣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抽抽噎噎地低泣，她流著淚懇求：“舅母，你把門打開，母親不走，我也不走！要死，與母親一同死！”
季子輕輕扶起她，難過地說：“非是我不肯，只是你舅舅說，這個暗道只能從外面打開，里面的機關無能為力。”
“那怎么辦？夫概知道我們逃走，定會牽怒于母親的?！标佬姥蹨I汪汪地說。
季子原本計劃的好好的，沒想到長公主竟不與她們同行。如今，留在暗道也不是個辦法，她只好安慰昀欣，夫概挾制大家，就是為了對付外祖！如今大軍尚未到達，長公主一時性命無虞，而長公主既然要留下來，肯定想好了萬全之策。等外祖大軍一到，就能與她團聚了。昀欣半信半疑，季子只好半哄半勸，先將她拖離暗道，然后再做決斷。
德陽宮寢殿里，長公主聽到墻后變得安靜，心想她們已經(jīng)離開。她平平心緒，起身打開殿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回到碧云閣，煎藥的兵士尚未回來，守在門口的兵士問道：“太醫(yī)取藥回來啦？”
“嗯。”‘太醫(yī)’簡單回應。
待回到房內，遲立迎上來勸道：“長公主，咱們先前的計劃很周全，您還是跟她們一起走吧?！?p> “本宮心意已決，遲將軍不必再勸。接下來還有許多事，需要將軍出面，遲將軍還是趕緊離開為好。”長公主平靜地道。
遲立明白，長公主這是抱著必死的信念，以一己之軀，來成全勾夫人和昀欣郡主順利離開，并逃避夫概的追捕。女本柔弱，為母則剛。長公主所做的這一切，不禁讓遲立這樣的漢子肅然起敬！
長公主又換回尋常穿著，和衣躺在榻上。沒過多久，前先去熬藥的兵士來敲門，問道：“太醫(yī)大人，藥熬了，可以送進來嗎？”
遲立壓著嗓子道：“進來吧?！?p> 兵士陪著笑臉道：“大人，長公主什么時候能醒來??？”
‘太醫(yī)’拔下長公主發(fā)間的銀針道：“快了?！痹捯魟偮?，長公主緩緩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這是哪兒呀？”
‘太醫(yī)’解釋道：“長公主，剛剛您昏倒在殿門口，是這位小兄弟來通傳微臣的?！?p> “多謝?！遍L公主對兵士投以感激。
“不謝不謝！您貴體無恙，小的就安心啦。”兵士高興地說。
“長公主，您先把藥喝了吧?！薄t(yī)’扶起長公主，把湯藥給她服下。這個藥，只是日常調養(yǎng)的，對身體并無害處。喝了藥，長公主復又躺下?！t(yī)’收拾好銀針等物，交待兵士不可打擾。說罷，背著藥箱離開碧云閣。遲立來到僻靜處，脫掉太醫(yī)服，將藥箱、衣服綁上石塊沉入塘底淤泥中，現(xiàn)場不留一絲痕跡。
密道內，昀欣掛心母親，一路上哭哭啼啼，季子勸解不成后，索性拉著她拼命往前跑。密道又黑又長，彎彎曲曲的，四人走得雙腳酸痛，仍未見盡頭。昀欣因于疲累，漸漸停住了哭泣。隨之而來的，是她走不動了。季子不敢留，既擔心被告夫概發(fā)現(xiàn)不說，又害怕密道內空氣混濁，長時間留滯，恐因此窒息。無奈之下，季子只好讓井察子背著昀欣繼續(xù)前行。
季子拖著疲憊不堪地軀體，木然地抬著腳步，緩慢又沉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在最前方的青洛突然驚呼：“快了，快到了！”其余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借著宮燈散發(fā)的光線，看到幾丈外有一堵石墻。
“太好了！”主仆們雀躍不已。昀欣亦感增了力氣，她跳下來自己行走。幾人加快步伐，往前走，等走到石墻邊，剛才的歡喜煙消云散。原來，她們合力推石墻，卻發(fā)現(xiàn)穩(wěn)絲不動。石墻十分厚重，憑幾個人的力量，根本推不動。
昀欣有些害怕，季子亦十分焦急，好不容易逃出魔窟，總不能坐以待斃。井察子接過青洛手上的提燈，在石墻上下搜尋，看看是否有機關存在。婧云也上前幫忙，兩人借著微弱的燭光，在墻上摸索著。突然，井察子摸到一個突起的方塊，上面還有兩只把手，他判斷這便是開啟密道的機關了。井察子試著轉動，但令人奇怪的是，這個把手一動不動。
季子經(jīng)過一晚上奔波，力氣耗盡，因此猶為著急。
井察子換了個方向，用力旋轉。“咚！”機關稍稍動了動。
“動了！動了！”婧云驚喜地低呼。
“一、二、三……”井察子拼上全身氣力，左右手同時發(fā)力，終于使方形石塊開始轉動。但轉動之后，只聽見聲響，石門并未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