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稚月,現(xiàn)在你還要狡辯嗎?”夫人何靜繡發(fā)話了,“六丫頭,你可聽見你四姐和陸稚月在爭執(zhí)什么?”
方才還快人快語的陸綰月,此刻卻有些猶豫,仿佛在權(quán)衡該說不該說。她這一番情緒轉(zhuǎn)換,倒讓人更確定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有什么顧慮?別擔(dān)心,母親在這里,便容不得別人有任何偏頗。”說話間夫人瞟了一眼四姨娘,四姨娘乃是陸稚月與陸綰月的生母,然而闔府上下都知曉她更偏愛稚月。
像是受了鼓舞,陸綰月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陸稚月。
“兩人爭吵的比較厲害,依稀聽到了平陵侯世子的名字…五姐也傾慕于世子,兩人大約是為了…我不敢再聽下去,匆匆領(lǐng)了白蘭、香兒離開了五姐的院子……”
此話一出,眾人皆變了臉色。
若說僅僅是因為小事爭吵,就讓陸稚月對同父異母的親姐姐下重手,還不太讓人能相信。
然而這種理由…..
如此一來,事情便清晰透徹了。陸稚月傾心于世子,而世子卻與陸臻月訂了親,原本關(guān)系甚好的兩人為此而決裂。只是沒能想到的是,陸稚月手段竟然如此狠辣,利用花朝節(jié)人多人雜,再自導(dǎo)自演落入涇河引起騷亂,乘機讓牙子將陸臻月拐走。
若不是陸若月身邊的丫鬟秋蝶無意中聽到陸稚月與素馨的密謀,向大夫人告發(fā),此時大家可能還以為四姑娘只是簡單遇上匪徒,即便有什么可疑之處,也不會懷疑到落水差點溺亡的陸稚月身上,這手連環(huán)計可使的天衣無縫。
“綰月,你在說些什么???”
“母親,我沒有,我怎么可能對世子有什么想法……更不可能因此去害四姐!”陸稚月急著辯白。
“哼,我也覺得不可能,你從前可是極其乖順。然而秋蝶可能說謊,香兒可能說謊,你自己的親妹妹綰月、貼身丫鬟白蘭,還能聯(lián)合秋蝶、香兒一起來誣陷你不成?”大夫人怒目圓睜。
陸稚月一時間百口莫辯,只覺如深陷寒淵中……
“我陸家行事向來堂堂正正,怎么能出你這么個敗類?”
為了一個男人,竟然將自家姐姐賣給牙子,這種事情傳出去,陸家的名聲可都要敗在她手上,且不說這家里幾個未嫁的要受影響,最緊要的,她的嫡長女陸家大姑娘如今是宮里的才人,如此恐怕也要受牽連……
陸夫人只覺得頭疼的厲害,她一掌拍到桌上,厲聲喝道:“說,你將臻月弄到哪里去了?”
陸稚月無力辯駁,無話可說。
“來人,拿鞭子來??此炷苡卸嘤?!”
“夫人,夫人,我求求您求求您,一定是哪里弄錯了,稚月她不會做這種事情,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手段…”四姨娘沖過去跪在陸夫人面前,拉扯著她的裙角。
陸夫人一把推開四姨娘:“打,打到這個死丫頭說為止,不說打死就算給臻月陪命!”
“慢著!”一直靜默坐在角落的三姑娘陸映月卻突然開口,“娘,我覺得此事還有很多疑點。”陸映月與陸稚月關(guān)系向來一般,此刻卻能替她說上一句話,在場的眾人倒是有些驚訝。
“五妹妹一個未出閣的深閨女子,怎么可能認識…牙子這種惡徒…”
但見有人出頭替稚月說話,這人還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四姨娘來不及多想她話里的深意,只覺得抓住了救命稻草,不住點頭附和,“三姑娘言之有理,三姑娘言之有理!”
她的話是不無道理。但在陸夫人聽來,卻聽出了別的想法。她目光沉沉停留在四姨娘身上。
四姨娘一向偏心陸稚月,原本又出生于市井,以前認識些三教九流的人是自然,現(xiàn)在為了女兒,聯(lián)合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早年老爺要納四姨娘入府,她就不同意,看看現(xiàn)在生出的孽障,做出這等丑事……
“憑她一個人自然是不行…”
此事畢竟是家丑,陸家雖算不上什么皇室貴胄,然而在京都也算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必不可報予官府。
“看來咱們府里不干凈,還有人在背后使了手腳!至于這其后到底牽扯到哪些人,再詳查。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先找到臻月。”陸夫人冷冷看著跪在地上的陸稚月,“上家法!”
素馨下意識護住陸稚月,四姨娘則又到陸夫人跟前哀求。
“夫人夫人,不可上家法呀,五姑娘本來就體質(zhì)弱,今天還落入水中,受了驚嚇又受了寒涼,怎么經(jīng)的起鞭打!”
“只要她說出臻月的下落便可先免了這頓鞭子?!?p> 四姨娘轉(zhuǎn)頭看陸稚月,稚月呆呆跪坐在一旁,整個人頹然沒有生機。
“稚月…”
聽到娘親喚她的名字,陸稚月才稍稍有了點反應(yīng)。不是她不反抗,是無力反抗,這環(huán)環(huán)相扣,便是別人設(shè)好了圈套,今天要置她于死地,只是這其中,哪些人是設(shè)計者?哪些人又是被利用者?她無法分辨清楚…或許爹爹在,她還能有一線希望。
只要能熬到爹爹回來。
“稚月她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又怎么會知道四姑娘的下落,夫人……”
“是嗎?那她不知道,想必四姨娘你知道?”
四姨娘一臉驚詫,沒想到夫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我…怎么可能知曉?”
“母親,此事都是五姐一人謀劃…與四姨娘…應(yīng)該無關(guān)…”眼見陸映月一句話就把火燒到了四姨娘身上,陸綰月眼神復(fù)雜地看了看陸映月,為四姨娘辯駁。
陸映月仿佛未曾注意到綰月的目光,淡漠地端起眼前的茶碗喝起茶來。
“母親…”
“住嘴!你是她親女兒自然為她說話。難道你覺得我會隨意冤枉她嗎?”聲色俱厲的一席話直接讓陸綰月閉了嘴。
“把四姨娘拉到邊兒去。秦媽媽、沈媽媽,還愣著干嘛,動手。”
“夫人,夫人…”“稚月,你快求求夫人呀!”四姨娘凄慘地呼喊著,卻被秦媽媽死死拉住。
沈媽媽高舉起鞭子!
“啪!”
盡管有素馨護住,鞭子還是重重揮打到陸稚月背上。
登時,衣衫上就浸出血痕。
“稚月!”四姨娘一聲驚呼。陸若月忍不住別過頭去,陸綰月眉頭微皺了一下。陸映月則依舊平淡地喝著茶。
陸稚月硬咬著牙。
“說,你把臻月弄去哪兒了?”
“我沒有?!?p> “嘴硬!接著打!”
“啪!”又是一鞭,沈媽媽可是一點兒沒留余力。
陸稚月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
“我沒有!”
“繼續(xù)。我沒喊停就不許停?!?p> 接連又是幾鞭子。
陸稚月只覺得整個后背火辣辣疼,胃里翻江倒海,周身卻異常寒冷。
“夫人,夫人,求求您……”四姨娘無力的哀求,“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稚月她…”
看那個丫頭的樣子,是要不行了。眼下老爺不在,雖說有諸多證人證明此事是陸稚月所為,但是她直接就把她給處置了,恐怕老爺會怪罪。
思慮片刻。陸夫人做了決定。
“她是決定嘴硬到底。將四姨娘與陸稚月還有貼身丫鬟人等暫時關(guān)起來,待老爺回來再說,派人暗中去查尋臻月的下落,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說出一個字,否則…”陸夫人環(huán)視一周,“我讓她永遠也走不出陸家大門!”
陸稚月是被架著出門,經(jīng)過陸綰月身邊時,依稀聽見她輕聲耳語。
“即便你是我的親姐姐,我也不會替你遮掩過去。既知你做了這種事情,也不配為我姐姐。”
稚月僅有殘存意識,心頭冰冷,到底是她不配為姐姐,還是她不配為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