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p> “啪嗒,啪嗒?!?p> 眾人看到了一個長長的階梯,清脆的腳步聲從那里傳來。
“櫻……”遠坂時臣嘴唇微微顫動著,右手按在石觀邊沿上,吃力地試圖站起來。
伴隨著腳步聲的,是越來越響的蟲鳴聲。一開始像是兩條細細的鋼絲在相互摩擦著,聲音越來越大。
在這個巨大的地下室里,有人在這里畜養(yǎng)了大量蟲子,不是為了織布——而是為了養(yǎng)蠱。腳步聲的源頭是一個小女孩,以一種與她年齡完全不相稱的方式瘦瘦小小的存在著。
地面上全是蟲子,長相在一定程度上隱晦的具有性暗示的意味,就像是《異形》中的怪物們似的。好像聞到了什么似的,朝著階梯涌來。
但是在階梯上的腳步聲,只是略略的遲疑了一下,并沒有停下。好像有一根巨大的棍子,狠狠地敲在遠坂一家的心頭上。兩個成年人對將要發(fā)生的慘景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但是魔術師嘛,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狠人,只是和一臉不可思議與震驚的少女以及兩個看似毫無關系的旁觀者在一幫靜靜地站著任憑一切發(fā)生。
隨后,凜目睹了她一生永遠無法忘懷的景象。如融化的冰川般,內疚,痛苦在這一瞬間席卷了這個年幼的女孩的心靈,在此后的歲月里,如同強酸潑來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刺痛,腐蝕著她的心靈。
腳步聲停下了。因為它的主人,一腳踩入了蟲群之中。
女孩是赤著腳的。活體組織對于蟲子們,不吝于血液的味道對于鯊魚。幾只蟲子從蟲體前端的微小裂口伸出觸須,牢牢的黏附在她的腳踝上。令人驚恐的是,站在蟲群中的女孩,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投影視角突然轉換,好像有個攝影師開啟了俯拍模式。幾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蟲群覆蓋到女孩身上來。
就這樣,她被吞噬了。在被所有人出賣以后。
全息影像消失了。整個房間里換氣扇發(fā)出的機械運轉聲,孤獨的回響著。沉默降臨了。在一家人心頭上懸著的重錘,轟然落下。
房間中央傳來了一聲悶響。遠坂葵直接昏過去了,一腦袋砸在石觀上,遠坂時臣趕忙把她扶起,并費勁的站起來,把妻子拉進石觀躺下,自己則想辦法坐在石觀邊沿上。另一方面,他的女兒凜是如此的震驚,以至于她只是紋絲不動的站著,呆住了。
“雁夜,你贏了。但是,我們都輸了”時臣艱難的喘息著。
“你從一開始就在逃避,我想,你逃避的就是這個吧,極其惡心的東西?!睍r臣重重的咳嗽著,“你成功的擊敗了我,你把小櫻所受到的折磨在她們面前展示出來了。你現(xiàn)在以為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了,是不是?”
“我……我只是想救她,就這樣?!毖阋褂悬c局促不安,顯然時臣所說說中了什么。
“是這樣嗎?伙計,”時臣諷刺的語氣令雁夜有點不安,“那么你做了些什么?為什么間桐雁夜不留在間桐家照顧櫻?因為他怕臟硯,討厭魔術,所以他不肯為了櫻做出讓步。而他參與圣杯戰(zhàn)爭的選擇也是極不理智的,他在整個圣杯戰(zhàn)爭的歷程里幾乎沒做過什么聰明的事,他自己身體不行卻不養(yǎng)精蓄銳,剛一開打就跳出來浪,看見時臣就無腦硬剛,他的腦海里充滿了對時臣的嫉妒和仇恨,他這時候完全把救櫻的事拋在腦后了,完全為了發(fā)泄私欲。不是嗎?”
“你……”雁夜有些激動,但確實無法反駁。他在培養(yǎng)管內憤怒地顫抖著,像是想把營養(yǎng)液管扯斷。
“我還沒說完呢,混蛋,”時臣換上了一副冷淡的語調,在鬼門關混了一圈后,完全不顧往日的優(yōu)雅形象,一只手撐在石觀邊沿上,合上的石觀從縫隙中透出幽幽藍光,使他的臉變得無比猙獰,“間桐雁夜想救櫻,方法居然是幫迫害櫻的糟老頭打工,期間還看著櫻不停受苦,正常人TMD不會告訴櫻的父母嗎???你他媽對我有點信任可以嗎???你瞧,核心問題是,間桐雁夜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去信任遠坂時臣,是“從一開始”就沒有,而且他不是“試圖了解時臣后產生了不信任”,而是他連試都沒試過。打從一開始,他就寧可選擇去相信臟硯會信守承諾(相信臟硯會在他拿了圣杯以后真的會用櫻和他交換),都不選擇去相信時臣。這只能說明一點,你對我的憎惡影響了你的判斷力,你簡直就是一個智障魔術師。所以你的狂戰(zhàn)士像個傻子一樣懟Saber,懟Archer,你從來就沒有拉攏一個盟友,最后被我打得支離破碎。從一開始,你對我的憎惡就因為我把櫻送過去而死灰復燃了,你對她們,有的恐怕不只是出于正義的保護欲吧,還有極為旺盛的占有欲;在你的潛意識深處,一直是想著取代我在她們心中的地位,不是嗎???”時臣輕笑了兩聲,“現(xiàn)在你成了這位——”他轉頭看向拉斯坦,后者點頭回答說,“拉斯坦·巴爾,請多指教。”“——拉斯坦先生的實驗樣本,是這樣吧??”
間桐雁夜罕見的沉默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真實的目的確實是為了打倒情敵,把心上人和情敵的女兒收歸己有,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整個圣杯戰(zhàn)爭的歷程中,間桐雁夜的表現(xiàn)是十分難看與丑陋的,他的每一步行動都充斥著他的個人欲望和一廂情愿,他害怕臟硯,所以他拒絕留在家里成為櫻的護盾,他不喜歡魔術,所以他也要葵,要凜,要櫻都脫離魔術的世界,這是一種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的行為。他無視自己和時臣之間的實力差距,強行要和對方決斗,最后被打個半死。但現(xiàn)實是,她們身上的Naquah濃度是極高的,天生對神秘現(xiàn)象具有極強的吸引力,如果不進行特定的訓練的話,很容易因為各種原因死掉。脫離魔術世界基本上就是他一人的空想而已。
“笑話,這一通說辭下來,搞得好像我才是罪魁禍首似的,那你為什么在凜三歲重病那一年,把櫻生下來?還是個試管嬰兒,聽聽,多先進???你是把她倆當成繼承魔術的物件了不是嘛,就像以前的魔術師的遺留下來的的煉金器具一樣。多了用不了,那就送人唄?這是個當?shù)哪芨沙鰜淼氖聠??哦對,魔術師們的倫理和正常世界的倫理是大有不同的,難怪你們會被主流社會邊緣化,是不是???”
“什么?”凜驚呼出聲。像是有一根巨大的球棒用力打在她的胸口上似的,她痛苦地彎下腰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驚恐與悲傷俘獲了她的心房,“別,別說了,不…不許你…你再講父親的壞話,”她窩在房間一角,瑟瑟發(fā)抖著?!斑@倒是真的,”拉斯坦聳聳肩,更為徹底的躺在了轉椅上,一只手指了指癱坐在石觀上的男人,“至少你日記里是這樣寫的,”他拿出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畢竟要靠這玩意我才把你從奧里西斯那家伙手里救回來,”他尷尬的笑了笑,“所以我勉為其難的讀完了這本日記,稍稍侵犯了你的隱私權,”時臣像是被抽取了最后一塊脊梁骨般的痛苦的低下頭去,以手覆面不敢正視凜,“不過話說回來,正經人誰會記日記呢?”他用右手晃了晃日記本,仿佛那是他的戰(zhàn)利品似的。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現(xiàn)象——在魔術師社會中。如果遠坂凜是一個傳統(tǒng)的,正常的魔術師的后繼者的話,接受這一點不成問題。可是壞就壞在遠坂時臣其實一定程度上是自由主義者,并沒有直接令凜接受屬于正統(tǒng)魔術師的價值體系。他希望凜通過自由意志的選擇來決定走上這條路——但是實際上凜并沒有拒絕的客觀條件。在此之前,利用凜簡簡單單的對父親的崇拜,已經把她導向了魔術師的發(fā)展方向。但是,這并不能令她認為,把第二個子嗣當做替代品和備份這種事情可以接受。
她希望她所聽見的一切最好不是真的,只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被父親的日記(其實如果沒有拉斯坦的介入的話,她是絕對看不到這些記述的,因為在開始圣杯戰(zhàn)爭之前,時臣就拜托了言峰綺禮,如果他回不來的話,就把這一部分日記給撕掉,而后者——即使后者殺死了時臣,他也忠實的履行了他的承諾)證實的惡劣情況,嚴重打擊了她一直以來對父親的信任。但還有一絲希望——這只是拉斯坦的一面之詞,父親還沒有親口承認。她相信事實是這樣。
“凜……對不起,他說的……確實……都是真的,可……可是那都是為了你好,為了櫻好啊,”那人痛苦的嚎叫著,反復用手拍著石觀,“我…我一開始真的是不知道間桐家是那…那樣的,所以我才會這樣做。我真的不知道??!”但于事無補,凜的心,徹底的冷了。倚靠在墻上,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神游天外。她很困惑,她不知道還有誰可以信任,不知道現(xiàn)在她還能做什么。男人停下了,顯然他也意識到,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他被釘上了一具名為“罪惡”的十字架。
“哎,這下,倒有點難以收場了?!崩固垢拐u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