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客,咱去吃點燒烤怎么樣,也算我賠罪了?!睂O齊元主動說。
“一頓燒烤就想賠罪,我們可是陪著你在公安局帶了兩天。”
“一頓不夠就兩頓,直到彌補了你受傷的心靈?!睂O齊元話說的豪氣。
“算了,昨天也沒睡好,今天又擔驚受怕了一天,還是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吧?!标惤B遠沒埋怨,估計是真困了。
“對,先睡覺,睡醒了再說。”彪哥附議。
“行,那明天我再請客,咱明天去找個寺廟燒個香,去去晦氣。”孫齊元也沒強求。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p> 三人路邊隨便找了個看著還湊活的賓館就開個房間,除了陳紹遠,那倆連澡都沒洗就睡著了,彪哥的呼嚕聲夾雜著孫齊元的磨牙聲,陳紹遠后悔不該洗澡再睡,這會更難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后,孫齊元充當起地主,雖然他也是第一次來開封。路邊找了一家賣胡辣湯的,要了三碗,又點了一斤水煎餃。
“你看這海帶絲,這面筋,還有這花生米,又稠又香,看這就流口水?!睂O齊元沒等胡辣湯端上來,就已經(jīng)夸上了,陳紹遠不敢茍同,但也沒反對,還不如白粥好喝呢。
“還有這水煎包,焦黃好看,下面那一面又香又脆,比金陵的什么七家灣八家灣的煎餃好吃多了?!睂O齊元還挖苦了一句,不知道還以為這水煎包是他做的呢。
陳紹遠和彪哥也沒怎么理睬他,對他們老說,這種早飯算是獵奇,一大早的吃又酸又辣的東西,還真不習慣,不過也能吃得下。
吃完飯,彪哥開車往鄭州方向駛?cè)?,陳紹遠躺在后排補覺。
“咱等會先去找個寺廟吧,去燒燒香?!睂O齊元沒忘記昨晚的想法。
“鄭州有什么出名的寺廟,你是地主該你帶路啊?!?p> “有個大觀音寺,就在城里邊。”
“觀音寺,不會是送子觀音的廟吧,咱三個沒結(jié)婚的大老爺們?nèi)グ菟妥佑^音,不是胡鬧么,不怕丟人啊?!北敫绲穆?lián)想也夠豐富。
“不知道,就知道有個大觀音寺,再說,誰說男的不能拜觀音菩薩了,要是沒男的,女的一個人怎么能生孩子呢?!睂O齊元開始抬杠。
“印度那邊的觀音菩薩是個男的,到了咱中國,觀音就成了女的,也是有意思。”彪哥講不出一二三,只會說有意思。
“《西游記》電視劇里不是說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么,慈悲更符合女性的天性,有愛心有同情心,比男的心軟,女性是大慈大悲,男的更喜歡講大是大非,講慈不帶兵,情不立事,義不養(yǎng)財,善不為官。所以女觀音可能更符合咱中國人的觀念。”陳紹遠坐在后排插了句,看來《西游記》沒白讀,好歹還能講出一點點東西。
他們?nèi)齻€也不知道,觀音成為女性,武則天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武則天曾經(jīng)入寺為尼,當了皇帝后為了宣傳合法性,就帶著一批僧人和吹鼓手,就創(chuàng)造了一個女性的觀音,既然有女菩薩,出一女皇帝也沒啥可說的了。
“就是,觀音菩薩要長成彪哥這個樣,哪個女的還敢進廟拜啊?!睂O齊元嘴也損。
“滾,和我又有啥關(guān)系,大觀音寺不去,在想個地方。”彪哥也沒生氣。
“那咱去看看黃河吧,你們天天看長江了,也看看咱大黃河的壯觀,每次從金陵的長江大橋過,我就感覺除了江面寬一點,船多一點,也沒啥看頭?!睂O齊元總喜歡靠貶低一件事情來抬高另一件事情。
“你去過燕子磯、江心洲嗎?”陳紹遠問了句。
“沒,在哪的,也在金陵?”
“你去過就知道了,長江景致也有有看頭的地方?!币徊戮椭缹O齊元沒去過,不然不至于說那么絕對的話,不過陳紹遠也懶得多解釋,說多了,他孫齊元也想象不出來。
“黃河長了去了,咱去哪個地方看?”彪哥負責開車,自然要問目的地在哪。
“有個黃河花園口旅游區(qū),就是黃河以前決堤的地方,免費的,以前還要門票,現(xiàn)在不要了,要不去看看?”孫齊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不花錢的。
“聽說以前是炸別的地方?jīng)]炸開,才炸花園口的,好像就趙還是劉什么的地方?!北敫绲臍v史也是半吊子,想不起來也正常。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那個決口淹死那么多人,去那看太壓抑了吧?!标惤B遠想當然的把花園口旅游區(qū)比作金陵的大屠殺紀念館,想著景區(qū)內(nèi)肯定是立著一個很大的紀念碑,旁邊再有個陳列館,里面一堆關(guān)于那場水災的歷史資料,還有死去的普通人的景象。
“那有啥壓抑的啊,不就是個公園么,又不是墳地,還能看見黃河呢。”孫齊元沒理解壓抑是什么意思。
“我也覺得不去合適,咱是出來玩的,不能走哪都是一肚子的國仇家恨,別人都是開開心心的來旅游,咱也別自己找難受了?!北敫珥樦惤B遠的思路也不想去了。
“什么國仇家恨的,我看你們都是讀書讀憨了,以后不能和你們大學生一起出門了,太麻煩了。那咱去黃河景區(qū),一張票好像六十,里面有炎黃子孫老祖宗的雕像,可高了,還能坐船去黃河上溜達一圈,不過可不便宜。”孫齊元又說了個景點。
“是電視里祭祖大典那個地方嗎?”彪哥的毛病和許多大學生一樣,什么都知道一點,什么都不精。
“不是,咱去的只有炎帝和皇帝的雕像,你說的祭祖的那個地方在新鄭,一南一北,遠著呢。”孫齊元解釋著。
“哦,歷史上真有黃帝和炎帝嗎?”彪哥又問了句。
沒人理他,這誰知道啊,別說陳紹遠和孫齊元了,就是研究夏商周斷代工程的也沒一個敢出來打包票說有或者沒有啊。
有了目的地,有了方向,彪哥開始加速向黃河景區(qū)開去。
“咱還是先去花園口吧,順路,而且咱現(xiàn)在開車用不到一個小時就到黃河景區(qū)了,到了才十點多,最多逛到一點,就該出來吃飯了,太虧了,咱還不如逛完花園口,然后吃完中午飯再去,逛到下午五六點,出來吃晚上飯,正好?!睂O齊元精打細算著。
“也是,這都快十點了,那就先去花園口。”彪哥想了想,也同意了孫齊元的提議,倒不是為了省錢,時間點上這樣安排最合適。
陳紹遠沒說話,不是不能見那些悲慘的歷史,只是不想見。
……
半個小時后,到了花園口景區(qū)。不遠處就是一個橫跨黃河的大橋。
到了地方,陳紹遠才發(fā)現(xiàn),這就是一個純粹的公園,沒有紀念碑,沒有歷史陳列館,更沒有那些身死人滅家破人亡的悲慘故事,看來是他想多了。
“也該在這修建一個紀念館,那些死去的幾十萬人不能說沒就沒了,連個名字都留不下。”彪哥感慨了一句。
“就算是真修了,那些死去的人的名字也不會留下來,”陳紹遠回了句。
三人繼續(xù)往里走,曲徑通幽,花草茂盛,若不是當頭烈日,倒是個適合約會的地方。
“哥,你看這個黑牛,牛角怎么就一根,還長在正中央呢?”孫齊元不懂就問。
“什么牛,這叫犀牛的犀,鎮(zhèn)河鐵犀,知道不。明朝的,都好幾百年了?!北敫缈粗F犀下面的文字介紹,現(xiàn)學現(xiàn)賣。
“犀牛長什么我還能不知道,你這是忽悠我,我沒上過學,可我去過動物園啊。”孫齊元壓根沒信。
“我忽悠你干嘛,這是以前于謙建造的?!?p> “于謙,說相聲那個,有錢沒地方花了,他不是喜歡養(yǎng)馬嗎,怎么建個鐵牛扔在這?!币膊欢畬O齊元是不是故意的。
彪哥無語,陳紹遠更懶得搭理。
“這個雕塑怎么像廟里的似的?!睕]走多久,孫齊元又開口。
“這是將軍壩?!北敫邕€是現(xiàn)學現(xiàn)賣,但不敢多說了,免得抬杠。
“將軍,哪個朝代的將軍這樣的衣服啊?!?p> 沒人理他。
又走了一會,終于走到了花園口決堤的遺址,一副石刻浮雕上面寫著一九三七年扒口處,石頭上寫著關(guān)于那場決口的簡介。
“竟然死了八十九萬,死那么多啊,金陵大屠殺才三十萬啊?!标惤B遠看著介紹,不禁被石頭上的數(shù)字震撼到,他之前以為一場水災死了二三十萬也就到頂了。
“是啊,沒想到,我們CZ市市區(qū)常住人口都沒這么多,一下子全淹死了,得多慘啊。”彪哥自然也被這數(shù)字驚到了。
“逃難的也有四百萬,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轉(zhuǎn)眼間就什么都沒了,水養(yǎng)人也吃人啊?!标惤B遠又感慨著,估計是想到了老家運河里也有不少冤魂。
“要都像你們這樣多愁善感,我們河南人就不用活了,別的不說,光我們村,打仗打死的,淹死的,餓死的就一大堆,就現(xiàn)在出去打工跑車的,基本上一兩年就有個出意外的,剩下的還不是照樣活著。”孫齊元在旁邊煞風景,不過也是實話,只是他這種樂觀是出于無知還是天性,就沒人知道了。
往遠處望去,扒口處的黃河已經(jīng)幾近干涸,堤壩下是零星的農(nóng)家樂,和曾經(jīng)開發(fā)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荒廢的一些游樂設施,幾個板房旁也是雜草叢生,甚至還能看到一片片零星不大的玉米地。歷史的痕跡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時間似乎已經(jīng)把一切苦難和悲哀都帶走了,余下的只是藍天白云青草地。
“走吧,該吃飯了,我請你們吃燴面?!睂O齊元的聲音又不合時宜的想起。
“要不咱換個別的吃吧,吃點米飯炒菜吧。”陳紹遠畢竟不是吃面食長大的,吃了好幾頓燴面,無比懷念起米飯來。
“對,換個口味?!北敫绺胶?。
“昨天吃了兩頓盒飯,你們還沒吃夠,那米飯硬的,難吃的要命?!睂O齊元不理解。
“那是盒飯,米飯當然差點,飯店里面的米飯應該就好點了?!标惤B遠還是不想吃燴面。
“告訴你們吧,咱這米飯就沒一家好吃的,吃飯的地方不是面就是餅,一般小飯店真沒米飯給你吃?!?p> 陳紹遠和彪哥就當沒聽見孫齊元的話,出了景區(qū),駕車來到旁邊鎮(zhèn)上,問了兩家小飯店,還真沒米飯,理由都一樣,咱這沒人吃米飯啊,做了賣給誰啊。
“我就說了吧,你們還不信。是我了解河南還是你們了解河南。”孫齊元幸災樂禍。
“去那家,那里面肯定有。”彪哥指著一個蘭州拉面店肯定的說到。
“你說你一賣面的店怎么還賣米飯呢。”這家蘭州拉面里果然有米飯,孫齊元很無奈。
陳紹遠要了一份蛋炒飯,彪哥要了一份牛肉蓋澆飯,孫齊元依然是要了一碗面,一碗西紅柿雞蛋面。
“真難吃,比燴面差遠了?!睂O齊元沒敢大聲說。
……
吃完飯,簡單的休息會,下午一點多點,三人冒著烈日,來到了黃河風景區(qū),下車的時候陳紹遠涂了點防曬霜,還問那倆人要不要涂點。
“還涂防曬霜呢,你咋不拿一把傘撐著擋太陽呢,最好是把花傘?!睂O齊元自然是不愿意涂,嘴里還挖苦一句。
陳紹遠沒接話,怕他自己說一句,孫齊元能說三句。
“小伙子,小伙子,是來逛黃河風景區(qū)的嗎?”三人還沒走出停車場,一個帶著帽子臉前還圍著絲巾的婦女就沖他們喊。
“是,不都是走了再收停車費的嗎?”彪哥以為是停車場的收費員。
“別走大門,我?guī)銈冏邆€小門,大門那門票一張四十八,我?guī)銈冞M去一個人就收二十,能省不少呢?!蹦菋D女急促的說著。
“真的?”孫齊元一聽就心動了,心里還盤算著,一個人能省二十八,三個人就是八十四,快一百了,都快夠吃一頓好的了。
“真的,我就是這邊的拆遷戶,就在這里邊上班,知道哪能進去,放心,我?guī)銈冞M去肯定沒事,我干這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就熟了。”那婦女打著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