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魯妙子
及至入夜,銀盤高懸,夜幕深深,堡內(nèi)各處崗哨俱都升起燈燭火把,小心警戒。
李承鈺借著夜色掩護遁入內(nèi)堡當中,他五感極其敏銳,黑夜視物并不比白天差多少,而且斂息術十分高明,所以在堡內(nèi)四下里探查,一路從容猶如無人之境,只不過內(nèi)堡為場主屋舍所在,當中曲徑回廊,屋舍殿閣頗多,他不明路線,很快就迷了路。
正值迷途亂轉(zhuǎn),一片苦惱之際,忽的發(fā)現(xiàn)前方黑暗里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看穿著應是牧場中的仆從下役之流,卻有著不俗的身手,能輕易避開值守崗哨,兩人躡手躡腳的轉(zhuǎn)過一處回廊,通過一座月光掩映的月亮門,進入到一座園林當中。
李承鈺望著月色下一閃而過的兩張熟悉面孔,立馬恍然,暗嘆道:“原來是寇仲和徐子陵這兩個小子?!毙纳褚粍?,曉得原著中就是他們偶然間轉(zhuǎn)到了魯妙子的小樓,連忙跟在后頭,悄無聲息的隨他們七拐八彎,經(jīng)過園林當中一處處兼具匠心與自然,巧妙貼合,天人合一的美妙景致。
那寇、徐二人眼見這般美景,不禁放松了心情,仿佛游人一般循著一條清澈蜿蜒的溪流,一面溯源而上,一面笑談無忌,一路賞玩竹林、方亭、百丈飛瀑進入一條碎石小路,前方豁然開朗,只見一座懸崖孤立,臨崖的平臺上矗立著一座二層小樓,雖是夜色深沉,但小樓二層仍舊燃著燈火,顯然內(nèi)里的人尚未安歇。
李承鈺對照原著描述,心知那樓里就是魯妙子隱居之地。
而寇、徐二人卻是游性已近,加上他二人如今身份還是牧場里的仆役,不敢叫人撞見,正要掉頭打算退回去,忽聽得樓中一把蒼老男聲:“貴客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還請入樓一敘?!?p> 二人還在猶豫之際,李承鈺從暗中現(xiàn)身,來到二人身旁,直把他們嚇了一大跳,正要開口喝問,忽的見李承鈺熟悉的面孔,不覺驚喜的脫口而出:“李大俠,原來是你啊?!?p> 李承鈺笑著點頭,打了聲招呼道:“咱們進樓再說,莫要讓主人家久候了?!?p> 三人穿過懸掛著“安樂窩”牌匾的正門,進入樓中拾級而上,顧盼打量俱是匠心獨具的布置,并且蘊含玄妙,落入李承鈺心湖映照當中,整座樓閣都在散發(fā)著一股安寧祥和的氣場,在不經(jīng)意間影響著眾人的精深情緒。
“三位請坐,嘗嘗老夫釀的六果液?!鄙系蕉?,只見一位峨冠博帶,身材高大的老者安坐在桌后,見三人到來,笑著伸手指引桌上放置的酒壺酒杯。
李承鈺端詳一番,只見他生得面容頗為樸拙古奇,一對濃黑長眉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與耳梁上方連在一起,與他沉郁的鷹目形成鮮明對比,他坐姿挺拔端正,巍若松柏,渾身氣度高妙,難掩自傲之色,卻又透著一股厭棄世事的疲憊頹然,頗有幾分矛盾。
“好一個魯妙子,就這副奇人隱士的賣相就頗為不俗!”
李承鈺心下暗贊,道謝一聲后安然落座,寇、徐二人此際唯他馬首是瞻,也跟著坐下。
滿室的酒香從酒壺當中逸散開來,寇仲禁不住饞蟲,率先拿起酒壺斟滿了四杯,一一遞過。
李承鈺執(zhí)起酒杯,只見當中酒液澄澈碧綠,幾無雜質(zhì),入喉醇厚,帶著一股附有層次感的果香,柔和清爽,回味綿長,不禁贊嘆道:“真是好酒!”
魯妙子放下酒杯,淡然道:“此酒名喚六果釀,乃是采石榴、葡萄、山楂、青梅、桔子、菠蘿六種鮮果釀制而成,經(jīng)過選丙、水洗、水漂、破碎、棄核、浸漬、提汁、發(fā)酵、調(diào)校、醇化的工序,再裝入木桶里埋入地下陳釀三年方才始成?!?p> 寇仲由衷贊嘆道:“老先生對釀酒之道真是在行?!?p> 魯妙子默然半響,柔聲道:“老夫居于此地三十年,除秀洵之外亦無別的訪客,尋些事物打發(fā)時間罷了?!?p> 旋即又問道:“我見三位小兄弟面生,皆不是牧場子弟,怎得尋到我這世外之地來了,可是有什么見教嗎?”
寇、徐二人相視一眼,都頗為尷尬,不知該怎么說起。
李承鈺道:“久聞魯老先生學識淵博,見聞廣闊,素有‘天下第一巧匠’之稱,我亦十分敬仰好奇,恰逢先時我得牧場柳執(zhí)事相邀來此客居,便想著前來拜訪,冒昧之處還請海涵。”
魯妙子一雙蒼目凝神瞧了李承鈺半響,嘆道:“老夫雖獨居此地三十年,當中卻也多有外出,怎得不知天下間何時出了小兄弟這樣一位武功超絕,高深莫測的少年英豪,先時若非你主動現(xiàn)身,我亦絲毫未曾察覺,真叫人驚嘆,敢問姓名?”
寇、徐二人聞言,想起先前二人潛伏游行至此,都不曾發(fā)覺李承鈺跟在后頭,不禁心下凜然,對視一眼,俱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驚懼,連帶著出山以來一路功力飛漲而升起的傲氣在這一刻亦是收斂了起來。
李承鈺拱手笑道:“我叫李承鈺,只是一個尋常的過客旅人?!?p> 魯妙子自然聽不出他的一語雙關,贊嘆道:“原來是李小兄弟,先前聽聞你獨闖凈念禪院,力壓禪院上下二百余僧眾,于重重包圍之中奪取了‘和氏璧’,且更是破了禪主了空僧數(shù)十年的‘閉口禪’修為,令天下矚目,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寇、徐二人聽得面面相覷,他們闖蕩江湖也有一段時間了,自然曉得凈念禪院這個佛門領袖之一的勢力是何等分量,然后此時從魯妙子口中得知李承鈺竟是以一己之力,壓得凈念禪院上下毫無還手之力,做下那般驚天動地的大事,簡直如聽神話一般,望著李承鈺與二人相差不大的年輕面容,既是欽佩萬分,又夾著恨不得取而代之的羨慕嫉妒,一時間心下五味雜陳。
李承鈺知他自有消息渠道,也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