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很久沒這么熱鬧了,陸政玄昨日宿醉還未清醒,到今晚,又喝醉了。
他正與弟弟陸政業(yè)、陸政巳聊著,忽而瞥見曹小川急匆匆趕來。
但見陸政巳也在,曹小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陸政玄雖醉了,還沒醉到糊涂,見曹小川的神色,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招呼了兩位弟弟以及當(dāng)桌的賓客,借口出恭離了席。
曹小川趕緊跟上了。
兩人走到僻靜處,曹小川才道:“老爺,宮里來人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酉時,到這個點了,宮里來人總不能是來賀陸府之喜的吧。再說,若月什么身份,宮里怎么可能關(guān)注她的親事。
“什么人?”
“彥公公?!?p> 一聽這個名字,陸政玄的酒,頓時醒了一大半。彥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jiān)得樓公公的大弟子,是御前伺候的人。這大晚上的,彥公公不在宮里,跑來陸府,想必是皇上有什么要事了。
“現(xiàn)下他正在清輝廳等著的。我已經(jīng)讓下人上了茶點?!?p> “走走走,趕緊過去?!?p> 陸政玄催促,轉(zhuǎn)身欲行。忽而想到這邊還有一眾賓客。
“你去告訴夫人,說我這邊突然有些事情。讓她主持著局面,不行就請三弟多照應(yīng)照應(yīng)。”
“是。”曹小川聽從他的安排,轉(zhuǎn)而向宴席方向而去。
陸政玄這才趕去清輝廳。
到了門口,他停住了,稍事整理了下衣服,順了口氣,而后不緊不慢走了進(jìn)去。
“彥公公。”
“陸大人。”
兩人互相行了禮。
陸政玄見他表情嚴(yán)肅,當(dāng)下心頭一沉。未等他開口詢問,彥公公就先說明了來意。
“我是剛到了貴府,才知陸大人今日嫁女,實在是唐突了。先賀一聲喜了?!?p> “彥公公客氣?!?p> “但是事有不巧,皇上突然急宣大人入宮……”
看來真是有什么事情,陸政玄有不好的預(yù)感。
“彥公公請稍等,我這就換了朝服,隨公公入宮?!?p> “行。還請陸大人不要耽擱太久,皇上那邊兒等著您的?!?p> “是是?!?p> 陸政玄趕緊回去,遣了丫鬟去給陸夫人稍口信,洗了臉、漱了口,換上官服,就趕緊回到清輝廳,與彥公公一道而去。
“公公可知,皇上此刻急召所謂何事?”陸政玄心中忐忑,小心打聽道。提前知曉,也好有個心理準(zhǔn)備。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陸大人還是趕緊進(jìn)宮面圣吧?!睆┕辉敢馔嘎兑唤z丁點,陸政玄不好再多問。只得埋頭匆匆前行。
長街的燈籠亮起,被風(fēng)吹的搖曳,忽明忽暗的光線,就像陸政玄此時的心情。
彥公公走在前面,陸政玄跟在其后,一路過了玄武門,在高聳的宮墻之間穿行,又過華清門、靖宣門、北盛門,到了御書房前。
“圣上正在里面,陸大人請吧?!?p> “有勞彥公公了。”
門口的小太監(jiān)通報后,陸政玄正了正衣冠,方才攜步而入。
偌大的御書房內(nèi),十根巨柱頂天立地,赤金游龍攀援而上,怒目而視、威風(fēng)凜凜!
陸政玄低頭從兩行立柱間走上前,余光瞥見太醫(yī)院院判姜賦已在殿前跪著。
“微臣參見皇上。”
皇帝趙珩并未讓他起身。
“看看。”
“啪!”趙珩將一本奏折扔到兩人面前。
姜賦顫顫巍巍將奏折撿起來翻開,陸政玄跟著迅速查看了奏折的內(nèi)容。
奏折是錦州太守所上,八百里加急。
其上所奏之事——疫病蔓延至錦州,直至奏折所書時,已有一名百姓因疫病去世,從發(fā)病到死亡,沒過一天時間!
“姜院判與陸侍郎不是說關(guān)于疫癥已初見成效嗎?!”趙珩眉頭緊皺,話語之間絲毫不掩慍怒。錦州以北就是京都,要是再無法控制,早晚會傳到京都。
“皇上恕罪。疫病之事,的確是取得了成效,但是主要是在于染病后病人的治療,對于控制疫病發(fā)作卻暫時還沒頭緒?!苯x小心翼翼答道。
“這么說來,姜院判意思是等所有人染病后,再慢慢去治?”皇帝的臉色越發(fā)不好看。
“用我們目前研究出來的方法,已經(jīng)有病人治愈?,F(xiàn)在看來,最要緊的就是將方子送到錦州,以免更多人因此喪命?!苯x沉吟片刻,答道。
“等病了再去治療,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取得進(jìn)展。病人有多少?大夫又有多少?藥草余量可足?貧窮人家是否用的起藥?不從根本抑制疫情,盡是亡羊補牢的手段,你們所謂的考慮周全,就是告訴我這樣的解決辦法?”
“微臣等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次疫情傳染實在蹊蹺,同一家人有些發(fā)病,有一些不發(fā),隔了十幾里之遙的家庭,又突然出現(xiàn)病人。要從傳染與發(fā)病前入手,微臣與眾太醫(yī)實在不得法?!?p> “姜家世代從醫(yī),先帝在時你便在太醫(yī)院,如今已有三十余載,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不知道怎么辦?”趙珩冷哼一聲。
“我看姜院判是年紀(jì)大了,醫(yī)術(shù)退步。太醫(yī)院也該有年輕的思維進(jìn)來了?!?p> “皇上恕罪!微臣已攜眾太醫(yī),在陸侍郎的協(xié)助下,大家全力以赴,相信再多一些時日,必然能將疫情控制住。”
“這些姜院判說過多次,我都聽膩了。再給你半月,若不能想出真正行之有效的方法,自己看著辦!”
這話意味這什么,姜賦很清楚。
“臣,遵旨?!?p> “退下?!?p> 姜賦躬身埋頭,退了出去。行至御書房外,轉(zhuǎn)過身來,才發(fā)覺背后已冷汗涔涔……
姜賦退下后,大殿上只有趙珩與陸政玄。趙珩讓陸政玄起身說話。
“陸大人,原本朕覺得你是個全才?!?p> “皇上折煞微臣了?!?p> “又覺得陸大人兩袖清風(fēng),一身正氣,是個一心為國的忠臣。”
陸政玄心頭一顫,不明白皇帝這么鋪墊是想說什么。
“微臣忠心,始終如一?!?p> “可我覺得現(xiàn)在朝中,沒有人可為我分憂?!壁w珩看陸政玄的眼神,大有深意。
陸政玄一邊揣測圣意,一邊謹(jǐn)慎道:“皇上治理有方,朝中人才濟(jì)濟(jì),恒國公、安國公、平陵侯、吏部尚書、工部尚書,都是能臣,皇上寬心才是?!?p> “是嗎?”趙珩面無表情地盯著陸政玄,“陸大人以為恒國公怎么樣?”